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雅韻齋中酒，江山醉里仙

  洛窈趕到軍營時，商叢恰好不在。

  在與商叢麾下的軍士簡短交流後，她便被引領至傷兵所在的營帳。

  營帳內，一派忙碌而有序的景象，血腥味被藥香掩蓋住了一些。

  軍醫們身著粗布衣袍，手法熟練地處理著士兵們的傷口。

  而那些為道義而來的醫者們，雖然身份各異，但都懷揣著一顆救死扶傷的心，想要為影國出一份力。他們或提著藥箱，或端著剛煎好的藥湯，穿梭在傷病之間。

  這其中便有阿芸姐姐。她身著素淨的醫袍，頭髮簡單地束在腦後，臉上不施粉黛，卻透出一種天然的美麗。

  凌芸此時正在為一個年輕的士兵包紮傷口。她的動作輕柔，口中還輕聲細語地安慰著士兵。

  「阿芸姐姐，我也來幫你。」

  洛窈同凌芸打過招呼，凌芸也只是簡單地點頭微笑回應。

  她現在應當也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吧……洛窈心想，阿芸姐姐也沒有因為我的隱瞞而容不下我，只是把我當從前一樣對待。現在看來，倒是刻意隱瞞的我顯得心胸狹隘了。

  洛窈從藥櫃中拿過一瓶普通的藥膏，借著為士兵們塗抹藥膏的動作偷偷使用她的淨化之力。

  其實她並不懂醫術，為人療傷也不能光明正大地使用妖術，才無奈用這樣的方式來救治，卻反而惹得一眾傷兵們都以為她醫術高超，一個勁兒地稱讚她是妙手回春的神醫。

  只有凌芸細心地注意到她有些體力不支，借著煎藥的功夫把洛窈喚到一旁。

  「這樣療傷會不斷消耗你的妖力，再這樣下去，你會累倒的……」凌芸用手帕輕輕為她擦去額上的汗珠。

  「不如這樣，」凌芸在桌上找出一本筆記遞給洛窈，說道，「你來替我煎藥吧。我將煎藥的時辰、方法以及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都寫在這裡面了，有什麼其他不懂的你再來找我。」

  洛窈接過她手中的筆記，凝視著她那如一汪秋水般的眼眸。

  她在軍營中忙碌了許久，這樣連軸轉身體肯定也會吃不消。

  明明她才應該是更加需要的那個……可不管有多疲憊，她的臉上還總是帶著笑意。

  這樣溫婉又善良的美人，若洛窈是男子，此時也該心動了八百回了。

  「謝謝阿芸姐姐。」洛窈向她投去致謝的目光。

  凌芸也回之一笑，叮囑道：「看著點火，可別睡著啦。」

  兩人一起忙到太陽西沉，才終於有機會歇息。

  洛窈不著急回客棧，便邀請阿芸姐姐一起共進晚餐：「來了這玄陽城啊，一定要嘗一回這雅韻齋里的飯菜！這可是我們家鄉最有名的酒樓。」

  「好啊。」凌芸欣然應允，「不過，這雖是你的家鄉，但我遊歷人間時也曾在這待過一些時日。要論上這玄陽城裡好吃的好玩的，我應當比你熟悉。」

  洛窈驚訝地看向她，沒想到一向被視為知書達理大家閨秀的阿芸姐姐，竟對吃喝玩樂也如此了解。

  凌芸接著說道：「這民間流傳著一句『雅韻齋中酒，江山醉里仙』。玄陽城的雅韻齋，最有名的不是飯菜，而是那引得文人俠士千里迢迢都要來到玄陽的酒——江山醉。今天，我也帶你嘗上一嘗！」

  說完，便將手搭在洛窈的肩膀上，摟著她走進了雅韻齋的大門。

  步入雅韻齋，眼前豁然開朗，大堂內雕樑畫棟，懸掛著精美的宮燈，光線柔和而溫馨。牆上掛著歷代大家的墨寶，每一幅都顯露出深厚的文化底蘊。地上鋪著厚實的波斯地毯，行走其間只覺大氣又不失雅致。

  大堂中央，一座精緻的舞台映入眼帘，舞台上輕紗曼妙，幾位身著華麗服飾的舞姬正隨著絲竹之聲翩翩起舞。她們的舞姿輕盈，衣袂飄飄，如同仙子下凡，令人目不轉睛。

  洛窈與凌芸被引至二樓一間名為「聽雨軒」的雅間，窗外是翠竹搖曳，流水潺潺，室內則有紅木桌椅，青花瓷具，一切布置都顯得格外用心。

  上菜之際，首先是一盤「金絲雀舌」，精選的雞脯肉切成細絲，裹上麵粉，炸至金黃，入口酥脆。接著是「碧波蝦仁」，新鮮的蝦仁與碧綠的菠菜搭配，色澤誘人，口感滑嫩。最後是一碗「瑤池仙草湯」，以珍貴的食材燉製而成，湯鮮味美，滋補養生。

  待到品嘗江山醉時，店小二輕輕地掀開壇蓋，一股濃郁的酒香立刻瀰漫開來，醇厚而不刺鼻，既有陳年佳釀的深沉，又帶著一絲清新的果香，讓人聞之心醉。

  小二小心翼翼地將江山醉倒入白玉杯中，酒液呈琥珀色，光澤溫潤，如同最上等的寶石。

  洛窈輕啜了一口江山醉，酒液在舌尖輕輕鋪開，先是微微的辛辣，刺激著味蕾，隨即轉化為綿長的甘甜。

  那種感覺，就像是站在江山的巔峰，俯瞰著腳下的大好河山，心胸為之開闊。酒液滑過喉嚨，溫暖而順滑，仿佛是江南的春風，溫柔地拂過心田。

  「好酒，好酒！」洛窈誇讚道，舉起酒杯與凌芸碰杯。

  品嘗飯菜與美酒之際，凌芸向洛窈談論起自己在外遊歷多年的見聞。

  她說自己曾在荒無人煙的大漠中一個人躺在沙丘上看過星星，也曾在這雅韻齋里打過工，只為了偷學一點釀造江山醉的工藝，但還沒學到就因為做菜太難吃被趕了出來……

  她跟著商隊一起出過海，還去過玄陽城裡最大的賭坊，在那裡僥倖贏過比在雅韻齋一個月的月錢還要多的銀子……

  洛窈聽著她的經歷，只覺得阿芸姐姐實在是一個好酷的人，比之前以為的大家閨秀要更有魅力。她溫柔又自由，在屬於她的歲月里熱烈盛放。

  當她談到自己所熱愛的事物時，好像整個人都在發著光。勇敢，漂亮，又有趣，像一朵自由自在的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