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姜融

  隆冬時節，大雪紛飛，雪絨鎮一片寧靜，只有雪落在杉木林中發出的簌簌聲，家家戶戶門扉緊閉，生怕冷氣侵入溫暖的房中。

  大街上，零星的遊客不懼嚴寒，歡快的打著雪仗。

  我百無聊賴的坐在窗前，家中暖氣十足，只著夏季輕薄的衣衫也不覺得冷，肩頭的薄被悄悄下滑，我卻無心管它，只盯著窗外。

  屋外的雪景被霧氣遮擋，模糊成一團，我張張嘴，輕輕呵出一口氣在玻璃上塗塗畫畫，湊近，透過清晰的部分看著不遠處的小鎮。

  鵝毛大雪靜靜下著，很快在高低不一的屋頂上堆出雪白的棉花被，我不由得伸手虛空勾勒著屋頂的輪廓，在勾畫到小鎮衛生院的紅磚小樓時不自覺停頓片刻，而後垂頭嘆出一口氣。

  「融融，洗手吃飯啦。」

  媽媽輕柔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哦」我懶洋洋地應聲，站起身來趿拉著拖鞋走向餐廳，腿上的書本掉落在地，發出沉悶聲響。

  我停頓步伐，彎腰拾起書本，拍了拍封皮，將它放回書架，轉瞬間，這本厚實的宇宙科普書籍淹沒在書海里，一時之間影蹤難覓。

  「爸爸呢？不是說今天回來嗎？」

  我夾起一塊排骨放進媽媽碗裡，無精打采的發問。

  「估計是雪太大了，山路不好走，今天看樣子沒法回來」，媽媽說完看向窗外，「不過現在看著好像下小了些，也許明天就能回來吧。」

  「爸爸這次跟方院長去村里義診都已經快一星期啦」，我小聲說道，「之前三四天就能回來……哎呀，真可惜，他沒有口福，連這麼美味的排骨都沒趕上，那就只能我受累多吃點啦！」

  說完忍不住輕笑出聲，媽媽見狀，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

  看她眼中的擔憂失落被笑意掩蓋，我暗暗鬆了口氣。

  飯後，媽媽坐在沙發上休憩，而我則在認真的打掃現場，閒談間，她突然說起鎮上衛生院要來一個新的醫生。

  「聽方院長說他有個學生要來鎮上，估計就這兩天快到了吧」，媽媽指指窗外，「今天這天兒可不太好，積雪厚重，路不好走。」

  「方院長的學生？」

  我一邊收拾著餐桌，一邊隨口接話。

  「是的，方院長對這個學生讚不絕口，說他優秀著呢」媽媽笑呵呵的轉過頭看我，「貌似比你大四歲，今年27，年齡呢倒是合適。」

  「合適？什麼合適？」

  我聽出她語氣中的不同，疑惑的眼神對上自己親媽眼中微妙的笑意，瞬間反應過來，氣惱得大力擦桌，再不肯跟她多說一句，忙活完徑直回了房間。

  房間裡，無力的我將臉埋進柔軟的被窩，呼吸不暢讓我忍不住偏頭，撇撇嘴心裡不停吐槽：我畢業在家才待了半年而已，怎麼就要給我介紹對象，我還年輕呢！不想結婚！肯定是隔壁王阿姨的女兒結婚刺激到了我媽！

  我靜靜趴在床上看著窗外洋洋灑灑的雪花，內心激盪的情緒得到安撫，冷靜下來開始思索如何讓媽媽打消念頭，沒成想辦法還沒想到，瞌睡蟲先找上門來。

  過了一會兒，房門小心翼翼被打開，姜媽媽看著女兒沉睡的面孔，搖了搖頭，給她輕柔的蓋上薄被，又輕手輕腳的離開了。

  此時，列車並沒有因為天降大雪造成停運，一如既往載著興致高漲的旅客駛向雪絨鎮，車廂里溫暖如春，室外卻是冰天雪地，這給了很多第一次見到真實大雪的南方人巨大震撼。

  安靜的商務座今天只有一個旅客，是個戴銀色細框眼鏡、穿黑色大衣的高大男子，厚重的醫學書籍攤開放在腿上，他微微側著頭看著窗外，眼中有些期待和忐忑。

  臨近傍晚，我午睡醒來，神清氣爽，透過玻璃窗發現雪已經停了，便整理好物品前往還沒正式營業的咖啡館。

  距離年節只剩一個月，我的咖啡店還沒有開張，爸媽也看不出急切，任憑我慢慢悠悠的裝點、整理，既如此，那便順其自然。

  我換上厚實的冬衣，包裹嚴實，全副武裝的拉著小拖車離開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