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我發現你了……」細聲細氣的獰笑在耳邊炸響。
我渾身一怔,下意識就想要扭過頭,卻被我強行忍住了。
這是……我的聲音?!
沒錯,就是我的說話聲,卻是吊著嗓子說話,聲音也比平時更尖銳刺耳。
是我的魂嗎?
我想回頭看看,卻始終牢記奶奶的話——千萬不要回頭!
「你不是在找我嗎……」她輕呵一聲,我背後突然颳起一陣陰冷陰冷的風,吹得我直起雞皮疙瘩。
說實話,沒什麼比聽到自己在耳邊說話更詭異的了,比鬼叫還讓人膽寒。
「喬新月……我就在這……」
「你回頭看看我……」
「過來抓我啊……」
一聲聲誘哄逐漸變得不耐煩,最後暴怒而猙獰。
「喬新月……為什麼不理我!!!」
她的嘶吼震耳欲聾,我雙手緊攥著衣角,不敢繼續逗留,拔腿就朝著公路跑去。
奔跑的途中,我耳邊響起好多嘈雜的聲音。
敲鑼打鼓嗩吶聲,沙沙的腳步,隱約間好像還聽到狐仙在喚我的名字,總之什麼聲兒都有,催命般追著我跑,我肺都快要炸了,卻一刻也不敢停下。
奇怪的是,不管我怎麼跑,始終都無法跑出樹林,就像一隻無頭蒼蠅在原地打轉。
我累得半死,體力也逐漸跟不上,最後只能扶著樹幹直喘氣。
周圍突然就安靜了,嗩吶聲和那些奇奇怪怪的聲音一瞬間消失,林子裡一片死寂。
消停了?
我正納悶,一抬頭,先前怎麼都無法靠近的公路突然橫在眼前。
我不要命地猛衝上去,抬腿剛要踏上路面,胸口的青狐紋身便擰痛了一下,一股大力拽著我的後脖子,把我拖了回去。
「喬新月……」暴怒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被人提溜在了半空中:「看看前面是什麼……」
我被罵得一哆嗦,鬼使神差地望向前方。
哪有什麼公路,分明是個七八層樓高的斷崖!
從這兒掉下去,不死也得摔個殘廢啊……
看來剛才是中了惡鬼的障眼法。
我一陣後怕,鵪鶉般不敢動彈,雙手緊緊拽著頭上的蛇皮。
「什麼東西……真噁心……」大手豁的一下,將我身上的蛇皮撕裂。
我欲哭無淚,身後這是什麼東西,居然敢假扮狐仙,還毀了我的蛇皮。
沒錯,這就是狐仙的聲音,伴隨他特有的松香氣味,還挺像那麼回事的。
要不是狐仙親口說過三天後回來,我還真信了他的邪。
「你誰啊?放開我……」我費力地掙紮起來,卻撼動不了這隻鐵臂,情急之下,我張嘴咬向了他的胳膊。
我吃奶的勁都使了出來,口腔里頓時溢滿血腥。
男人吃痛地悶哼一聲:「發的什麼瘋……」
他本能地想甩掉我,瞥了眼身後斷崖便強行忍住了,任由我生生咬掉了一小塊皮也沒有鬆手。
「喬新月,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君是誰!」
我眼睛撐開一條縫,只是一眼,就被這張臉給驚艷到了。
好美的男人……
微微上挑的狐狸眼攝人心魄,深邃的五官明艷姝色,比我見過的所有面孔都要精緻美艷。
不誇張地說,直接甩了當紅頂流好幾條街。
這種介乎於男人與女人之間的美世間獨有,稜角分明卻又不失陽剛,挑不出半點瑕疵,縱使脖子被項圈鎖住也毫不影響,反而平添了某種禁忌之欲。
我一下子就看呆了,不自覺地咽著口水。
男人忍耐地皺起眉,臉頰處透出一抹淺紅:「看夠了嗎?鬆口!」
我忙不迭地張開嘴,吐了一口血唾沫。
他有血有肉,有呼吸有體溫……他真的是狐仙!
狐仙回來了!
我居然看清了他的臉!
我激動不已,雙腳落地的瞬間,我張開雙臂抱住了他,一頭扎進他的懷裡。
壓抑的情緒如山洪暴發,我嚎啕大哭,心底的悲傷傾瀉而出……
我不記得哭了多久,再次抬起頭,狐仙的胸口暈開了一大片深紅色的淚痕。
「對不起……」我吸吸鼻子,想幫他擦乾淨,他卻黑著臉閃開了。
我弱弱地收回手指,狐仙好像不太喜歡別人觸碰他。
可我剛才不僅碰了他,還咬了人家,咬得挺重的,這下完犢子了!
「狐仙,對不住啊,我還以為你是惡鬼變的,所以才咬了你……」我兩腿發顫,心虛地直往他的手臂上瞟,卻發現他剛才被我咬破的地方居然痊癒了!
半露的雪白胳膊上,只留下一個淺淺的牙印,也太神奇了吧!
我正感慨狐仙強大的自愈能力,幾根修長手指便拽開了我的衣領。
「喬新月,我給你的吊墜呢?」狐仙臉上頓時布滿了寒意與戾氣。
我心慌地摸向胸口,磕磕巴巴地解釋道:「不是我取的,是陳廣發他們動的手腳。」
狐仙挑了挑眉:「本君的東西,豈是他們想碰就能碰的?」
這時我突然想到那古怪的綠色棺材:「陰棺!他們把我綁進了陰棺,要把我獻祭給那個紙人。」
「陰棺!」狐仙的眼仁微微放大,隨即眯了眯:「原來如此……」
見他一臉複雜瞭然,我問他到底什麼是陰棺。
「陰棺也叫鎖魂棺,用陰玉雕制而成,這陰玉是什麼、怎麼養成的,我就不告訴你了……總之,陰棺表面刻有百鬼索命圖,百鬼鎮壓、八鬼抬棺。任何活人碰到陰棺都會百鬼纏身、生不如死,死後不入輪迴,可謂歹毒至極……」
狐仙一字一句地說著,我越聽越覺得涼涼。
真沒想到陳廣發居然弄來了陰棺,難怪他自己不敢觸碰,原來這玩意兒那麼生猛!
我不僅碰了陰棺,我還躺在裡面好久,豈不是死定了?
死後還不能入輪迴,這是徹底斷了我的活路啊。
「陰棺磁場特殊,又有百鬼鎮守,讓他們鑽了空子,玉墜的事暫且不與你計較,倒是你……」他目光灼灼打量一番,最終停留在我眉心,隨即兩指一勾,我眼前便閃現出一道青色的蛇形符咒。
他臉上掠過一抹異色,夾雜著隱隱怒氣和鄙夷:「喬新月,你不打算跟我解釋解釋,這骯髒的小玩意?」
解釋?
我怎麼解釋呢?
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啊!
這蛇形的符咒明明是夢中的場景,怎麼就出現在我的身體裡了?我還想問他呢,他反而來問我了。
我欲哭無淚,將事情簡單說了一遍,想到奶奶的囑託,關於七爺的事我一個字都沒提。
只說這次多虧蛇仙出手,我才沒有被人鎖陰棺、祭惡鬼。
狐仙雙手抱胸,似笑非笑地揶揄道:「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喬新月,你那四兩重的腦子只是為了顯高對吧?」
我:……
說就說,別人身攻擊好嗎?
我強壓著怒火:「你什麼意思?」
狐仙冷呵一聲,下巴努了努地上的影子:「自己看!」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頓時驚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