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
頭上的燈應景地閃了兩下,走廊深處傳來一個女人的嬉笑聲,空靈、尖銳,仿佛來自另一個時空。
「是誰?」我一聲驚呼。
胡若塵率先沖了過去,卻什麼也沒看。
他疑惑地回頭:「新月,你看到了什麼?」
「不是看到,是聽到,笑聲,女人的笑聲,你們沒聽見嗎?」我心急如焚地說著,手指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冗長的走廊兩旁,全是緊鎖的白色木門,剛才那鬼魅的笑聲,就是從走廊盡頭處傳來的。
然而胡若塵從電梯口去到走廊,不過就兩秒鐘,沒有任何腳步聲,也沒有開門關門的聲響,那女人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可除了我,他們都沒有聽見,看來我是遇見不乾淨的東西了。
聞言,大家誰也沒有說話,警惕地邁著步子,朝走廊深處走去。
就當我們走到中間位置時,一個滾圓的東西滾到了我腳下。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個血淋淋的人頭!
這顆頭是被砍下來的,斷口特別整齊,還在噗噗地還噴著血……
「啊……」我不敢細看,嚇得原地彈起,跳到了胡玉卿身後。
胡玉卿腳步一怔,目光詢問著我,似乎沒有看到地上的人頭。
我手忙腳亂地提醒他,低頭一看,鮮紅的地攤乾乾淨淨,那顆人頭竟然消失了。
「奇怪,人頭呢?」我大著膽子四處亂看,卻什麼都沒看到。
「什麼人頭?」胡若塵好奇地問道。
看來他們都沒有瞧見,難道真是我疑神疑鬼出現了幻覺?
見我臉色煞白,胡玉卿也察覺到了不對,低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話音未落,周圍怦怦一通亂響,兩邊的房門從電梯口延伸到走廊尾房,一扇接著一扇地打開。
穿著各種朝代衣服的人,緩緩從房間裡涌了出來,無一例外……他們都沒有頭!!!
「胡玉卿,有鬼……」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這一次,胡玉卿和胡若塵也都看到了。
無數的無頭鬼從門內湧出,爭先恐後地飄來,無數的聲音在高喊著:「頭呢……我的頭……」
尖銳的嘶吼震耳欲聾,染血的手直直地伸過來,試圖想搶奪我們的人頭。
胡玉卿和胡若塵默契地對視一眼,轉身背靠背地廝殺起來,而我……則像個夾心餅乾,被他們緊緊護在身後。
兩隻狐狸的光影,豁然從他們身上脫離而出,一隻是泛著紅光縈繞的白狐,另一隻是通體赤紅,卻擁有一雙絢爛紫瞳的赤狐。
兩隻狐狸身姿優美,動作矯健,快如閃電地穿梭在惡鬼之間,很快,那些鬼魂就被消耗了大半。
這期間,一個女人的邪惡笑聲,始終縈繞在走廊之上,若有若無,仿佛一根無形的刺針,扎進了我的耳朵里。
我順著聲音的源頭看去,一扭頭,便對上了一顆人頭!
長長的頭髮,深不見底的黑色眼洞,就這樣與我眼對著眼。
我被這突然來臨的鬼臉嚇到失語,仿佛遭受了電擊,精神處於半痴半呆的恍惚狀態。
見狀,腐爛的臉上露出白森森牙床,突然朝我撞了上來。
鈍痛襲來,我鼻息間瞬間被一股血腥和腐臭味包裹,那冰冷的人頭貼著我的臉,就像是在跟我熱吻,不斷不斷地往我身體裡埋進去。
「給我……快給我……」
嘶啞的女聲大吼大叫,急切地想要附身霸占我的軀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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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急之下,我也顧不上害怕和噁心,伸出雙手揪住了死人頭髮,這感覺就像摸到了一團粗糙的稻草,稍微一用力,這毛躁的頭髮就能割得我手心生疼。
我大喊著救命,胡玉卿和胡若塵齊刷刷地回過頭,卻一臉茫然地看著我。
他們好像看不見這顆可怕的人頭!
察覺到這一點,我絕望地收回目光,正打算靠自己肉搏,這時,一紅一綠兩道光芒,從我眼前突然迸出。
綠色的蛇紋光符兇猛地將頭顱震開,紅色的光影抓住時機,在人頭離開的那一剎那,鑽進了女鬼的眼窟窿里。
「我的頭……」女鬼腦袋痛苦地框框撞牆,不消片刻,就變成了一團圓滾滾的稻草。
看到是一團稻草而非人頭,我暗自鬆了一口氣,被她貼面的噁心也消散不少。
然後稻草頭身上一團黑煙悄然飄出,溜進了胡玉卿的手指縫間。
胡玉卿對著那顆頭顱沉思了幾秒,嗜血的臉龐便露出了一道痛苦又享受的神色,過於慘白的面龐頃刻間容光煥發。
他淡淡地抿著嘴角,對這次的女鬼很是滿意:「原來是個充滿怨念的無頭鬼婆,居然能逃過我的法眼,果然是成了氣候。」
「無頭鬼婆?」我驚魂未定,指著地上那顆稻草編織的頭顱:「那這個是……」
「是他們的夙願,也是無頭鬼婆控制斷頭鬼的東西。」胡玉卿沉沉地開口道。
我也是這時才知道,像這種斷頭台,斬的不只是壞人,還有很多含冤而死的好人。
壞人死後變成惡鬼,好人死後成了冤鬼,他們一直在這附近徘徊,強大的怨念生出了一種可怕的無頭鬼婆,用稻草編織的人頭,將斷頭鬼們吸引而來。
隨著女鬼消失,那些源源不斷的無頭鬼們,一下子也跟著消失了,悽慘的哭嚎聲戛然而止,整個走廊上只有我們氣喘吁吁的身影。
「設計這座大廈的人,懂得一些風水的皮毛,卻學藝不精,沒能請走這些老鬼,風水的能量場反而困住了他們。」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當怨氣和陰氣到達一定值,就能改變酒店的磁場和空間……「
隨著胡玉卿的一字一句,周圍的溫度似乎在一點點地回暖。
我瞭然地點點頭,簡單來說,就是無頭鬼婆操縱著鬼魂的能量,改變了酒店磁場,把我們引到了另一個世界。
「無頭鬼婆嗝兒屁了,這些斷頭鬼也滾犢子了,按理說,我們應該能回到現實世界,怎麼還在這兒啊?」胡若塵打量著四周,大拳頭敲了幾下牆面。
胡玉卿默而不語,漂亮的長眉之下徒然冒出一絲凶戾,衝著走廊盡頭的方向:「出來吧!」
一個灰白眼珠的小老頭,手裡握著根盲人棍,氣急敗壞地從尾房裡走了出來。
「你們怎麼能看得到無頭鬼婆的?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獨眼七氣得鬍子飛翹,乾癟的小身板幾乎快要支撐不住。
看來我果然猜的沒錯,除了我,胡玉卿他們都看不到無頭鬼婆。
我心有餘悸,要不是身上有青狐紋身和蛇符護體,恐怕早就被那無頭鬼婆奪舍了。
「成王敗寇,有什麼不可能的……獨眼七,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胡玉卿眼眸微眯。
「是嗎?」獨眼七仰天長嘯,笑意收回的那一剎那,突然邪惡地瞪著我們:「既如此,那你們就陪我老頭子一起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