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這話落下,陛下忽然一怔,連忙用力的將七夜擁緊,七夜都能聽到他那突然加快的心跳聲。
「謝謝你,七夜。你的堅持永遠是朕迎難而上的勇氣,朕不給你什麼承諾,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朕所堅持的一切真正是為了什麼。」
陛下忽然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道。
七夜連忙默默的點頭,他說的什麼,她都信,他從來不會騙她什麼,因為他們都是同樣驕傲的人,在感情上,他們的位置是等同的,只有你,我,我們之稱,而並非是陛下,臣妾……
她懂他,而他也明白她懂他,他不說,她也不說,但是彼此之間,一直都知道……
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彼此之間才能相互配得上對方的一生。
「那邊相對太平一點,東方青嵐跟冥殿都在那邊,朕倒也放心些。我們的路恐怕還有些長。」
七夜欣然笑了笑,道,「轟烈的活一場也不枉此生了,誰讓我們生於亂世,或者本來就是為了這亂世而生的?就當為我們的孩子創建一個太平盛世吧,而在這太平到來之前,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太平盛世嗎?」
聽到七夜這話,陛下忽然輕輕念道。
七夜點點頭,不免有些悵然而嚮往道,「是啊,太平盛世,我堅信那一天一定會到來。」
聞言,陛下頓時一笑,欣然點頭,「也罷,這倒是一個很好的激勵理由。免得以後沒有故事給孩子們講,老的時候還能跟孩子們說說他們當年的父皇跟母后是如何的奮勇殺敵,威風凜凜,銳不可當。」
陛下說著便又擁緊七夜,而七夜卻是笑倒在他懷中……
日間的時光卻是有些短暫的,二人用過早膳之後權術將軍便過來拜見陛下,當然是即將到來的大戰的事情,陛下將其叫到書房,七夜則是在一旁幫陛下批閱奏摺,倒也不打擾他們。
待到二人聊完,已經是午後,夫妻二人簡單的用了午膳之後,便又是繼續批閱奏摺,案前堆積得高高的奏摺終於在傍晚十分被夫妻二人批閱完畢。
房內,風燈淡淡,燈影婆娑。
七夜坐在床前給兩人打點行囊,陛下則是坐在塌前默默的看著她。
七夜此時正專注的疊著陛下的隨行衣物,身旁已經擺放著幾套整整齊齊的衣袍,有陛下的,也有她的。
「這場仗還不知道要打到什麼時候,不如讓幾個心細的小丫鬟隨行吧,如此也能更好的照顧你。」
想了想,七夜終於忍不住蹙著眉抬起頭看著他。
陛下低頭抿了一口茶,隨即道,「行軍打仗你當享福嗎?朕有飄西夜風他們便可。」
「這些事情讓丫鬟打點便成,你何須親自打理。」
見到七夜將旁邊的瓶瓶罐罐,什麼療傷藥之類的都裝到一個小布袋裡,陛下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七夜的動作怔了下來,又抬起眼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嘆息道,「算了,還是我來吧。免得找東西總得費一些時間。」
陛下沒有答話,又是沉默不語的看著她忙碌著。
「明日我同連雲十八騎回去就行,那些玄羅軍你還是自己留著吧,目標太大反而不好,忘川已經通知冥殿的各個分殿一路接應,這裡去朔涼路程也不算太遙遠,眼下秋天也快到了,你自己也記得帶幾身禦寒的衣物。」
七夜一邊收拾著,一邊說道。
「不行。」
陛下想都沒想,便直接拒絕了七夜,深邃的眼神凝聚著隱忍的情愫,一瞬不瞬的迎上七夜投來的目光,語氣絲毫不容抗拒,「七夜,你不要得寸進尺,不然朕覺得朕親自送你回去會更好一點。」
聞言,七夜只得抬手揉了揉眉心,便也不做堅持,「那好吧,隨你高興。」
將整理好的東西往旁邊的架子上擱了去,七夜這才站起身,朝陛下走了過來,陛下隨手便給她倒上了一杯茶。
七夜偏過頭,接過他遞過來的茶,小心的抿了一口下去,秋水般的眼神不經意間掃了對面的窗口一眼,才發現有盈盈的月光照進窗里來,銀白的清輝灑滿了一地,抬頭一看,才發現是一輪滿月。
「如此月光,我們出去走走如何?」
七夜忽然轉過頭,看向神色淡淡的陛下,清冷明澈的臉上微微染著淡淡的微笑,陛下看了看她,分明能從那抹笑容里看出幾分蕭瑟與落寞,陛下的眼色忽然一沉。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七夜忽然低低的念了幾句,有低頭抿了一口茶下去,而這時候忽然發現自己閒置的另一隻素手被一隻微涼的大手輕輕握住,七夜驀然抬頭看他。
「走吧,我們出去走走……」
也不等七夜答應,陛下便是驀然起身,一手拉過七夜,往外面走了去。
……
「見過陛下聖安,皇妃娘娘聖安!」
剛剛入夜,行宮內的僕人們依然忙碌著,一看到陛下一手拉著皇妃娘娘朝門外走去,皆是掩著嘴笑著。
「朕與皇妃出去走走,你們不必跟來。」
陛下一臉深沉的打發了隨從的侍衛,轉眼間便拉著七夜走出了行宮。
崇州城內,正是火樹銀花不夜天之時,燈火輝煌一片,人潮似海,聽著旁邊走過的行人聊著,這才知道原來今天是崇州地區的某個節季,挺熱鬧的節日。
夫妻兩人找了一個熱鬧的酒樓,要了一間雅間,再叫了一桌子的好菜。
七夜推開窗戶,一縷淡淡的江風便隨風潛了進來,江面上江水蕩滌搖曳,承載了一江的明月,細碎的光影投入窗里來,看起來有些虛幻。
風中隱隱約約傳來陣陣吵雜不清的歌聲,似乎是江邊吟唱的文人騷客臨江而立有感而發的,仔細一看,才發現江邊居然還有人放花燈。
酒水倒入杯中那般清冽的聲音傳來,倒是將七夜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你身子不便,就喝些花茶罷。」
陛下神色寂然的將一杯熱茶放到七夜跟前,清淡的花茶香氣瀰漫而來,混著淡淡的清酒香瀰漫而來,聞著挺舒服。
陛下抬手將一杯酒飲下,才順著七夜剛才的目光往窗外望了去,倒影的光影傾落在兩人的臉上,看著有些朦朧。
「想不到這邊境的崇州城也是這般的繁華,剛剛走過來的時候還聽說前些年這裡分明是一片荒涼的。」
七夜嘆息了一聲,喝下一口茶,才低聲道。
「崇州附近的礦山不錯,朕登基之後便派人過來查探這邊的資源情況,得知這裡的大致情況,便採取相應的法令,這幾年,崇州城發展得很快,朕也很滿意。」
陛下默然回道,隨即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酒,緩緩收回目光,看向七夜,見她神色平靜,整個人也沒有平日裡的冷漠清冷,這會兒整個人倒是顯得很平和,想了想,便忽然問道,「剛剛念的幾句,接下來應該還有吧?」
聽到他問話,七夜這也才將視線收了回來,卻看到他正夾了一塊紅燒魚,小心的挑好刺,然後放入她跟前的碟子裡,七夜的眼神莫名的一閃,隨即才淡淡笑道,「自是有的——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唯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七夜憑著記憶,將整首詞輕輕念了出來。
「又剽竊了你們那裡某個人的詩詞了嗎?」
陛下忽然笑了笑,看向她的眼中有莫名的溫柔寵溺之意,雖然不明顯,但是七夜還是能看得出來。
七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好又低頭喝了一口茶,才喃喃解釋道,「又被你知道了!其實在這個時代里,我在這舞文弄墨方面是一個白痴,彈琴起舞更不用說。」
「你還知道不好意思嗎?朕自然也看得出來,七夜,在朕面前,你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可不多。」陛下也不知道委婉,直接也就順著七夜的話往下說了。
事實確實是如此,可是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七夜聽著卻是有些不是滋味,當下便蹙著眉,瞪了陛下一眼,冷然道,「那又怎麼樣?你嫌棄我不成?」
看到這女人忽然間又豎起了她那渾身的刺,陛下只得無奈一笑,忽然伸手輕輕握住她擱在桌邊的小手,感性的語氣溫暖平和,「瞎想什麼?朕也不喜那些外在的東西,這些年早已看膩味。」
七夜瞥了他一眼,這下臉色才好看了不少,執起筷子,這才默默的低頭吃著碟子裡他清好的魚,「我也不喜歡那些附庸風雅的文人騷客,有本事就用自己的一身才華都為天下的百姓謀福。」
「這點也看得出來,你當初對盛林學院可是絲毫沒有留情,現在盛林學院的那批學子恐怕都對你恨之入骨。」陛下淡然一笑,抬手又飲下了一杯。
這下,七夜才徐然抬頭看向陛下,秀眉一揚,慢慢吞下口中的食物,取過一旁的手帕擦了一下嘴,才饒有興味的眯起星眸,淡淡笑道,「所以,你現在不會在跟我秋後算帳吧?當時我還覺得奇怪,為什麼你堂堂一個皇帝的,怎麼可能就這麼讓我侮辱了你的那幫未來棟樑之材呢。」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陛下莫可奈何放下酒杯,伸手又給她滿上了茶,一邊輕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