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記得林子裡有這麼大的房子,要是有,我早就一眼看見了。
我緊張地環視一周,陌生的環境,憑空出現的古代建築,無一不在告訴我,這兒不是上吊嶺!
那我是怎麼來的?
好像是……
我心急地摸向脖子,柔軟的肌膚冷得好似一塊冰,總之不是活人的溫度,就連脈搏也沒了動靜。
我突然反應過來——我已經死了!
意識到這個事實,強烈的悲傷瞬間將我淹沒,一直貫穿到心臟。
原來,活人的眼睛,是看不到這座紅房子的。
我呆呆地站立了幾秒,迅速收拾好了崩潰的情緒,邁著步子朝房子走去,剛到門前,朱紅色的大門便咯吱一聲緩慢開啟。
一個頭戴瓜皮帽,身穿黑色長褂的老人家,幽幽地打量著我,然後伸手從我嘴裡抽走紙錢。
原本的黃紙落到他手裡,竟然變成了幾串沉甸甸的銅錢。
我目瞪著這驚人的變化,結結巴巴地開口道:「我、我是來拿藥的。」
老頭直勾勾地盯著我,明明沒有笑,眼底卻含著一抹古怪的笑意:「進來吧。」
我跟著他走進這間紅房子,看著這雕樑畫棟的內飾,切切實實理解了什麼叫富麗堂皇。
古代皇帝的宮殿,也不過如此吧!
他帶著我來到一處樓梯口,仰頭望著那冗長的木樓梯說道:「我只能帶你到這兒,你自己上去吧!」
我點點頭,對他說了聲謝謝,內心忐忑地踏上階梯來到二樓,一股濃濃的檀香,伴隨著悠揚的琴聲襲來,將我團團包圍。
紅色的紗幔隨風飄蕩,幽冷的目光穿過薄紗,定定地落在我身上,如同暗夜的野獸,正看著自己的掌中之物。
我嚇得不敢動彈,躲避著這雙目的性極強的眼神,琴音什麼時候停歇的,我都沒有注意到。
直到一個冷冽的笑聲,從古琴邊傳來,我終於回過了神:「你好,我是來取藥的……」
男人沒有理會我,骨節分明的大手自顧自地順著琴弦捏揉撫弄,肆意撩撥,我望著那性感的大手,不知怎的,竟有些面紅耳赤、口乾舌燥。
一些關於紙人,被我刻意淡忘的記憶,不合時宜地湧現在腦子裡。
記憶中的紙紮大手與眼前撫琴的修長手指重合在一起,我的腰間莫名地發緊,難以啟齒的酥麻感,令我神情恍惚,臉頰也燙得厲害。
「我是不是見過你?」我大著膽子問道。
薄紗下的面龐猛地抬起,一張詭譎妖冶的木質面具,赫然出現在我眼前!
面具的輪廓貼合著男人清瘦的臉龐,上面雕刻著一隻鬼臉妖花,蜿蜒扭曲的刻紋配著木頭天然的紋路,匯成無數栩栩如生的花瓣,乍一看又似猙獰吼叫的地獄惡鬼,總之像有生命一般,威嚴、恐怖又充滿了神秘韻味。
我心跳加速,仿佛受到了某種蠱惑,迫切地想一睹面具下的真實面貌。
一道極其沙啞渾厚的聲音傳來:「喬新月,我給過你機會……」
聲音驟然從遠方拉至耳邊,一雙深不見底的漆黑眼眸在我眼前浮現。
「既然主動送上門,就別想再逃出我的手掌!」
壓迫的氣息,沙啞的聲音,還有那冰寒刺骨的氣息,他是……他是紙新郎!
「是你!」我驚慌失措,想要逃跑卻被他牢牢控住了後腦勺。
深幽的眼眸彎了彎,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你們喬家困了我上千年,這筆債,就用你的身體來還……」
修長的手指輕輕穿插過我的髮絲,仿佛在採擷一朵脆弱的小白花,又仿佛是捕捉到了食物那般,透著異常的興奮和喜悅。
我瑟瑟發抖,如同溺水的動物,完全無法逃脫。
「冤有頭,債有主,又不是我鎖的你,我憑什麼要償還……」我絕望地掙扎著。
「這由不得你,小丫頭……」他一把將我拉進懷裡,木質面具連同那冰冷的下巴,貼在我的臉頰上。
半敞的衣衫露出他雪白的胸口,隱約可見幾道深可見骨的傷痕,擠壓著我的臉。
潮濕氣息噴灑在耳邊,他一臉享受地笑道:「你的身體,還是一如既往的嬌軟……」
我忍不住一哆嗦,心中的惡寒翻江倒海。
曾經被他壓在身下,被他摟腰吃豆腐的可怕經歷,讓我本能地想要逃離。
可我根本就逃不掉……
我問他到底想幹什麼,怎麼會在這間屋子裡。
紙新郎雙手錮著我的腰,往他腿上一放,抱著我坐在一張軟榻上。
「這是我的紅樓,怎麼,你來之前沒人告訴過你嗎?」他壞壞地掐了一把我的腰。
我嚶嚀一聲,痛得皺起眉頭。
我上當了!
胡天賜騙了我!
虧我這麼信任他,對他的話深信不疑,沒想到他從一開始就打算要我的命!故意將我引到上吊嶺,引到了紙新郎的家。
「所以,你跟胡天賜是一夥的,根本就沒有什麼藥,對嗎?」我嘶吼道。
鬼魅的面具繾綣摩挲,遊走在我頸邊:「小傻瓜,你就是藥啊……只要你離開那隻野狐狸,就是他最好的良藥。」
他低笑了兩聲,一把撕碎了我的領口,幾根尖銳的指甲刺進我的皮肉,想要生生挖掉紋身。
胸口的刺痛頓時傳遍五臟六腑,我還來不及呼痛,就被他壓在了身下。
「我捨不得碰的丫頭片子,讓只野狐狸破了身,你說……我該怎麼罰你?」
他越湊越近,眸子憤怒之餘又夾雜著一絲慾念,仿佛隨時都能俯首親吻下來。
「你走開,別碰我……」我拼了命地嘶吼,卻對他毫無震懾之力,反而更挑起了他的征服欲。
寒涼的身體貼了下來,大手輕而易舉就把我禁錮在懷。
「想要痛快一些,那就開口求我……」他手指收緊,並不急於挖掉我的紋身,而是在刻意地折磨著我。
「瘋子……」我趁其不備,抬手衝著他面具拍去,竟然真被我揭開了一個角。
半截精緻的下巴,輪廓線條分明,感覺是一張白淨俊朗的臉龐,僅僅只是一秒,面具便重新戴上。
「誰給你的膽子……」紙新郎盛怒地抬手就要打我。
我立刻弓成了蝦米狀,就連睫毛都在顫抖。
意料中的疼痛沒有出現,紙新郎的手被人扼在半空,我順著這幾乎透明的手腕看去……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