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梨初口中的這個「狗東西」名為李大寶,二十四五歲,長的五大三粗,一臉的兇相。
他媳婦名為趙小花,二十出頭,看起來柔柔弱弱,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趙小花懷裡摟著的那個女孩是他與李大寶的女兒,李丫丫。丫丫是小女孩的小名,她沒有大名。
李大寶脾氣暴躁,稍不順心就拿媳婦和孩子解氣,呼來喝去什麼的這還算「好的」,拳打腳踢也是常有的事。
流金街上擺攤的人都知道,其實這個小媳婦蠻辛苦的,每天都是把攤子擺好以後,李大寶才大搖大擺的來了。
來了以後不管有顧客還是沒有顧客,他從來都不會搭把手,只會頤指氣使的彰顯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
然後下午申時左右李大寶就會提前回家,留著趙小花一個人帶著孩子繼續做著生意,最後傍晚的時候也是一個人背著孩子收拾東西。
李大寶脾氣不好,這個攤位上三天兩頭的就會傳出哭聲,要麼是趙小花,要麼是李丫丫,亦或者母女倆抱頭一起哭。
附近攤位的人都知道他家的情況,剛開始看見李大寶對媳婦和孩子動手的時候都會幫著勸勸。
但很快他們就發現李大寶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經常都是當面答應的好好的,回家之後繼續打老婆和孩子。
久而久之,大傢伙都知道他的尿性了,就選擇視而不見了。這樣有時候李大寶還能早點收手。
而趙小花呢,性子比較軟,不敢反抗,連還嘴都不敢,常常被男人罵得縮到一邊抹眼淚。
也就只有涉及到自己女兒的時候,才敢與男人對峙幾句。
餛飩攤主和他媳婦最常看見的情形就是趙小花一邊流淚一邊幹活,看的人心裡酸澀。
他們偷偷勸過趙小花好多次,讓她離開李大寶,可趙小花每次都是搖頭嘆息,然後緊緊抱著女兒不放手。
餛飩攤主和他媳婦也很無奈,但他們理解趙小花。
這世道女子生存本就艱難,一旦和離,名節受損,她一個弱女子更是寸步難行。
再說她與李大寶還有孩子,和離之後孩子歸李大寶,趙小花怎麼可能放心。
就李大寶那個德行,說不定哪天喝酒上頭可能會把丫丫打死。
所以了解他們情況的人,一般都不會插手他們家的事。
餛飩攤主和媳婦因著離得近的緣故,就隔三差五給丫丫送點餛飩吃。
別的他們幫不上忙,能做的只有這了。
但李大寶噁心不僅僅是噁心在打老婆孩子,他還不識好歹。
人家餛飩攤主給丫丫送餛飩,他非說餛飩攤主這麼獻殷勤是因為看上了趙小花......
搞得攤主每次都只能讓自家媳婦去送,離他們一家遠遠的。
這也是大傢伙都不再插手他們家事的原因之一。
明明是好心,結果被李大寶說成別有居心。
這世道,好人也難做。
眼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阮梨初身份不凡,那李大寶表現的唯唯諾諾的定然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不敢惹。
餛飩攤主忍不住啐了一口,「窩裡橫的爛人一個!」
攤主媳婦跟著「呸」了一聲,停下了手裡的活計,看向隔壁攤位,「你說那姑娘什麼來歷啊?」
「甭管什麼來歷,能教訓那李大寶就是大大的好人!」
「可若是李大寶回去把氣撒在小花母女身上怎麼辦?」
「就算沒有那姑娘,他回去也不會放過她們的。」
「唉......」女人重重嘆了口氣,「別說打碎一個碗了,上次只是勺子掉在地上,李大寶就發瘋了,這次回去指不定要遭什麼罪呢。」
兩口子正說著,那邊李大寶終於出聲了。
「不是姑娘,你到底是誰啊,多管什麼閒事?」
「你不需要知道我家姑娘是誰,先告訴我你是誰!」溫年語氣一冷,流露出一絲殺意。
他手上微一用力,李大寶右胳膊就傳來強烈的不適,突然特別疼,他沒忍住,栽歪了一下。
附近幾個攤位的老闆都對李大寶有怨氣,見李大寶臉上冷汗直流,恨不得跳起來拍手叫好。
而食客們一看勇士只是稍微使點勁兒,李大寶就痛成那樣,個個像是有了靠山似的對李大寶指責起來。
李大寶擺脫不了溫年的束縛,疼的呲牙咧嘴道:「你們想幹什麼?以多欺少是不是?」
旁邊一老伯說道:「行了吧!你說你一個大男人當街打女人不嫌丟人啊!」
李大寶看著這麼多人指責他,他又不敢對阮梨初怎麼樣,主要是他連掙脫鉗制都做不到,便悻悻地看向溫年:
「放開我,怎麼著,還不讓我回家了?」
「我家小姐未發話,你哪裡都不能去。」溫年皺著眉頭,冷聲說道。
李大寶見阮梨初的目光一直在趙小花和孩子身上,心下一動,說道:「小花,你快說點什麼啊,我這胳膊再不放開就廢了!」
阮梨初沒有出聲,只靜靜地看著那女子。
這件事她之所以選擇出手,其實更多是因為丫丫。但既然選擇了幫忙,她自是會盡力。
而她之所以一直沒有下一步的動作,是因為她在等,等這名為「小花」的女子的反應。
若是小花選擇為丈夫求情,阮梨初不會說不。
她幫助別人,別人不領情,她並不在意,也不會產生挫敗感,因為她出手的時候就提前做好這種預設。
而且她做的預設中,可不單單有小花為了丈夫求情這一種可能,還包括小花會反咬她一口。
畢竟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世上什麼人都有,什麼牛鬼蛇神都能遇到,奇葩那麼多,並非所有的善舉都能得善果。
這些阮梨初都提前想到了,也做好了被反咬一口的準備。
只能說,若真如此,那就別怪她一鍋端了。
所以她要怎麼做,完全取決於小花的表現。
她一直看著小花,不動聲色。
趙小花抬眸,眼神空洞無光,仿佛背負著重大的壓力。
在場的人無一人出聲,似乎也都在等著她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