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我們的前後變化,就是從他吸我舌尖血開始的。
痋術的蝕骨之痛消失,狐仙變得異常虛弱,一切都在告訴我,他又一次救了我!
我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法子,但他肯定受了傷,而且傷得不輕。
不然……他怎麼可能匆匆丟下我?
想到那張蒼白到幾乎透明的臉,我的心竟然揪著揪著的疼……
這時,山下傳來幾聲尖銳的哨聲。
有點像破風的爆鳴聲,毒蛇般鑽進我的耳里,我頓時就耳鳴了,腦子裡一片空白。
一種莫名其妙的力量突然抽走我的神智,我的身體異常躁動,仿佛受到哨聲的召喚,我鬼使神差地起身,剛要邁開腳步,胸口便燙了一下,我瞬間恢復清醒。
胸前的吊墜燙得嚇人,邊緣出現了一道不甚明顯的裂痕。
我警覺地握著玉墜,剛才那哨聲有問題!
沒想到剛掛上玉佩,就派上了用場……
我不敢繼續逗留,拔腿就要往回跑,卻見奶奶的魂一動不動地飄在面前。
我一拍腦門,差點忘了招魂的事。
我手掐劍訣一頓比劃,語速飛快地衝著奶奶喊:「張桂蘭三魂歸位,速速隨我回家!」
奶奶的魂一哆嗦,就像聽到了某種指令,嗖的一下沖向了招魂幡。
我撿起招魂幡,在手中掂了幾下,好像真的有變沉。
如今只差最後一步,只要將招魂幡帶回家,奶奶就能三魂歸位醒過來。
我不敢耽擱,扛起招魂幡,撒開丫子就往村子裡跑。
這一路跟鬼追著似的,我累得氣喘吁吁,剛跑到村口,兩旁的小巷子就突然躥出了好多人,手舉火把將我堵在中間。
陳廣發拄著拐,一瘸一拐從人群中走出來。
見我安然無事,他陰毒的小眼睛露出一絲詫異,指著我道:「看吧,我就說她有問題,大晚上不在家,拿的什麼晦氣玩意,村子裡的怪事,肯定是她弄的!」
周圍的人被他煽動,目光仇視,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吞了我。
我一頭霧水:「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幹嘛這樣看著我?」
陳廣發正要開口,鄰居張嬸就衝上來扇了我一個耳光,將我打翻在地。
她一手拽著我的頭髮,一手瘋了似的朝我亂砸。
我本就體弱,又折騰了一夜,根本沒有力氣反抗,只能想方設法護住頭,卻護不住其他地方,只能任由那拳頭雨點般落下。
強烈的劇痛襲來,巨大的漩渦將我吞噬,我痛得眼淚直流。
「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害我孩子……」
「你這個孽障,我弄死你……」
她斷斷續續地朝我謾罵,我算是弄清了來龍去脈。
張嬸的小兒子昨晚丟了魂,現在還昏迷不醒。
不止是她家,村里每家每戶都有人丟了魂。
他們老的老小的小,有的是青壯年,也有些大閨女,還有幾個是我的同學,無一例外都是丟魂昏迷了。
就在他們出事時,不止一人看到我出現在他們家附近。
可那時我明明在給奶奶招魂啊……
我努力地解釋著,告訴他們那個人不是我,可沒有任何人相信,反而更惹了眾怒。
「不是你……難道是我們在撒謊嗎?」
「我就說你昨晚怎麼會出現在我家後院,原來是想禍害我們……」
「像你這種妖女,就應該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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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打死她!她死了我們就沒事了……」
大家七嘴八舌,對我的喊殺聲越演越烈。
我趴在地上,看到一些人默默舉著棍棒、撿起地上的磚頭,氣勢洶洶地朝我走來。
他們是我的叔叔伯伯,阿姨嬸嬸,有些甚至還是半大的孩子,手裡紛紛拿起武器,一步一步朝我靠攏。
察覺到危險,我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一把掀翻了張嬸,連滾帶爬地向後退去。
面對這些充滿殺意的臉,我害怕得瑟瑟發抖。
雖然是法治社會,但我們村山高皇帝遠,死個把人根本不會有人在意。
更何況……還是整村的人一起動手。
我不斷地搖著頭,告訴他們那女人不是我,他們被騙了,這一切都是陰謀,是有人故意陷害我,想借他們的手除掉我。
而且我不能死,我一死,我家祖墳的惡鬼就徹底關不住了,整個村子都要遭殃!
「少在這兒狡辯,我看你才是村子裡的惡鬼……」
陳廣目光怨毒,舉起綁著繃帶的雙手:「大家看看啊……這就是她的傑作,我們十幾個人啊……被鬼上身,真特麼的邪門……」
「我爹和你們家裡人肯定是她害的。」
「她不死,下一個就是你和我,誰也別想安生。」
陳廣發的話有種蠱惑人心的力量,原本鬆動的、猶豫的人再次聚攏,他們的表情變得特別可怕,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我徒手撕碎。
我怒瞪著陳廣發,牙齒要快咬出血。
這時,不知是誰舉起棍子,衝著我的腦袋狠狠砸下來,速度太快我根本不來不及閃避。
眼看著腦袋要被開瓢,白狐吊墜忽然震了震,一團白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到了我的面前。
「啊……」我閉上雙眼,棍子落在我的頭上,竟意外地不覺得疼。
就好像被什麼東西格擋了一下,減輕了大部分的力道。
沒等我反應,無數棍棒和磚頭朝我襲來,我本能地蜷縮在地,耳邊卻炸響了一聲悶雷!
本晴空萬里的天空風雲突變,大朵大朵的烏雲衝著村口匯聚而來。
周圍的樹林裡,響起了讓人頭皮發麻的沙沙聲,草叢石縫、房前屋後湧出了上百條蛇!
它們行動迅猛,洪水般鋪天蓋地朝我奔來,密密麻麻一地都是。
「蛇啊……」
剛才還喊打喊殺的人們雞飛狗跳,此刻也顧不上我了,一個個嚇得屁滾尿流,抄起手裡的傢伙事就開始打蛇。
「別走啊……」陳廣發扯著嗓子大叫。
「陳廣發!」我殺氣騰騰,三步並做兩步朝他衝去,恨不得撕爛他的嘴。
陳廣發大驚失色,求救般向後望去。
順著他的目光,我看到一個穿著黑色斗篷,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的身影,就躲在人群背後。
帽檐下那雙眼睛就像淬了毒,又像陰冷的毒蛇,穿過人群死死地盯著我!
直覺告訴我,這就是陳廣發請來的高人——痋術巫師!
我努力地想看清那人的臉,卻只能看到一個很模糊的輪廓。
見狀,這個黑衣人不急不緩地揚起手,放了片葉子在嘴邊,一聲刺耳的高音劃破長空,就是我剛才聽到的哨聲!
原來是他……
我驚恐萬分,正要蒙住耳朵,就看到腳底溢出了一灘「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