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瓮聲瓮氣地卑微說著,全然沒有平日的強勢霸道模樣。
他眼角泛著薄紅,鴉羽般長而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著,眸光破碎又委屈。
阮梨初被他這卑微至極的模樣戳得胸口發疼,一時間語塞說不出半句話,只能呆呆地望著他。
而聽不到回應的陸謹誤會阮梨初的意思,以為她的沉默是無聲拒絕,臉色瞬間蒼白。
他紅著眼眶,輕撫小姑娘臉頰,嗓音帶著低顫,「阿梨,我知道我有很多缺點,比不上他,但我可以改可以學。所以你喜歡他的時候,能不能......」
兩個人離的很近,近到可以感覺到彼此纏繞的呼吸聲,所以野男人的顫抖與顫慄,阮梨初感受得清清楚楚。
他的指腹在她的臉頰輕輕來回摩挲,許久後才接著說道,「阿梨,你喜歡他的時候,能不能,能不能也喜歡一下我......」
阮梨初征神地望著眼前被人們稱為暴君的帝王,眼睛一眨不眨,心如擂鼓。
堂堂九五至尊,竟然說出如此卑微到塵埃里的話,不惜放下身段,低聲下氣的祈求她,就為了讓她喜歡別人的時候也喜歡一下他。
男人那雙深邃的墨眸中盛滿的都是她小小的身影,似乎全世界只能看見一個她。
撲通撲通,一聲接一聲,是阮梨初此刻清晰可聞的心跳聲。
她暈乎乎地想,完了,這樣的野男人她根本就招架不住!
別說回應他了,就連呼吸她都覺得困難,她咬緊下唇,心臟好像下一秒就要衝破胸腔!
陸謹見她仍舊愣著沒有反應,語氣頓時急了幾分,「阿梨,你生氣了嗎?為什麼不理我?你理理我好嗎......」
那眼巴巴上趕著求搭理的樣子,哪裡還有外人眼裡高冷不可攀的模樣,要是讓別人看見他這一面,怕是要直接驚掉下巴。
忽地似是想起什麼一樣,陸謹神色慌張地收回撫摸阮梨初臉頰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臉。
「我,我和他,和他長的一模一樣,若是你,若是你實在想他,把我當成他也行......」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冷白的指尖指著自己的臉,像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把你當成他也行?」阮梨初眸中湧起震驚的茫然,幾乎懷疑剛剛聽到的話是自己的幻覺。
男人沉默了幾息,面色越來越白,幽黑的眸底痛意壓抑著漫開,隱忍得額角青筋都快要爆開。
「只要你別不要我......」他的聲音沙啞,帶著幾分被強行壓抑著的顫抖。
每說一個字,阮梨初心裡的震驚就加重一分。
野男人說別不要他......
阮梨初愣愣盯著他的眼睛,眼眶忍不住泛起酸意,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心裡感動的不得了。
野男人,竟然這麼喜歡她嗎?
一直以來,她都知道野男人喜歡她。
從兩個人共夢開始,他就從未掩飾過對她的感情,他熱情,他主動,他強硬,他十分粘人,恨不得夜夜死在她的身上。
但阮梨初以為他只是見色起意,畢竟兩個人認識沒多久且從未說過一句話。
哪怕他是一見鍾情,但在不了解對方的基礎上,這個情又能有多深。
後來隨著日漸相處,她感受到了他的真心,感受到了野男人對他的喜歡不斷升華。
卻沒想到,野男人對她的喜歡現在竟到了這樣的地步,竟甘願為了她去當宣王的替身!
堂堂大盛國的國主,竟然甘願當弟弟的替身......
阮梨初覺得自己何德何能啊,能讓野男人這麼喜歡!
不過在今日之前,他提到宣王說的還是「離他遠點」,這會兒卻變成了願意當替身,阮梨想不通,想不通他的想法為何會變成這樣。
難道就因為她在大殿時盯著宗親席位看了一會兒,因為她方才發泄了一通,因為她問的問題全是與宣王有關,所以就刺激的他變成了這副模樣麼?
可是,她並不喜歡宣王啊......
阮梨初難受死了, 既感動,又心疼,又無奈。
她到底要怎麼做野男人才會相信她啊!
若是再這樣下去,野男人怕是真的會碎掉。
望著男人那雙只容得下她一個人影子的璀璨眸子,阮梨初腦海中飛速的思考著。
野男人偏執又執拗,無論她怎麼說他都不相信,她就算說出花兒來,就算說破天,他還是不信。
想要他信,阮梨初覺得比登天都難。
生平第一次喜歡人,就遇到個這麼棘手的,阮梨初都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笑。
......
她這邊思考著,那邊男人仍舊眼巴巴的看著她,等著她回應。
像極了一隻搖著尾巴乞求主人憐愛的小奶狗,眼睛裡面寫滿了:主人,理理我好嗎,我會乖乖的哦。
阮梨初心軟的一塌糊塗,誰能想到,大狼狗竟然化身成了小奶狗,這誰受的住啊!
她承認,她栽了。
閉上眼睛,吸氣,吐氣,深呼吸,如此反覆幾次後,阮梨初才恢復了冷靜,同時也有了主意。
她鑽進他的懷裡,緊緊摟住他的腰身,將臉貼在他結實的胸膛上。
「陸謹,野男人,陛下,我喜歡你!我喜歡的從來都只有你,我的眼裡和心裡也從未有過別人。」
陸謹呼吸一滯,原本還黯淡無光的眼神瞬間被點亮。
他回抱住阮梨初,下巴抵在她的發頂,手握了又松,鬆了又握後,才抿了抿唇,不可置信道:
「阿梨,你說什麼?可以再說一次嗎?」
他沒有幻聽嗎?他的阿梨真的開口說喜歡他了?不是像之前那樣故意氣他,而是真的說喜歡他了?
而且阿梨說只喜歡他!沒有別人!
這真的不是夢麼......
阮梨初窩在他的懷裡,感受著他的心跳和他的氣息,小臉兒在他胸前蹭了蹭。
「我說我喜歡你!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誤會成這樣,也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如此自卑,但我就是喜歡你,哪怕宣王長的和你一模一樣,我也不喜歡他。」
「阿梨,阿梨。」陸謹聲音黏糊地呢喃著阮梨初的名字,手臂顫顫巍巍地撫摸著她柔軟的髮絲,生怕眼前這一切是夢。
更怕他動作一個不小心,而將這來之不易的夢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