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敬酒的一波接一波，幾乎每一桌都派了幾個代表過來。
「這是三房的明叔、鳳叔，小曦你可要記住了。」
「這是大房的禮叔，是村裡的書記。」
陳新覺笑容滿面地一個個給林曦介紹。
什么叔不重要，重要的是都是長輩，來敬你酒你必須得喝！
林曦酒量其實還是不錯的，不過這麼一輪輪來，是酒桶也要溢出來了啊。
好歹也是公眾人物，要是在這喝得像灘爛泥，萬一被拍了去傳到網上，也不是什麼長臉的事情。
所以這種時候，就得講究戰術了。
有人說，我堅持原則，不喝就是不喝，他們能拿我怎樣？
當然不怎樣，難道還能把你吊起來打嗎？問題是人家宗族就這氛圍這規矩，你非要做一個規矩破壞者，那就很難被這個群體認可。
林曦需要這個群體認可嗎？不需要，但是陳新覺把這個群體看得很重啊，要不然為什麼明明和老婆定居在帝都了，他們每年都要回來過年？
所以看在陳新覺的面子上，他也不能這麼做。
也有人說，我巧舌如簧，能推就推，能擋就擋，擺事實講道理，把喝一杯變喝半杯，順便展示下我的小機靈勁兒，行不行？
也行，但是難免會給人一種你小子很油滑、跟你相處需謹慎的感覺。
而且，那麼多人一個個來，你的巧舌別說如簧，就是如航空級鈦合金材質，也得用麻了啊。
所以正確的做法是什麼呢？
林曦總結出來的，是「以攻代守」。
一開始，他就來者不拒，說一杯就一杯，說兩杯就兩杯，而且笑呵呵的別無二話，突出的是一個「老實厚道」。
幾杯喝過，他就立即主動跑到族長以及幾個爺爺輩那去敬酒。
敬長輩，誰好意思來打斷，來插隊？
「阿公您隨意，我幹了吧。」
「今天辛苦族長幫忙張羅了，這樣，我額外再敬您一杯。」
那真誠的態度，當時就讓幾個老一輩交口稱讚——這個林曦吼，真是個很厚道、很禮貌的一個小伙紙啊！
關鍵是，人家是大明星，而且生意做那麼大，但還是很尊敬他們這些老人。
這是什麼？這是教養，也是做人的格局吼！
「看到了沒，為什麼人家可以這麼厲害？你多學學！」當時就有村民，在私底下教育孩子說道。
的確，很多人之前還認為林曦多多少少會自恃身份，沒那麼容易跟你喝酒。
但現在，這一番操作下來，所有人都相信，林曦「沒有架子」、「做人爽快」、「好相處有格局」。
等三五個輩分最重的長輩敬完，他的人設頓時立得邦邦硬。
於是，他喝酒的速度就開始慢了。
一杯酒，要分三五次才能喝完，偶爾還得皺皺眉頭。
但是什麼都不說，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說「我不能喝了」，恰恰相反，你得表現出「我真的還想再喝五百杯」的氣勢來！
接著干！
此時，陳新覺、陳德興、陳德成幾人看他如此這般，就趕緊過來幫忙擋酒了。
而那幾個已經敬完酒的長輩，自然也站在他這邊，不停地呵斥那些來敬酒的，讓他們「慢一點」、「給人家歇歇」。
時機成熟，林曦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借尿遁了。
尿遁的時間可以長一點，比如十分鐘左右。
於是就有人開始皺著眉議論了。
「怎麼還沒來，不會是吐了吧？」
「肯定吐了，要不然這麼久吼？新覺，你趕緊去看看。」
「實在喝不了就別讓他喝了，這孩子實誠！」
「酒品見人品，這孩子不光有本事，而且性子很好啊！思彤，你找他算是找對了！什麼時候辦婚禮啊？」
一番話，說得陳新覺嘴都快咧到耳後根了。連忙跑去衛生間找自己的寶貝女婿去了。
也說得陳思彤俏臉微微一紅，如桃花沐春風，甚至還有點小得意。
……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順利了。
當陳新覺扶著林曦回到座位上的時候，族長立即發話，各桌只能派一個代表來敬酒。
而且林曦不必滿杯，三分之一杯意思意思就好了。
老丈人甚至還可以代喝，不過規矩是三杯代一杯！
陳新覺當然要代喝了，開什麼玩笑，這種時候他不護著未來的女婿，什麼時候護？
不對，什麼未來的女婿，那可是我親兒子！
不過其實不缺代喝的，陳思菡、陳德興、陳德成也一個個自告奮勇，為林曦代喝。
於是，林曦大概喝了四五瓶啤酒，就解決了陳思彤一度擔心的問題。
關鍵，酒沒喝多少，還在陳家村傳得美名揚。
當然，這個時候他坐在陳思彤身邊，拉拉她的小手，摸摸她的臉蛋，也就很順理成章了。
嗯，醉了嘛！
觀看了他全程「表演」的秦勤，忍不住靠近他，輕聲道，「如果你真準備拍電影的話，男一號不是你我不看。」
「什麼意思啊？」
「沒人比你更懂表演了。」秦勤一點面子沒給，直接戳穿道。
林曦呵呵一笑，一把將他拽過來，沉聲道：「知道得太多，對你沒好處！」
秦勤跟著笑了笑，然後抬頭看了眼皎潔的月亮。
嗯，多好的一個夜晚啊！
秦勤很快發現，旁邊幾桌的年輕人里，有很多人都在看快音。
確切地說，仿佛是在看一種形式很新穎的直播？
想起之前林曦說的「幾萬億」的大生意，他就好奇心大起，也掏出手機打開了快音。
果然，軟體剛一打開，除了和以往一樣，按照他喜歡的口味，給他推送了一個「超解壓修馬蹄」的視頻外，在視頻的正中央位置，還跳出了一個強制提示。
「您喜歡的UP主正在直播賣貨，要去捧個人場嗎？」
提示下方，有個「殘忍拒絕」按鈕，還有一個「立即前去」按鈕，倒是沒強迫你去直播間。
但是，「直播賣貨」這個詞，怕是在整個星球上都是第一次出現，誰會沒興趣去看一下呢？
秦勤微微一笑，心道有點意思，旋即便點擊了「立即前去」按鈕。
很快，畫面一轉，他就進了直播間。
直播間裡的主播，正是他此前比較感興趣的一個叫「手工王」的人。
這位「手工王」總是頂著一頭愛因斯坦式的蓬鬆頭髮，每期的視頻里，都是一些他聲稱「能解決某某問題」，實際卻毫無用處的發明。
關鍵是，就如一個網友評論：「雖然知道他的發明鳥用沒有，可他那幾下子我還真來不了，只好默默點個讚」。
就這樣，「手工王」很快爆火網絡，連秦勤偶爾也看下他的視頻。
而現在，手工王正在直播間裡，慢條斯理地推薦著他的「商品」。
他的「商品」是一整套春節旅遊的套餐。
比如，西雙版納五天四夜豪華游，情侶套票只需1999元，包食宿及景區所有門票！
再比如，麗江五星級酒店兩晚，只需要799元，還包早餐！
價格低到令人咋舌！
手工王看上去不太善於言辭，只是在鏡頭前，有些機械地說道：「各位家人們，這是我第一次直播。是快音讓我播的，他們說給我提成，正好我最近做一個新發明缺錢了，就播播看。」
手工王的確沒有說謊，確實是快音讓他播的，誰讓他現在擁有300萬粉絲呢？其他主播想播還沒這個資格呢！
而且，這些「貨源」也都是快音的市場部去對接的——現在的主播哪有賣貨的概念，當然只能由快音先進行示範和引導了。
至於這些「商品」為什麼這麼便宜？
很簡單，因為品牌方也知道，春節期間快音流量大，去那做個直播賣貨，就相當於做了一遍GG，別說這個價格他們其實至少能賺回成本，就算是虧了，那也當GG費了嘛！
手工王一說完，秦勤就發現下面的彈幕區里，刷屏一大片。
「支持！手藝人也要恰飯啊，要不然怎麼發明下一個沒用的發明啊？」
「王哥，加油啊！相信你的發明一定能讓世界更無聊的！」
「哈哈，王哥好真實啊，把商業機密都說出來了。」
「正好春節想出遊，王哥你能保證1999元那個，服務不打折嗎？另外，不會是購物游吧這麼便宜？」
手工王好像看到了最後那個問題，連忙說道：「這個1999，說實話我沒去體驗過，但是快音的人告訴我沒有強制購物，而且酒店也是四星級起步，如果沒有的話十倍退款。反正我相信快音，也相信曦哥，你們相信我的話，就拍！」
這話一出，底下就刷屏地更快了。
「那還說啥，趕緊上連結啊！」
「王哥，我必須信你！」
「說完了沒，799那個也趕緊上架啊！現在景區普通酒店也要三四百，免費升成五星級誰不要，正好帶我女朋友去體驗下！」
秦勤看到這裡，頓時明白林曦說的「優勢」在哪了。
直播間裡的這些人，大都是主播的粉絲，天然就有信賴感。
所以，只要主播推薦，他們大都不會懷疑，很容易就能接受！
一旦主播推薦的商品，正好切中他們的需求，那麼成交率之高將難以想像！
關鍵是，這些頭部UP主的粉絲基數，同時又大得嚇人！
秦勤抬眼看了下右上角的直播間在線人數，發現目前已經高達「60萬+」了！
這讓他頓時又驚了一下。
60萬+是個什麼概念呢？
之前投資一個商業中心時，他專門請專業團隊做過市場調研，那個團隊統計了京都TOP10的大型綜合商場的客流量。
排名第一的，是京都環球港，其周客流量達到了46萬多。
注意，那是周客流！
平均到一天的話，也就是6萬多！
而單單這一個直播間，就相當於十個京都環球港——對了，一個京都環球港，占地面積達到了50萬平方米！
一想到這裡，秦勤的眉頭就凝成了「川」字。
「高得離譜的成交率，加上高得離譜的瞬間客流……」
「這特麽，可真是筆大生意。」
「天才的想法……」
作為投資界資深大佬，秦勤當然想過快音以後會上商城項目，以賣貨來將流量變現的可能性。
但是在他眼裡，快音即便上了商城，也未必能在短時間內起量！
畢竟，如今在東夏，網購界的老大，還是芝麻開門和經東，而東夏之外，還有世界巨頭亞馬遜。
他們都有成熟品牌、渠道和自己的模式，且消費者早已對他們產生了信賴。
所以秦勤一直堅定地認為，用戶喜歡在快音刷視頻是一回事，想不想買東西又是一回事。要想讓用戶在快音購物，快音還有很長路要走。
然而現在，他不得不承認，是自己太膚淺了！
原來，賣貨還可以這麼玩！
讓UP主來帶貨，幾乎可以瞬間瓦解掉所有問題！
接下來的一幕，也證實了他的猜測。
只見手工王說道：「那我現在就上架了啊。不多，數量還挺多的，都有2500單呢！有需要的可以拍一下，我希望……大家能支持我500單，呵呵。」
說到這裡，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然而……
「三、二、一，上架！」
一秒鐘，兩秒鐘……
第三秒的時候，突然他身邊臨時拉來充當「運營」的那個朋友喊了起來：「咦，不對啊，我明明上架了，怎麼沒有了？」
手工王一聽，頓時著急了，忙對著手機說道：「不好意思啊家人們，好像系統出了問題，我去看看啊。」
沒有任何直播經驗的手工王，立即離開了鏡頭，跑去朋友旁邊，查看後台去了。
這一看，當時就讓他眼珠子瞪圓了。
隨後，所有直播間裡的人，突然聽到兩個懵逼的對話。
「都賣完了？是都買完了？」
「好像是，後台顯示成交7500單，也就是五個商品全都賣完了！」
「不是，這怎麼可能？你、你看看成交明細，我不相信！」
「是真的，你自己看啊！每一單成交後面都是用戶的詳細信息，系統出錯怎麼會有這些？等下……錢，你看銷售額，銷售額顯示7500單全都付款完成，臥漕，王哥我們要發了啊！」
這一聲「要發了」，頓時讓直播間裡刷起了一大片「哈哈哈」的評論。
「我相信手工王真的像傳說中的一樣窮了！」
「哈哈，雖然沒出鏡，但是我仿佛看到了他們那沒出息的表情！」
「我們60多萬家人，才7500單你就驚成這樣，看不起誰呢？」
「我特麽還沒搶到呢，接著上啊，再來7500單，照樣給你售罄！」
「我從隔壁『瘋狂三兄弟』的直播間過來的，他們12000單商品，直接是秒完的！這裡區區7500單，居然還用兩三秒，太拉胯了！」
秦勤看到這裡，不由微微一笑。
然後手指一划，又進了下一個直播間。
那個直播間裡，主播是一個年輕漂亮的時尚女士，正在推薦幾款化妝品。
化妝品的價格其實不便宜，但秦勤看了下，總共7000多單的各類商品，也已經全部售罄。
而直播間的粉絲，還在大量刷屏要求繼續上連結。
這其中，還有不少性別顯示為男的用戶。
秦勤看到這裡，就準備退出快音了。
但就在這時，他發現屏幕右下角彈出了一個小小的頁面。
「春晚倒計時：29分鐘57秒。」
下面，則是一段文字。
「通知親友來快音看春晚，直接獲得五次抽福卡機會！」
「親友通過邀請碼註冊，更可十連抽！」
……
秦勤關閉了手機。
他覺得，接下去春晚的環節，他也不必再關注了。
因為這一仗，快音必贏。
音浪有錢、有資源，但是快音現在也有。
而快音有的這些模式、套路、玩法，卻是音浪所遠遠無法比擬的。
這樣的快音，怎麼可能是音浪能夠打敗的？
秦勤幾乎斷定，這個春節檔，快音的投入產出比高出音浪20%，只是最保守的估計。
「或許，實際數字比這更恐怖。」
秦勤想到這裡，又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
再看向林曦時，心想，這究竟是一個怎樣無所不能的怪物啊？
不過幸好，與自己聯盟的是他！
……
「親愛的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過年好！」
伴隨著主持人滿面笑容的問候，央視春晚正式粉墨登場了。
而在此刻，陳家村的宗族聚會，也圓滿地落下了帷幕。
除了幾個喜歡熱鬧的還在那划拳，大多數人已經紛紛離席，回家守歲去了。
秦勤和他的弟弟，在陳德成的盛情邀請下，去了他們的別墅住。
而「不勝酒力」的林曦，自然由陳思菡領著背著，回到了陳家。
陳思菡沒有忘記來時林曦的囑託，於是直接就將他領進了陳思彤的房間。
雖然之前林曦跟她說的是不著急，先睡他那屋，然後他再跟她姐鬥智鬥勇……
可是作風硬朗、敢打勝仗的陳思菡覺得，費那事幹嘛，直接睡不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