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玄冥臉色發青,大半張臉都潛藏在帽檐之下,陰森地沉聲笑著。
「聽到我沒死,你很失望,對嗎……」
其實我們早就猜到了,但此刻就算是演戲,我也得想辦法給他演出來。
我死死咬著下唇,裝作極力鎮靜的模樣,眼睛幾乎撐到極限,瘋瘋癲癲地說:「怎麼會這樣?你不是已經在我們面前化成肉泥了嗎?」
柳玄冥笑得更大聲了,整個人狂妄至極:「想知道為什麼嗎?跟我去一個地方,我什麼都告訴你。」
他一邊彎下腰,一邊朝我伸出手:「乖,聽話……」
不用說我也知道,他想帶我去什麼鬼地方,肯定是他那個不見天日的地宮吧!
「我不去!」我心念一動,面前的痋絲便一觸即發,化作無數的箭矢朝他刺去,卻在觸碰到黑袍後,直接從袍子裡竄了出來,就好像……好像那黑袍底下全都是空氣。
我心急如焚,操控著痋絲朝柳玄冥的面門襲去,他朝我邪性地一笑,身體就像水一般流動地散去,隨後將痋絲全都吸入腹中。
痋絲消失不見,柳玄冥那如水的透明身體,再次在黑袍底下重塑。
我想起了錦繡先前的消息,柳玄冥肉身已毀,現如今他是沒有任何實體的,類似於靈魂一類的存在。
見痋絲對他不起作用,而我跑也跑不過他,我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在牆根下刻下了柳玄冥最後的玄字。
「不去?這可由不得你……」柳玄冥伸手一拽,毫不費力將我拉了起來,被他觸碰的肌膚頓時就傳來一陣麻意,我整條手臂都麻透了,完全喪失了操控的能力。
我驚慌地想要叫人,話都冒到了嗓子眼,柳玄冥不屑地笑道:「喊吧,喊吧,他們出來一個,我就殺掉一個,如果你不想血流成河,那老老實實地閉上嘴!」
我硬生生將白萌萌的名字咽回了肚子裡,滿懷恨意地怒瞪著他:「好,我可以跟你走,不過你得答應我,絕不能傷害這裡的任何一個人。」
柳玄冥見我終於服軟,笑著朝我不斷逼近,語調曖昧至極:「放心,我從始至終想要的只有你,其他人……與我何干?」
聞言,我終於鬆了一口氣,也不再做無謂的掙扎,被他環住腰肢,強行帶離了院子裡。
臨走時,我不動聲色地瞥向了走廊的牆角處,隱約能看到被我摳破的牆皮,以及那歪歪扭扭不甚明顯的三個字。
但願白蒙蒙和福伯一定要發現,一定要通知胡玉卿來救我……
今夜烏雲密布,無星無月,被風呼嘯著刮著我的臉,向著未知的方向前進。
「柳玄冥,你究竟要帶我去哪兒?」我被風吹得渾身直打哆嗦,感覺身上就像沒穿衣服,冷風嗖嗖的直往骨頭縫裡鑽。
「堅持一下,很快就都到了。」柳玄冥察覺到我的身體在發冷,他「大發慈悲」地脫下身上的袍子,罩在了我的肩頭。
當他脫下這層外套,就只剩下一個頭顱,在夜色中漂浮著,冷風吹亂了他的長髮,獨留一張白森森的臉,看著還真是怪驚悚的。
我扭過頭,刻意不去看他的頭顱,也不知飛了多久,我感覺自己快要凍成了一個冰錐,這時,眼前的景色突然變得熟悉起來。
遠處高低起伏的山丘上,花草樹木都掛滿了晶瑩剔透的霧凇,美得就像童話里的冰雪世界。
就在山丘之下,靜靜躺著一個平靜的湖泊。
由於天氣太冷,湖面都結了冰,雪白的一片。
就在湖岸邊上,立著一個半大的院子,裡面燈火通明,我是越看越眼熟。
直到我從邊上掠過,我終於看清了那道牌匾——胡宅!
這裡是雲夢谷,是胡玉卿的家!
所以,他們就在附近,很可能就在我腳下的宅子裡。
「胡……」我激動的開口喊道,剛喊出一個字,我就被人捂住了嘴。
「別想了,那隻狐狸根本就不在這裡。」柳玄冥肆無忌憚的從宅子上空掠過。
我驚恐的看著他,合著他敢大搖大擺的來找我,把我從家裡擄走,還招搖過市的,從胡家上空經過,合著這傢伙是早就看準了,胡玉卿不在家。
看著腳下的燈光不斷遠去,胡家的房子變得像模型一樣越來越小,我絕望的閉上雙眼。
很快,風停了。
腳底站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我這時緩緩睜開雙眼,發現自己站在了湖面上。
整個湖泊因為天寒地凍而凍上,可就在我們面前,湖面被人鑿開了一個小洞,裡面不斷的有水流溢出,冒著森森的白氣。
「原來入口在這裡。」我一邊說,一邊想辦法留下一些記號,情急之下,我扯下了衣服上的一個小玩意。
當我們進入湖中的那一剎那,我用盡所有力氣,拋向了冰層之上……
冷……我感覺我快要冷死了!
在入水的瞬間,我最後的念頭,便是留下我身上的東西,讓胡玉卿他們能找到我。
除此之外,就是無盡的冰冷和刺骨。
再後來,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不知道身上是什麼時候回血的,迷迷糊糊間,有人在擦拭著我的手和腳,換下了我身上濕冷的衣服。
是誰,誰在碰我?
我首先想到了柳玄冥,一想到他那雙骯髒的手在我身上摸來摸去,不斷擦拭著,我直接從昏迷的狀態被嚇醒,呆滯地看著眼前。
看著這座黑色石塊堆積的'小房間,看著那昏黃的燭光照射到一張同樣慘白的臉上。
這張臉只有巴掌大,五官還算清秀,眼神卻十分老成。
「小白?」我嘴裡呼出一口熱氣。
小白細心地,一根一根替我擦拭著手指:「你醒啦,別動,我在用藥酒替你活血。」
她沒好氣地把我按在床上,我果然聞到周圍有一股藥酒的氣味。
我望著這間像牢房的房間:「這是哪兒?」
小白漫不經心地答:「是主人的地宮。」
想起昏迷前的記憶,我驚呼到:「這是湖底?」
小白放下鑷子,將火盆朝我移了過來,用火氣幫我暖暖身子:「沒錯,確實是湖底,所以你別想著逃,你根本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