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月一簾幽夢影

  小芳傻傻的坐在他的自行車后座，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在無聲的流淚。

  她聽見丁健康生氣的說：「我媽這樣鬧，也不替我想想，以後我們倆也沒有臉在這裡待下去了，你不想跟我走也行，可是她都鬧成這樣了，你不怕別人笑話你嗎」。

  那一夜，小芳十六歲以來第一次被一個不認識的人罵，又跟著一個剛認識沒幾天的幾乎是陌生的男人走向未知的遠方。

  她感覺自己心裡空蕩蕩的，從下午到晚上，從天堂到地獄。而那一夜也真的改變了小芳的一生。

  丁健康一邊蹬自行車一邊不停的說了很多話，可小芳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麼。

  小芳在這如水的秋夜裡傻傻的想：我這是去哪裡，我怎麼向我爸媽交代，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

  下午發生的一幕幕又電影般在腦海里一一回放：因為認識了丁健康，而且他當時名聲又不太好，認識他的人都說他喜歡玩弄女人，嗜賭成性。

  因為小芳那時候正在讀書，而她爸媽不想讓她早戀，尤其是聽說了丁健康那樣的名聲。

  為了切斷她和丁健康的聯繫，小芳的爸爸還特地帶著她去外地親戚家商量把她轉到親戚那裡上學，並給她辦了轉學手續。

  看爸爸媽媽為自己操了那麼多心，小芳就答應爸媽不再理丁健康，她爸媽看她確實知道錯了，就讓她去縣城的表姐家玩幾天散散心。

  小芳在表姐家過了一周，那天下午她從一個人表姐家騎自行車回家。

  快要到家的時候，不知怎麼的丁健康騎著自行車從後面追上來了，他問小芳這段時間去哪裡了。

  小芳告訴他說她要去外地上學，而她也答應爸媽不再和他來往了。

  他一邊笑一邊說：「要不然今天去我單位坐坐吧，我們最後再說會話，以後你去外地上學，估計我們也沒有機會再見面了」

  小芳本來想不去，可是猶豫了一下，心裡想反正過幾天開學就去外地上學也見不到他了，說會話就說會話吧。

  丁健康當時在供銷社開化肥票，里外套間的那種，外間開票，裡間就是他臥室，放了幾把椅子。來了朋友就只能坐裡間的椅子上。

  他們倆正坐椅子上說話，就聽到外面鬧哄哄的一陣尖細的叫罵聲，好像還隱隱約約的聽到他前女友的名字。

  丁健康告訴過小芳他以前有一個女朋友，都已經訂婚了，後來有別的男人介入，就和他退婚了。

  小芳睜大眼睛問他：「外面吵吵鬧鬧的在幹什麼，怎麼好像還聽到你前女友的名字。」

  丁健康說那是他媽媽的聲音，他媽媽不想讓他和他前女友分手，以為是小芳的出現才讓他前女友跟他退婚的，其實他媽媽根本不知道小芳和丁健康剛認識沒幾天。

  過了差不多十分鐘，有人敲他的窗戶，告訴他門是他姐姐從外面給鎖上了，後來他姐姐又把他媽媽喊來，然後就上演了這場鬧劇。

  小芳的大眼睛眨啊眨的，眼睛裡開始有水霧瀰漫上來，精緻得近乎完美的五官擰成一團。她帶著哭音問他：「可是我怎麼出去怎麼回家呀，我答應我爸媽再也不理你了的，我爸媽知道了怎麼辦」

  於是他走到外間的門邊，衝著外面他媽大聲喊：「我知道是丁葉（她大姐）把門鎖上的，你不是天天聽她的嗎？她說什麼在你那裡不都是對的嗎？，以後你就指望她吧，你不要大喊大叫，我一會就走，再也不回來了，把工作都讓給她行了吧？」

  可能是聽他說的挺狠的吧，她媽媽就停止了叫罵。但他朋友偷偷告訴他，他姐和他媽並沒有離去。不知道是不是怕他兒子真的一走就再也不回來了。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窗外的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了，聽到外面安靜下來了後。小芳突然站起身說想回家，並讓他打開門。丁健康說：「這時候絕對不能開門，我媽的脾氣別人不知道但我知道，她肯定在外面等著呢，她怕我但是不怕你，你現在出去她肯定跟你胡攪蠻纏。」

  小芳白皙的臉剎時嚇得如一張白紙，只好呆呆的一步一步退回椅子上坐下來。閉著嘴，什麼都沒說。可是心裡頭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小芳呆呆都坐在那裡，聽到丁健康說話，可是耳朵裡面嗡嗡的。感覺他的聲音好像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這裡反正我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我今天去報帳，帳也對不上，正好這兩天上頭要來查我的帳，估計得賠錢，可是我也沒有錢賠 ，不如我帶你走吧」

  小芳半天沒有回過神來，怔怔的看著他問到：「可是去哪裡呀，我爸媽不知道，我爸媽又沒做錯什麼，我走了他們怎麼辦呀？」

  丁健康一本正經的分析給小芳聽：「你看，你在我這裡，如果我媽不來鬧這一出還沒事，可是她一鬧，整個小鎮上的人就都知道了。就這麼一丁點的地方，肯定已經傳到你父母耳朵里了，你回去你爸媽肯定饒不了你，你還怎麼回去。」繼續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更何況，鎮子上其他人也會笑話你的，我們去南方打工吧，等苦到錢了，我再帶你風風光光的回家，讓你揚眉吐氣的走在人前，一定會給你父母長臉，也堵住那些想笑話我和你的人的嘴。你放心，我這輩子都會對你好的！」

  小芳不說話，只是一個勁的哭，她在心裡狠狠地罵自己，她錯了，她真的錯了。

  她不該跟他來他的房間，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也沒有人告訴她她該怎麼做才是正確的，她現在就只能聽任這個男人的安排。

  可是自己才十六歲呀，她不知道她的將來會是怎麼樣。

  丁健康真的會像他承諾的那樣嗎？他真的會對她好嗎？她這次因為丁健康的父母丟人丟大了，也讓自己的父母跟著丟人，爸爸的臉面，媽媽的要強。

  可是丁健康真的不會讓她失望嗎？真的能給她的父母長臉嗎？那未知的世界，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後來，他同事幫他們把門鎖撬開，他問他同事他媽媽在門口跳著腳撒潑的時候有沒有人圍觀，好像還問了別的。小芳沒聽見他們的談話，這一整個下午，她一直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除了發呆就是無聲的哭。

  丁健康送他同事離開後，回到房間，他打開抽屜，抽屜裡面是他開化肥票的公款，連硬幣在內共三百多塊錢，他一股腦裝進一個小包，就騎上自行車帶著小芳去縣城找他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