幾人見狀,終於鬆了口氣,犧牲了那麼多的弟兄總算除掉了此人。
朱威臉上沒有多少興奮,那麼狡猾的一個人真的就這麼死了?
他朝身旁的一名黑衣人點頭,那人立刻會意,手持銅弩小心上前。
直到走到跟前,王誠還是沒有動靜,他又踢了兩腳,王誠依然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他這才放下了心。
「大人,沒氣了!」
正當他轉頭稟報時,趴在地上的王誠突然睜開雙眼,抬手給了他兩槍,又朝著不遠處的幾人不斷開槍。
朱威幾人被火力壓制暫時的不敢冒頭,蹲在地上將盾牌擋在身前。
怎麼還沒死?
他那一槍絕對能將人捅個對穿,朱威對自己的實力是深信不疑的。
「嘟!嘟!嘟!」
王誠邊打邊退,朱威頂著子彈,快速將幾人聚攏到一起結成陣法。
子彈雖強,但還無法擊穿百鍊金鋼特製的盾牌,朱威已經知道了這一點,不再像剛開始那般手忙腳亂,並逐步開始反擊。
跟著王誠又追了百十米後,他看到了一棵黑松後隱約有一道身影在晃動。
朱威眼疾手快,一把擲出手中的鐵槍,鐵槍毫無阻礙地擊穿了樹幹,又飛射出幾十米後釘在了另一棵黑松上。
他親自上前查探,吃了剛才的虧他非常小心,只見一件黑色袍子孤零零地掛在樹幹上,哪裡有王誠的蹤跡。
人哪去了?
一棵大黑松後,王誠背靠著樹幹,本來已經身受重創又奔逃了百十米,他已經快筋疲力盡,只要他眼睛閉上,很快就會睡著。
不能睡!
是的,不能睡,一旦閉上眼睛他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即使不是被朱威幾人殺死,也會被活活凍死在這裡。
他伸手從樹枝上摘下一把黑松葉塞進嘴裡,牙齒不停地咀嚼著黑松葉,一股苦澀又油膩的汁液滑入咽喉。
他沒有咽下去,就含在咽喉間不斷刺激著他的味覺。
那苦澀的味道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變得清醒。
他終於恢復了一點精神,然後解開上半身衣服,包裹在裡面的兩塊鋼板重重地掉落在地,一塊從胸口,一塊從背後,每一塊厚度竟達到了五毫米,長寬近三十厘米。
這麼大的兩塊鋼板少說三十斤!
也正是這兩塊鋼板保住了他一命!
兩塊鋼板一去,露出裡面光亮一新的鎖子甲。
這鎖子甲正是陳福祖傳的寶甲,陳福看的比命還要重要的東西。
它確實是件難得寶甲,如果沒有這件寶甲,單憑那塊鋼板還擋不住朱威一擊,那巨大的力道能把他活活震死,但大部分力道都被這件鎖子甲卸去了。
負重一去,他身上的壓力驟減,隨後他從懷裡掏出十五顆子彈,一顆一顆裝進彈夾。
因為他隔三差五要上山採藥,而山裡有猛獸出沒,所以他身上一直帶著槍,子彈也是隨身帶著的,每次進山都帶著幾十顆子彈。
說到槍,實際上他是能不用則不用,當初他在執行任務時,身上攏共就帶了300發子彈,所以這是他穿越到這片世界全部的子彈了,用一點少一點。
因此,他時不時會向獵戶陳福請教射箭,兩人由此交好。
這一年多來,他跟著陳福學習射箭,進步飛速,但還是不如槍用的得心應手。
王誠將子彈上膛,身上就剩這一彈夾的子彈了,他只能靠這些解決剩下來的那些人。
他整個人縮在大樹後面,控制著呼吸,像是睡著了一樣。
不知何時,天竟然黑了。
朱威幾人小心翼翼地搜索著,實力強大如他們也被夜色影響了視線。
突然,如水般深沉的夜色中響起了一陣歌聲。
「我們都是神槍手」
「每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
「我們都是飛行軍」
「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聲音忽高忽低,忽遠忽近,整個山林仿佛都能聽得見。
朱威幾人站在雪地里,正聽得雲裡霧裡,跟在朱威身邊的一名黑衣人腦袋忽然爆裂,倒在地上。
「小心!大家都躲起來!」
朱威又驚又恐,看著已經徹底黑下來的天色,心裡終於萌生了退意。
僅剩的幾名黑衣人一時不知道往哪兒去,因為天太黑了。
「在密密的樹林裡」
「到處都安排同志們的宿營地」
「在高高的山崗上」
「有我們無數的好兄弟」
歌聲還在繼續,但是每一句歌詞落下,就會有一人倒下。
「沒有吃,沒有穿」
「自有那敵人送上前」
「沒有槍,沒有炮」
「敵人給我們造」
待歌聲落下,僅剩的兩名黑衣人也倒在了撤退的路上。
至此,前來圍殺的十一名黑衣人只剩下朱威一人。
朱威不躲了,這個時候躲也沒用了,他快被折磨成瘋子了,不斷向周圍出手。
那海碗粗的大樹被他一拳打斷,狂暴的勁風將地上的枯枝落葉絞的粉碎。
「狗雜碎!你這隻地老鼠!有種你給我出來!給我滾出來啊!」
朱威歇斯底里的怒吼,聲音震的周圍的大樹「瑟瑟發抖」。
「我們生長在這裡」
「每一寸土地都是我們自己的」
「無論誰要搶占去」
「我們就和他拼到底」
一曲落下,朱威的咆哮也戛然而止,他感覺自己的胸口很痛,他伸手一摸,一股熱熱的液體湧向他掌心。
他背靠著樹幹,慢慢滑坐在地上,有氣無力地笑道:「你是故意將我們引來的吧?」
儘管他已經非常肯定了,但他還是想從王誠的嘴裡得到這個答案。
「沙!沙!沙!」
一陣腳步聲響起,王誠一步一步從黑暗中走出,嘴裡依舊在咀嚼那些松葉,這樣才能保證他不昏迷過去。
他在朱威身前五米處停下,槍口始終對準朱威的要害。
朱威背靠樹幹,臉上的血跡已經乾涸,結成一道道褐色的疤,看著王誠,再次問道:「你是不是故意將我們引來的?」
王誠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手裡的槍「刷」地一下指向朱威的腦袋,冷冰冰地問:「米溪鎮的消失是你們做的?」
「是!」朱威沒有否認。
王誠問:「他們還活著嗎?」
朱威道:「有的已經死了,有的可能還活著,但最後都難逃一死!」
王誠先是一緊,而後一松,接著又是一緊,他最害怕聽到他們都已經死了的消息,只要沒死,就有希望救出他們。
他問:「怎麼救他們出來?」
朱威搖頭道:「不知道!」
王誠濃眉一立,朝著朱威的大腿上開了一槍,子彈射進了他的股四頭肌里。
鮮血濺出,朱威卻是咬牙一聲不吭,懶懶地靠在樹幹上,道:「你用不著逼我,我已經快死了,能說的我會說,不能說的你也別問。」
王誠又問:「他們還能活多久?」
他不相信那些消失的米溪鎮人能一直平安無事活下去,他們一定在經歷著某種不為人知的劫難。
朱威道:「三天?也可能五天,最多不會超過七天!」
「最多七天?」王誠近乎尖叫。
七天,他現在連米溪鎮怎麼消失的都不知道,要在七天之內找到破解之法,時間太短了,也太難了!
王誠無法再保持平靜,他不知哪來的力氣,衝上前一把揪住朱威衣領把他提起來,槍頂著他的腦袋,道:「說!怎麼救他們出來?怎麼救?」
「哈哈!急了!你急了!」朱威大笑,就像一名遊客初次耍猴的歡樂。
王誠沒有再去逼迫,因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是同一種人,他們有著自己的堅守,他們不願做、不願說的,哪怕刀劍臨身,他們也不會皺半個眉頭。
他一把將朱威甩開,自己靠著樹幹坐下,一言不發。
「咳……」
朱威躺在雪地上不住咳嗽,一邊咳一邊噴血,但嘴上還在笑。
「你把老子耍的團團轉,老子也來耍你,也讓你嘗嘗被耍的滋味!」
見王誠許久都沒有動靜,他掙扎著想坐起來,但他的心臟、兩肺已遭重創,進氣沒有出氣多,根本使不上勁,乾脆就躺在地上,道:「你怎麼不問了?」
王誠靠在樹幹上,一動不動。
朱威有些急眼了,道:「喂!你說話啊!你死了嗎?」
王誠跟個雕塑一樣,還是不說話。
「你他娘的到底什麼意思?」朱威連髒話都被逼出來了。
王誠喘了口氣,淡淡道:「等你死!」
「你……你……」
朱威被整破防了,他忽然破口大罵:「狗日的許仲恆,你算計老子,我草你祖宗十八代,老子咒你不得好死!」
喊完這話,他就咽氣了,死的非常乾脆,沒有任何徵兆。
「許仲恆?」
王誠皺起眉頭,這個陌生的名字一下扎進了他的心裡。
從朱威的話里,米溪鎮這場災難跟此人也有關係,朱威帶人來殺自己可能就是此人下的令。
他暗暗將此人記在心裡,來日肯定要找到此人算算總帳,然後靠著樹幹修身養息。
過了十幾分鐘,他終於恢復了一點精神,四肢勉強能動了。
他將朱威的屍體拽到身邊,手伸進他懷裡一陣摸索,希冀能找到關於這伙兒黑衣人身份的東西。
兩隻中指長的小藥瓶,三根五兩重的金條,一本牛皮面的古書,但沒有任何關於他身份的東西。
兩隻小藥瓶,一隻白色的,一隻黃色的,裡面都裝著龍眼大小的丹藥。
白色小藥瓶倒出一枚血紅色的丹藥,有股血腥味,黃色那隻倒出了一枚橙黃色的丹藥,有股清香味。
王誠迅速判斷出血紅色的丹藥應該是提升氣血的,橙黃色的丹藥是療傷用的,也是他眼下最需要的。
果然,服下了那枚橙黃色的丹藥後,他舒服了很多,但還是離恢復相差甚遠,下山更是沒有可能。
百無聊賴,他又翻開那本古書,他對朱威一躍十幾米高可是羨慕得緊啊。
借著微弱的光,他看清楚古書上寫的古字——伏虎拳。
王誠心裡一喜,果然跟他想的一樣,這是一本武功秘籍。
翻開第一頁,卻是一篇題為「臥虎山人」的自敘。
「余本陵州山民,十六歲習武,弱冠之齡筋骨大成,後練氣血,又五年,武士大成,再通任、督二脈,又五年,武師大成……」
用了十來分鐘,他終於將這篇「臥虎山人」的自敘弄明白,實在是有些拗口,有些地方還不通順。
這位臥虎山人明顯文化水平有限,但又不想讓人看出來,便在白話文中用了古文,好在他完全看明白了。
「武徒、武士、武師。」
他推測這應該是習武之人的境界劃分,而練拳多年的他實力在筋骨境。
嗯,就是武徒。
筋骨境是習武之人的基礎境界,練的是筋骨,故稱武徒;武徒之上是武士,練的是氣血;武士之上是武師,練的是真氣。
後面臥虎山人又提到他在四十歲後進入一個新的境界——武宗,也就是武道宗師,又用了十年,他成了大宗師,威震江湖。
實力到了這等境地足以開宗立派,享受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但他沒有,他此生的志向唯有武道至高境界。
他拜訪過很多江湖大派,偷過武功秘籍,學過其他功法,後面又走訪過很多名山大川,先賢聖跡,但還是沒有突破。
十年心血,徒勞無功,在他六十歲的時候,他歸隱山林,終日與草木竹石、蟲鳥野獸為伴,竟讓他從山中猛虎身上悟出了一套拳術,正是伏虎拳。
這套拳術威力極大,大成後一拳能打出幾千斤巨力,為當世絕頂功法!
「難怪他能一躍十幾米!」
王誠想到了朱威,他必然將這門拳術練到了很高深的境界。
他翻過自敘,紙上畫了一個人橫臥,兩隻眼皮耷拉著,似睡非睡。
人像旁邊寫著「臥虎吐納術」五個大字,大字旁又有一些小字注釋,正是關於修煉這門吐納術的要訣。
王誠心頭一動,照著紙上的姿勢擺出一個橫臥的姿勢,然後按照口訣進行吐納,剛開始有些生,後面便熟練了。
隨著他不停地吐納,氣息在體內流轉,療傷丹藥的藥力通過血液循環運輸到身體各個部位,全身的細胞仿佛都在復甦,就像過了冬之後曬的第一場太陽。
酥酥的,想睡覺。
不知不覺,他的心神陷入到一片空冥之中,似睡非睡,似醒未醒。
他的呼吸越來越有節奏,也越來越長,到的後來,他的鼻子前隱約有氣流出現,但是因為在夜裡並不是很明顯。
王誠並不知曉,這門吐納術就是在模仿猛虎休憩時的狀態,不動的時候在養精蓄銳,一動則震動山林。
他此刻身受重傷,丹藥在治療傷體,正是需要養精蓄銳,與猛虎休憩時的狀態一模一樣,別人窮極一生都很難領悟的核心神韻,他竟輕輕鬆鬆進去了。
醒來時已經是深夜。
王誠嚇了一跳,是真的從地上跳了起來,他以為過去了很久,但是手錶上顯示的時間是十一點,他鬆了口氣。
現在每一分每一秒對他來說都是重要的,只有七天,他一點都不能浪費。
察覺到自己身上的傷勢竟然好了大半,王誠一陣驚訝,想到:除了療傷丹藥本身藥力強,這門吐納術也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他將秘籍貼身收藏,下山的路上又搜了一下其他十位黑衣人的身,還是沒有找到關於他們的身份的東西,倒是身上又多了十根金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