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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7章 二次問心

2024-09-08 01:14:11 作者: 拾伍畫生
  郡守府。

  已經換上了一身常服的郡守姜興業端坐在花廳的椅子上,手裡端著一隻茶杯,在不緊不慢地品嘗。

  花廳里還站著一人,四五十歲,跟大多數中年男子一樣,上了這個歲數後,有些富態,但五官與姜興業有幾分相似。

  此人正是姜家老二姜興旺。

  比起老大姜興業的穩如泰山,姜興旺卻顯得有些急躁,在花廳里來回踱步。

  見大哥一點也不著急,姜興旺道:「大哥,咱們還是逃吧!」

  姜興業抬頭看了他一眼,道:「逃?逃哪兒去?」

  「能去的地方多了!大哥莫不是忘了,這些年咱們家在江州做下了那麼多的產業,就算捨棄了這裡,咱們也能做個豪富之家,幾輩子衣食無憂。」姜興旺道。

  姜興業搖了搖頭,自嘲道:「你能逃走,我能嗎?」

  姜興旺一怔,他還真沒去想這個。

  他不過一介白身,自然是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他大哥可是一郡郡守,無故而走,這是把朝廷視作無物嗎?

  這點想法自然瞞不過姜興業,他笑道:「放心吧!這裡是郡守府,縱使那人實力強大,他要是敢在這裡動手,那就是在公然對抗朝廷,整個天下都容不下他!」

  話音剛落,兩人耳邊響起一陣破風聲,他們立刻定睛看去。

  只見,兩柄長槍向他們射來,速度極快,快到他們根本沒時間去躲。

  倉促之間,二人全都探出一隻手掌,打出一隻金色真元巨掌。

  「砰砰!」

  下一刻,兩桿長槍射在真元巨掌上,而後以摧枯拉朽之勢將真元巨掌擊碎,緊接著擊中他們的胸口。

  即便有真元護體,也沒能擋住長槍,直接穿胸而過。

  「咚咚!」

  長槍帶著兩人的身體,將他們釘在了後面的牆壁上。

  兩人被長槍挑在半空,劇痛已經麻木了,但依舊掩蓋不了他們內心的恐懼。

  因為他們都清晰地感知到生命力在一點一點消失,那種感覺沒有人不害怕。

  「他……真的敢出手!」

  姜興業沒想到打臉會來的這麼快,那人真的敢在郡守府擊殺他們。

  「大哥,他到底是誰?」

  姜興旺艱難地開口,每說一句話,嘴裡便流出一口鮮血。

  姜興業臉上露出痛苦與迷茫,他也不知道到底得罪了什麼人,竟然被人殺上了門。

  到了這個時候,他當然不信那人來找麻煩是因為什麼徐光,他們之間一定有很深的仇怨,要不然出手不會如此之狠。

  正當他們以為自己要死不瞑目的時候,腦海里響起一道冰冷的聲音。

  「張家前來復仇!」

  兄弟二人聽後,臉上先是露出一陣驚恐,慢慢地又變成了釋然。

  原來是張家!

  這些年他們一直在防備著,也一直在擔心著,但張家的人到底還是來了。

  「報應!報應啊!」

  姜興業大笑,一邊笑,一邊噴血,很快人就沒了氣息。

  「大哥!!」

  姜興旺伸手想抓住他,但怎麼也抬不起來,漸漸地手垂了下來。

  「有刺客!」

  這時,從屋外傳來一聲叫喊聲,把院裡院外的護衛全都吸引過來了。

  一個個手裡拿著火把向小院跑來,火光照耀著四周,他們立刻就注意到在他們頭頂上方有一名黑衣人。

  這黑衣人除了王誠還能有誰?

  王誠念力已經籠罩了整個郡守府,他「看到」了生活在後院的女人和孩子,那應該是郡守姜興業的妻兒。

  他五指攥緊,又鬆開,再攥緊,最後身形一閃,消失不見。

  終究,他終究沒有對姜興業的妻兒動手,他還是狠不下那個心。

  他沒有立刻飛回客棧,而是來到城內的一處小湖邊。

  小湖喚作望月湖,據說站在湖畔,看著水中明月,能看到明月上有仙子起舞。

  然而,今夜沒有明月,望月湖邊的人卻是不少。


  沿著望月湖邊的那條道擺放著很多攤位,有吃的,有玩的,有用的。

  行人沿著這條道一邊走著,一邊看著,看到自己滿意的,就將它買下。

  「原來是廟會!」

  王誠看著熱熱鬧鬧的行人,心裏面卻是沒有一點玩耍的心情。

  這嘈雜的聲音讓他更加的煩惱,他一步躍出,人出現在湖面上。

  湖面上也非常的熱鬧,有簡簡單單的烏篷船,有幾丈高的樓船,有裝飾的非常喜慶的舫船,各式各樣的船都有。

  烏篷船上有如膠似漆的熱戀男女,樓船上有飲酒作詩的文人騷客,舫船上有尋歡作樂的浪子情女。

  王誠身形一晃,出現在一艘掛著「酒」字巾旗的樓船上。

  他的到來無聲無息,就像本來就在這艘船上一樣。

  隨意在靠近船頭的位置坐下,他朝裡面喊道:「小二,上酒!上最好的酒!」

  「來咧!」

  很快從裡面走出了一名小二,手裡端著一塊盤子,上面放著一壺酒和幾隻小酒杯。

  小二熟練地將酒壺與酒杯放在桌子上,笑道:「爺!這是咱們店裡最好的酒,燒刀子,就是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

  「燒刀子?」

  王誠一怔,腦海中立刻湧現出一幕幕他在神行鏢局製作酒精的畫面。

  原本就已經異常煩躁了,現在一想起徐光依舊下落不明,心裏面更窩火了。

  他拎起酒壺,直接就往嘴裡倒,把一旁的小二給驚呆了。

  這可是酒精度數非常高的燒刀子啊,不是什麼果酒能比的,他還是頭一次看到有人這么喝的。

  就在他這麼愣神的時間,他已經將酒壺裡的酒全部灌入腹中,隨手將酒壺扔到桌子上,道:「再拿兩壇來。」

  「兩壇?」

  小二愣了會兒,等看到王誠那冰冷的目光時,他趕緊點頭連說了幾聲「好」,轉頭進了艦樓。

  再出來時,身後跟著兩人,全都一人抱著一隻大酒罈子。

  「爺,酒來了!」

  小二讓兩人把酒放下,而後舔著一張笑臉道:「爺,燒刀子是烈酒,喝多了也會傷身體,要不咱們再整點下酒菜,簌簌口?」

  王誠屈指彈出一粒金豆子,道:「再來兩壇酒。」

  小二一把接住金豆子,這時沒再質疑什麼,美滋滋地領著兩人離開了這裡。

  王誠隨手提起放在腳邊的酒罈子,百八十斤的一壇酒在他手裡仿若無物,打開後繼續往自己嘴裡灌,跟喝水一般。

  這一幕引的一旁幾桌的人頻頻搖頭。

  「酒不醉人,人自醉啊!看來這位兄台是遇到了煩心事,來這兒買醉了。」

  「這麼一大罈子燒刀子入肚,就算是武師一時半會也逼不出這些酒氣,等會兒有他出洋相的時候嘍。」

  ……

  王誠並未在意那些議論,甚至都沒有去聽,將整罈子酒灌入肚子裡後,又打開了第二壇酒,繼續往嘴裡灌。

  等第二壇酒灌進肚子裡後,肚子還是平平的,不論是水,還是酒精,全都被那顆五彩蛤蟆的內丹吸收的一干而盡。

  王誠看著湖水,搖頭苦笑:「沒想到我連醉的資格都沒有。」

  坐在一旁的客人先是全都一愣,隨即各個面露不屑。

  一人忽然說道:"你知道我家有一面大鼓,每次擊鼓時,方圓百里之內都能聽到鼓聲。"

  另一人道:「你也知道,我們家是養牛的,有那麼一頭牛,站在江南岸喝水,頭能一直伸到江北。"

  家裡有鼓的那人詫異道:"哪裡會有這麼大的牛?"

  "不知道吧,呵呵,沒有這頭牛,怎麼有你這面鼓!"家裡有牛的那人笑道。

  「哈哈哈……」

  王誠「刷」地一下回頭看著他們,冰冷的目光像刀子一樣掃過去。

  幾人全都如墜刀山劍海之中,渾身汗毛都炸起來了。

  不過,那股強大的氣機很快便從他們身上退去。

  幾人像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後背的衣服全都被冷汗浸濕。


  太可怕了!

  只是一個眼神而已,他們感覺要死了一樣,那絕不是什麼臆測,那個眼神是真的能把他們殺了。

  這時,小二端著一隻托盤走了過來,托盤上放著幾碟下酒菜。

  在他身後還跟著兩人,一如方才,全都環抱著一壇酒。

  見周圍的氣氛很是凝重,小二趕緊把東西放下,領著兩人逃似的溜走。

  王誠抓過一隻酒罈起身,瞬間消失,留下了一地的酒氣。

  好一會兒,坐在船頭喝酒的幾桌人終於鬆了口氣,敢說話了。

  「此人是誰?一個眼神竟能讓人要生要死,太強了。」

  「也許是武王強者,剛才那強大的氣機有點像武道真意。」

  「娘的!堂堂武王強者跟咱們這些平頭百姓混在一塊兒算什麼?」

  「嘿!這你們就不懂了!我聽說,近來有不少頂尖勢力開始讓他們培養的最頂尖的天才出世了。」

  「看來這天下又要不平靜了!這才安穩了多少年?又要亂起來了!」

  ……

  王誠還不知道他的出現與離去引起了一些騷亂,此刻他雙腳踩著湖面,一步一步地向深處走去,就像踩在平地上一樣。

  「師傅,我真的很無能啊!」

  王誠拎起酒罈往嘴裡猛灌了一大口酒,兩眼變的通紅。

  他心裡無比的窩囊,恨不得現在就找個地方把自己埋起來,因為他愧對師傅對他的救命之恩和教導之恩。

  身為師傅的弟子,在面對師傅的仇家時,他竟做不到斬草除根。

  要知道,京都血亂那晚,張家基本上舉族被滅,不分男女老少。

  他愧對師傅,愧對張家!

  「婦人之仁!婦人之仁!」

  王誠仰天咆哮,拎著酒罈,腳踏湖面,一路狂奔。

  他就這般狂奔下去,剛開始還動用真氣,動用《逍遙遊》身法。

  隨著他速度越來越快,也許是心情煩躁,忘記了動用真氣,也沒有動用真元,就這般在湖面上狂奔。

  一個近二百斤的血肉之軀,再算上百十來斤的酒罈,如此重量落在水面上,竟然沒有沉下去。

  王誠的速度非常快,一步踏出就是幾十米遠。

  然而,水面並未被踏出巨大的水浪,甚至連水花都沒有。

  一望無際的湖面竟好似真的成了一塊平地,任他狂奔。

  但是,細看之下就會發現,他的腳步跟水面保持在了相同的律動上。

  腳步落下,水面也跟著向下凹陷了一大塊,就像鴨子的蹼踩在水面上,形成了張力,是張力給他提供了動力。

  不知不覺間,他竟然將《逍遙遊》的第一層「奔雷九閃」與第二層「逐浪而行」融會貫通,踏入了一個新的境界。

  這個境界不是大成,而是在大成之上的境界,但也還沒有達到圓滿境界,他的第三層「逍遙御風」還只是小成。

  不過,現在他在水面上的速度已經超出了「逍遙御風」。

  王誠狂奔到了湖心才停下,周圍一道身影也沒有,只有漆黑的夜色。

  他拎起酒罈又是猛灌了一大口酒,隨手將酒罈扔了出去。

  「殺!!」

  王誠突然大喝一聲,迎著無邊的夜色猛然打出一拳。

  「轟!!」

  夜色下突然響起一聲驚雷,一隻巨大的黑色巨拳橫空出現。

  這是一隻由真元凝聚而成的巨拳,明明是黑色的,卻是泛著玉光,如隕石般極速打入夜色深處。

  但是沒能突破至百米距離,這隻黑色巨拳便隨風而散。

  「殺!」

  王誠再次怒吼一聲,又是一記虎爪打出,緊接著夜色中出現一隻黑色真元巨爪,一把抓向下方的水面。

  「轟!!」

  水面炸開,浪花飛濺十幾米高,又重重地砸在水面上,淋得王誠滿身都是。

  王誠渾身都濕透了,戴在臉上的人皮面具也被湖水打花了,他卻渾不在意。

  「殺!」

  「殺!」

  ……

  他一邊怒吼,一邊出拳,他在發泄,也是在質問。

  殺?

  不殺?

  他一直都堅持「生命至上、不濫殺無辜」的準則,也一直都在踐行。

  白天他才經歷了一次問心,可今夜之事又讓他來到了十字路口。

  他殺了姜澤地和姜家四兄弟,因為他覺得他們該死,一個通敵叛國、殘害忠良,另外四個不仁不義、為虎作倀,但是姜家的小輩要不要殺呢?

  他沒有殺他們,是因為他覺得他們都是無辜之人,是有活下去的權利。

  可是,師傅他們家的那些婦女兒童又何嘗不是無辜之人?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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