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逍遙定定的望著手中那雕刻著古樸花紋的令牌,眼底不禁拂過一道恍惚,然而不等他反應過來,坐在對面的陛下突然伸手,一手扣住他搭在茶几上那隻閒置的大手,一股至陽的強勁的真氣頓時透過掌心侵襲而來,瞬間將他渾身的寒意盡數逼退。
渾身禁不住冒起了白茫茫的熱氣,樓逍遙渾身一怔,禁不住立刻將手中的令牌往懷裡一塞,然後便開始靜心調息了起來,暖洋洋的真氣越發的渾厚,之前被七夜用銀針壓制在丹田的那股寒毒似乎有甦醒的痕跡,正在一點一點的慢慢被釋放了出來,然而,剛剛逃逸出來,就被那股狂涌而來的強勁溫暖的至陽之氣緊緊包裹了起來,在經脈之中霸道強勁的煉化——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之後,樓逍遙那蒼白的臉色頓時發黑了起來,這個人臉部已經因為疼痛而扭曲了起來,渾身都在打哆嗦。
陛下見狀,目光一沉,忽然收住抵在他掌心的手,對著樓逍遙的胸口便是呼了一掌!
『噗!』樓逍遙幾乎承受不住的一聲慘叫,身子一仰,一口漆黑的鮮血便從他口中噴射了出來,然而,隨著那口黑血的吐出,他那張黑得嚇人的臉色卻慢慢的恢復了正常。
陛下緩緩的收了掌,清冷淡漠的臉上忽然出現了一些病態的蒼白,此時他那額頭上也微微冒著些許的汗珠,那被燙得通紅的手背因為運功更是顯得通紅,他掏出衣袖間的手帕,輕輕擦拭去額上的汗珠,淺淡的吸了口氣,將喉嚨間幾欲衝出來甜腥味壓制回去。
「殿主,你……」
樓逍遙幾乎忘記擦去嘴角的血跡,怔怔的望著陛下,又低下頭呆呆的看著自己掌心,眼中盛滿了驚喜,大笑了起來,「哈哈,殿主!我差點忘記你修煉的是至陽的無極神功,簡直是這寒冰神掌的死敵啊!哈哈!你看,這麼輕易就沒事了!早知道直接找你得了!」
「沒事便好,本殿今日破例為你療傷,是希望你能盡好你本分之事,記住,此事不要同任何人說起。既然身體沒什麼大礙,你明日便可以回大樓。另外,對你身邊的人都留個心眼,本殿不想此事再發生第二次。」
陛下將手帕抓進手心裡,端起跟前的茶,喝了一口下去,聲音冷漠而低沉。
這下樓逍遙才輕輕點頭,抬起衣袖擦去嘴角的血跡,笑道,「好,算我這次又欠你一個人情。我明日就返回大樓。那我們就按照約定,半個月之後,大樓的古盤陣,我會在暗中等著你們。」
陛下點頭,「當心些,對了,不要讓吳摩他們知道你身上的寒毒已解,這也是一個保護好你的好辦法,你自己掂量罷。」
說著,陛下已經擱下手中的茶杯,徐然起身,「本殿走了,沒有什麼事情不要聯繫本殿,本殿有什麼指令自然會找你。」
「好!」
然而,不等這樓逍遙的應聲,陛下便負著手往門口走了去,黑色的身影宛如沉寂在寂夜裡翻滾的陰雲,讓樓逍遙不禁看得有些出神……
臨近中午時分,風漸漸的大了起來,不過外面的暖陽倒是挺明亮,金燦燦的陽光字天幕上傾瀉而下,溫暖了一片天地。初春的天氣便是如此,西域聖山雖然不比北疆那邊寒冷,但是其氣候卻是變幻莫測的。四季並沒有那麼想北疆那邊那麼的分明。
午膳之後,七夜便開始收拾行囊。
「你真不跟我回總殿嗎?」
陛下接過七夜遞過來的藥茶,喝了一口下去,一邊淡淡的問道。
「你先回去吧,待到事情忙完,我再隨你回去,忘川他們已經在聖山之水邊上等我。」
七夜將行囊往榻上一放,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才從衣袖裡掏出一張紙遞給榻前的陛下,清淡的語氣里染著一絲淡淡的溫柔,「看看吧,孩子們寫來的。」
陛下挑了挑眉,饒有興味的抬起頭望了七夜一眼,隨即眼神才稍微一低落在七夜手中的信上,緩緩伸手接了過來,展開,大致看了幾眼,然後那清俊的臉上才浮起一道慈愛不乏寵溺的笑意,聲音低沉而感性,「孩子們長大了,不過這性子卻是像你越來越像你,要人操心。」
七夜也輕聲一笑,清麗的容顏上很快便綻放出一朵聖潔絢爛的笑花來,提了一步走過去,在陛下身邊坐了下來,笑道,「我可沒讓你操心我,不過,我們就這麼將他們丟在皇城裡,也難怪他們受不了。」
「我會讓跟九皇弟提醒一下,放心吧,沒事。」
七夜點點頭,嘆息一聲道,「等這番風雨過去,我們就能真正一家子團聚了,這些年過慣這般兵荒馬亂顛沛流離的日子,心中很是渴望那般平靜的日子。」
聽到她的嘆息聲,陛下才轉過頭,看向她,見她神色有些寂然,思量了一下,長臂才一伸,一手攬住她的肩頭,安慰道,「會有那麼一天的。這些年,一直有你陪,真是委屈你了。」
「那你往後對我們母子三個好一些便好。」
七夜笑了笑,接過他手上的信,又低頭看了幾眼,才小心翼翼的往衣袖裡收了去。
「我不會讓你後悔跟了我。」
陛下擁緊七夜,眼底閃過那麼一道堅決肯定,看得七夜卻是一陣恍惚,隨即心頭略感暖意,也不說什麼,只是輕輕點頭。
「趁熱把藥茶喝了罷,你幹什麼去了剛剛,臉色這麼差。」
七夜又不放心的再次給陛下把脈,又查看了一下剛剛包紮好的手,再次確定他沒事,這才舒了口氣,「你給誰療傷了?還把手弄成這樣。」
「沒大礙,休息幾天便能恢復。把東西拿上吧,可以出發了。」
陛下幾口喝盡杯中茶,輕輕拍了拍她那瘦弱的肩頭幾下,便忽然起身。
七夜無奈,這才跟著起身,走到桌前,一手將弒月執在手中,一手拿起行囊,也緊跟著那道身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