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外面有動靜,林謬是最先反應過來的,和溯溪對視一眼,黑眸流露出擔憂的神色,道:「快去看看!」
溯溪應道,二人一同去打開大門,門剛打開,就見一位白髮蒼蒼瘦瘦小小的老人駝著身子,手持一個龍頭檀木拐杖,渾濁發黃的眼睛無不表示他在世間已度過不知多少年月,一襲青衣倒顯得來人頗有種隱士高人之感。
見到來人那老人重重的咳了幾聲,用沙啞的聲音對她們說道:「小姑娘啊,你們家的男人被官府抓了,趕快去救人呀。」
聞言,林謬緊張的上前一步緊緊抓住了那老人胸前的衣襟,慌張道:「怎麼會?」
這手勁兒太大差點將那老人抓的暈厥過去,眼睛都開始翻白眼了,溯溪見狀趕緊上去拉住她,在給那老人順氣,待那老人好轉過來輕聲道謝:「老人家,謝謝您來告知我們這件事情,但是您怎麼知道被官府抓的那人就是我們家的呢?」
那老人的臉頰瞬間漲的通紅,就像是被火焰燻烤過一樣,有種不被人信任的惱怒感,他雜亂無章的眉毛倒豎起來,憤怒道:「小姑娘,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當時那人被抓之前就對我說,讓我來此求助,既然你們不信,我也不便多說,就此告辭。」
說罷,作勢便要離開,溯溪一個閃身將那老人攔下,趕緊作輯賠禮道歉:「抱歉抱歉,老人家,實在對不住,還請您進寒舍一敘,將來來龍去脈給我們講解清楚。」
溯溪姿態拿的很低,那老人見一個小姑娘做到如此地步也不好在端架子,拄著拐杖一步一響慢悠悠的走進院子裡。
溯溪跟在那老人身後,小心觀察著他,路過林謬身邊時對她小聲說了句:「別急。」
海平縣的清晨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時刻, 沒有狂風颳的黃沙漫天,這裡的百姓也能在這段時間享些生活的樂趣。
只見那老人走到院子中央,一眼掃見正在吃飯的陸修和無斯年,他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又被很好的隱藏起來,他笑問:「還沒吃飯嗎?」
溯溪帶著她的職業微笑:「這一大早的,老人家吃了嗎,沒吃的話我去給您盛碗飯,你先墊墊肚子。」
「嗯,也好,早上來的急,我一邊吃一邊說。」老人思考了一會兒,決定吃些白粥填飽肚子,以報剛才被懷疑之仇。
不一會,溯溪就將飯食端到老人面前,她們早起也沒有吃飯便一同入座吃飯,無斯年和陸修見石桌上赫然多了一個不認識的老頭,心中瞭然,但都默契的沒有出聲詢問,一時之間在飯桌上只有眾人的咀嚼聲。
半晌,飯畢。
溯溪問道:「老人家,現在可否將您遇到我家那男人的所見所聞告知一二呢?」
她聲音柔柔的,讓人聽的很是舒服,那老人道:「叫我雲老就好,我也是今早出門打算買些口糧的時候遇見那個相貌怪異的男子,嘴角旁竟然還有一顆媒婆痣,本來我們都在好好的瞅著眼前的青菜,突然不知從哪裡湧出來一群官兵說他們在抓捕江洋大盜,一下子就把那男子給抓起來了,他掙扎了幾下將那些官兵甩開,來到我面前時請求我來此將這件是去哪個告知你們,還甩給了我一錠金子。」
說了這麼多話,那老人鬆了口氣,「就是這些,話我已經帶到,你們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雲老看向溯溪,溯溪頓時一笑,說:「多謝雲老,您可知道是誰下的命令在抓捕江洋大盜?」
雲老低頭思忖了一會,沉沉說道:「好像......,是從京城來的李家,他們家的大公子。叫什麼李......」
「李淮序!」林謬接上了雲老的話,低垂的眼眸露出殺意。
溯溪下意識的看了她一眼,便不再看,專注聽雲老的話,分析眼下該如何行事。
「對對對,叫李淮序,也不知道怎麼從京城來我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了。」
他曾遙遙在人群中見過這人,雲老喟嘆:「長的真是一表人才啊。一看就是人中龍鳳。」
溯溪忍俊不禁,突然想起在這海平縣的礦山,就是由此才開始顧家的敗亡之路。
她問:「雲老,聽說這海平縣有座礦山,我看這裡到處是黃沙,您說這裡真有礦山嗎?怎麼沒見到呀?」
「嗯?」雲老臉色一變,趕緊捂住自己的嘴,眼睛向只黃鼠狼般機靈的觀察著四周,「小姑娘,這話可不能亂問,也就老夫我吃了你們的飯,嘴軟,不然這礦山之事你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知道的。」
「只是朝廷已經下令,禁止海平縣眾人私下談起礦山之事,這......」他面露難色的看向溯溪。
溯溪愣了一瞬,隨即反應過來,這是想要好處呀,只要能幫助到顧家,解決掉這件事情讓她順利返回地府什麼好吃都可以給他,於是大手一揮,從腰間的荷包中掏出四錠金子,足足有二百兩,。
雲老看到這四錠金子的時候眼睛大亮,心中想著養老錢有了,真是開心啊。
於是他雙手一攬將那四錠金子攬到自己手心上,再也藏不住的欣喜,開心道:「小姑娘真是出手大方啊,老頭子我願意告知小姐關於這礦山的任何消息。」
溯溪含笑點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別看這裡黃沙滿天,外來人不知道,我們從小就生在這裡長在這裡,這裡的一切都是知道的,我猜在座的四位都是外地人吧,也知道這海平縣只有指甲蓋這麼大小的地方,卻想不到早在三年前朝廷就將海平縣周圍不遠處的無人之地劃到一處了。」
「起初沒人願意去那無人之地探查,直到一天清晨黃沙散去,人們遠遠一望無人之地竟然出現了一座大山,城主府的人派官兵趁著清晨黃沙散去快馬加鞭的將那裡的情況都探查一番,發現此山竟然是一座礦山,整個海平縣得知後都沸騰了,此後一連好幾天城主府都派人趁著清晨黃沙散去派人前去探查,甚至還繪製了一份地圖。」
「不過我們還沒高興幾天,京城那邊就來個好多士兵,直接接管了城主府,還在黃沙地上插上顧的旗幟, 我們都猜測應該是一個形式,過了一段時間之後,那些人竟然還得我們發錢,說這是朝廷新造的貨幣,起初我們這些平民都不敢使用的,最後城主府的那些人最先開始用,我們一看用了沒事,之後就開始大批量的使用了,很多人心裡都在想那些人可真好啊。」
說到這,雲老的目光開始變的哀傷,看向溯溪,緩緩道:「小姑娘你是不知道啊,生在海平縣的人都苦啊,這裡遠離人煙,漫天黃沙,年輕力壯的、有能力的人都出去了,現在這座城中恐怕只剩些老邁的人了, 當那些人給我們發錢的時候你是不知道我們有多高興,就這樣過了一年半左右,突然又來了一大批京城之人,說這些是偽造的假幣,我們都不相信,已經這樣生活了一年之多,突然告訴我們這是假的,那插著顧姓旗幟的士兵也當場在我們眼前被殺死,一句話都不讓他們辯解,就連城主府府主也人頭落地,這下很多人都不在在不敢吭聲。」
「就這樣,在那無人之地血流成河,浸入黃沙地,那段時間,連黃沙都是血的顏色。」
「朝中下令,海平縣禁止私下討論此事,不然就要株連九族。」
雲老看向溯溪:「就是這樣,我說完了,此事你們不要外揚,不然咱們都得死。」
溯溪:「別擔心雲老,我們是不會外揚的,對了,那個男人是被官府抓住了,他會怎麼呢?」
雲老又低頭思考了一會兒,而後猛的抬頭目光直直的盯著她,道:「抓他的人是從京城來的,京城來的人大多權勢滔天,他......可能會死!」
「這麼嚴重?」溯溪心中暗道,面上卻對雲老恭敬道:「我們會想辦法的,今日之事多謝雲老了,快起風沙了,雲老您快些回去吧。」
「嗯,好,好,我這就回去了。」
溯溪將雲老送去大門外,看著雲老一步一響往遠處走去,心中疑惑甚多,這太奇怪了,聽雲老這話,京城的人才是主要人物啊。
看來是有人躲在京城攪弄風雲。
海平縣要起風沙了,她可不想在門外吃一嘴的黃沙,於是轉身進門,卻不曾見過那名叫雲老的老人在走到一個無人注意的拐角處紅光一閃頓時變成一個相貌俊美的男子,他優越的薄唇輕輕一勾,「真是一個笨蛋。」
......
「怎麼樣?這海平縣什麼路子?」溯溪問向一旁都沒出聲的三人。
林謬聲音冷冷的,眼神也變的凌厲起來:「是李政,就是李政和我父親負責查顧家的案子,當年來海平縣查顧家礦山之事是李淮序來的,這沒想到他手段和他老子一樣,都是如此的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