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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番外一 · 黎明月

2024-08-23 22:08:07 作者: 山河長秋
  明黎是真的很麻煩。

  想來估計他是被害慣了,當年是一天到晚都敏感又多疑,總感覺誰都想害他。比如兩千年前的時候,他吃飯前桌上必備銀針,下人給他測了毒他不信,非得挨個再拿銀針試一遍。

  最後顧黎明實在是太無語了,就主動做了他的餐前試毒人——這一做,就直接做到了死。

  但姚成洛並不覺得這怎麼樣,因為最恐怖的不是這點,而是顧黎明做他親臣的前兩年的時候。

  不知道明黎是為了給他洗腦還是給自己圖個安心,每天晚上,顧黎明都必須去王府上報到,在他跟前單膝跪地宣誓一遍忠心。宣誓時還必須聲音洪亮感情充沛,但凡聲音里有一點不耐煩,那當天晚上就別想回去睡覺了,給皇上跪著吧。

  總而言之,明黎此人性情多疑敏感,誰也不信。

  顧黎明後來也覺得納悶,這麼一個誰都不信的人,當初到底為什麼願意收自己做親臣?

  於是後來,他大著膽子去問了。

  明黎給他的回答十分簡單粗暴:「因為你看起來傻,肯定沒城府。」

  顧黎明:「……」

  他就多餘問這話。

  姚成洛越想當年越心情複雜,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頭髮,站起了身來,領著周朗月走向了複印機。

  他心裡盛著煩心事,表情更是凶的要死,也沒注意到一幫子同事看向他的怪異眼神。

  他們很快走到了複印機前。周朗月把手伸到包里掏了一會兒,把他媽留下來的遺囑掏了出來,遞給了姚成洛。姚成洛接過來隨意掃了一眼後,就放到複印機里,準備先複印一份。

  他在這邊搗鼓複印機,而周朗月就在一直看他。

  姚成洛輕車熟路地按了幾個鍵,然後把機子蓋一蓋,便退後了半步,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準備等複印機把複印件吐出來。

  然後他一偏頭,就看到周朗月正盯著他看。

  姚成洛突然就有點不耐煩:「幹嘛?我臉上有字兒?」

  「不是。」周朗月眨了兩下眼,說,「我總感覺在哪見過您。」

  「……」

  姚成洛的眼神忍不住有點發虛地往旁邊飄了飄:「你想多了。」

  「……是嗎。」

  周朗月說完這句後,還是在盯著他看,可姚成洛卻沒再吭聲了。

  周朗月也不再說話了,兩個人之間陷入了一段詭異的沉默之中。

  這樣的沉默只持續了數秒,周朗月很快就又開了口:「那個……我是哪裡說錯了話嗎?」

  姚成洛一聽這話,又有點不耐煩地看向了他:「哈?」

  「總感覺您對我態度不是很好。」他說,「您是不喜歡我這樣的人嗎?」

  姚成洛:「…………」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的不耐煩凝固了一瞬。

  然後,他又忍不住看向了別處,有些心不在焉地說了句:「沒有。」

  周朗月沒有第一時間應答。

  他看著姚成洛,就那樣看了一段時間。

  兩人之間又這樣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鬼使神差的,周朗月說了一句:「希望您沒有騙我。」

  「沒有。」姚成洛這次倒是答得快,他看向周朗月,說,「我不討厭你。」

  「這樣啊。」

  周朗月忽的笑了一下,又說:「那就還好。」

  姚成洛最後還是沒忍住,翻了他一個白眼。

  在那之後,周朗月很快就走了。他說他下午還有課,不能久留。

  於是,兩個人加了微信之後,周朗月就離開了。

  他的身影一從視線里消失,姚成洛就感覺渾身一松,有什麼東西被從背上卸了下去似的。

  他這邊骨頭剛一松,就有人立刻叫了他一聲:「洛子!」

  姚成洛轉了轉頭,茫然地看向叫他的同事:「啊?」

  同事朝周朗月離開的方向努了努嘴,問他:「你認識啊?」

  姚成洛一愣,一時有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說認識吧,那都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了,可要是說不認識吧,他又確實記得好久好久之前的事。


  他就眨了眨眼,傻了似的答道:「不認識……吧?」

  「你「吧?」個什麼玩意兒。」另一個同事說,「認識就是認識,不認識就是不認識,怎麼還不確定了呢。」

  姚成洛呵呵了一聲,心道你懂個屁。

  「我打包票,你一定認識!」另一個人又拍著桌子跟他叫板說,「他一定跟你有血海深仇!」

  姚成洛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個想法,便抽了抽嘴角,說:「沒有。」

  「沒有你怎麼跟人家那麼副表情?」其他人也跟著附和著前一個人的話,紛紛說道,「跟他欠了你二百五十萬似的。」

  「是啊,我就沒見過你臉那麼臭過。」

  「你肯定認識吧?」

  「有瓜吧有瓜吧!」

  姚成洛撇了撇嘴,嘆了口氣,無奈地笑了起來,對他們說:「我真的不認識他。」

  同事們一片哀嚎和噓聲,都說他騙人。

  這很正常。

  因為二十五歲的姚成洛,從小到大得到的評價都是「這孩子性格好」,很少有給別人擺臉色的時候。他性子友善,對別人很慷慨,性格又鬧騰,活的瀟灑又真誠,按街坊鄰居的評價來說,那就好像金毛化了個人形。

  尤其在陳黎野跟前。

  陳黎野曾經說過,姚成洛不屬狗都真是對不起這個屬相。

  姚成洛就嘿嘿的笑,然後往他哥身上撲。

  年幼的姚成洛特別喜歡掛在他哥身上。現在想想,可能是他這身骨頭還替他記得那些慘烈和遺憾,於是就自顧自地在無意識間想彌補回來。

  扯遠了。總而言之,姚成洛這輩子很少有給別人擺臉色的時候——除了在明黎跟前。

  無他,他實在控制不住。他上輩子活的不易,一個人在朝野上護著個病秧子皇帝,還背了個罪臣的名頭。雖然明黎點名不許別人說,可眾口悠悠,他也堵不過來。暗地裡,顧黎明還是被當做罪臣之子眾口相傳。而在此之上,朝野上的大部分人認定是明黎害死了上一任皇帝明綸。

  明黎的皇帝位子坐的並不穩當。

  所以,為了活下去,也為了讓那些人都閉嘴,顧黎明把渾身的倒刺都支了起來。他性情大變,變得狠厲,變得張狂,只有這樣,他才能帶著病秧子皇帝在腥風血雨里活下去。

  雖然他現在有了新的人生,也再沒必要要把渾身的倒刺支起來,但在看到明黎的時候,他還是下意識地做回了當年為他遮風擋雨的大將軍。

  ——那個跟他現在的性格完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將軍。

  說起當年來,姚成洛倒還有一件事記得很清楚。

  陳黎野沒看到,其實謝未弦最後留給他的那封信上還寫了很多。

  姚成洛還記得很清楚,因為那封信他當做寶貝一樣藏在家裡幾十年。

  謝未弦還在信里和他說,「有很多東西沒來得及教給你,現在所剩時間無幾,最後也只能給你寫一些我一路走來的心得了。」

  「你也知道,七年前,謝老侯爺突然去世,那年我二十歲,就被逼著做了家主。」

  「當年的情境,與你現在極為相似。」

  或許是受這句話影響了,也或許是被朝野里的腥風血雨給折磨掉了少年稜角,到了後來,顧黎明越活越像謝未弦。

  這當然事出有因。朝野上的大部分人認定是明黎害死了上一任皇帝明綸,在那種情形之下,明黎自然需要親臣保護。而能護住他的人,絕不會是活在謝未弦的庇佑下,嘻嘻哈哈地長大的顧黎明。

  顧黎明一個人站在朝野上。他是禁軍的統領,是皇帝身邊的親臣,後來還是攝政王。

  他有要護著的人,有要扛起來的世家,有要統領的軍隊。

  重重枷鎖背在背上,朝野的那片腥風血雨里,終於鍛造出了第二個謝未弦。

  人人都說,他越來越像謝未弦了。

  後來有一天,明黎就提起了這件事。

  但他沒說他像,他說:「那些人說,近些日子裡,越看你越像謝未弦。」

  顧黎明那時候在抽菸,他叼著個煙槍,眉眼裡都是戾氣:「像個屁。」

  明黎倒不生氣他這麼跟自己說話,只安安靜靜地看著他,問:「你不想成為他?還是不想活在他的陰影下,不願意被人一起提起來?還是……你恨他?」


  顧黎明橫了他一眼,說:「你就想得到這麼幾個可能?」

  明黎很誠懇地點了點頭:「想不出別的了。」

  「我看你也是。」顧黎明笑了一聲,道,「你那腦子裡,就只想得到陰暗事兒。」

  明黎有點不服:「也不知昨個兒在朝上卸了人家王大人兩條腿的是誰。」

  顧黎明:「……」

  是他。

  明黎的言下之意很明白。你做人狠,你也挺陰暗的。

  顧黎明有點無可奈何,便皺著眉嘆了一聲,說:「那是兩回事兒。我告訴你,我為什麼不願意聽他們說我像謝侯爺。」

  時至今日,還把謝未弦稱為謝侯爺的也只有他一個了。

  顧黎明拿著煙槍,在桌角邊上磕了磕,又抬起頭來,看向了窗外的遠方,說:

  「我這輩子都成不了他。」

  「你沒見過,他劍法厲害,能在敵陣之中一劍取對方首級。」顧黎明說,「他是舉世無雙的大將軍,我這輩子都成不了他。」

  明黎突然說:「我見過。」

  「……」

  顧黎明看向了他。

  他們沒點燈,一片黑暗之中,顧黎明看到明黎那雙病得沒什麼精神氣的眼睛裡有什麼東西在閃爍。

  明黎說:「很多年以前,我見過他拉弓。他騎在馬上,一箭中了紅心。」

  「我從前跟他關係不錯,那時候……我身體還很好。年少的時候,他總不服管教,謝老侯爺就把他送到了宮裡來,和我們一起跟著太傅念書。跟你不一樣,他打小開始就很兇了,體力還很好,天天上樹摘果追貓,每天都給自己搞得一身傷,而且他誰都敢打,明綸小時候都挨過他一頓胖揍。……所以,我並不覺得你像他。」

  「你像你哥。」他說,「你笑起來的時候,真的很像。」

  顧黎明愣了半晌,然後就忽的笑了。

  「是嗎。」他喃喃著重複了起來,「……是嗎。」

  風從遠方吹了過來。

  姚成洛打了個哈欠,又伸了個懶腰。

  夕陽西下,他下班了。

  但站在盛夏傍晚的風裡,他覺得自己的生活好像要發生改變了。

  因為他今天遇到了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我今天就要把這個番外寫完誰都別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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