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淨月淒楚的笑了笑,不免有些淚眼婆娑的望著北凌逸,啞著嗓音問道。
「真愛何其可貴,怎麼能說沒有出息?我忽然想,是不是我們北氏皇族受了什麼詛咒,個個都是痴情如此,皇爺爺對東方老太妃一往情深,父皇深愛逝去的母后,陛下皇兄更是對皇嫂傾盡一生所愛,辰皇兄亦是如此,再有你也為風御城痴情瘋狂,你們……」
「逸皇弟,倘若有哪一天你也遇到讓你心動的人,你就會明白了。」
北淨月深深吸了口氣,一手丟開手中的玉笛,失神的望著自己手中的血痕。
「那你去把他追回來吧,你現在馬上就去西域,馬上就去把他追回來!如果這樣可以減少你心裡的痛苦,我馬上就讓他們給你備馬!」
北凌逸定定的看著北淨月一眼,便要起身,卻被北淨月一手拉了回來。
「不用了,夠了,一切都夠了,我也不想再愛得那麼卑微。或許,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而已,他從來都不屬於我,過去不屬於,現在不屬於,將來也不會屬於我的。隨他吧,我不應該奢求太多的,不能貪得無厭,當初說好的,只要他沒事,一切都好。如果他真的屬於我的,不管走得多遠,萬水千山,他都會回到我身邊的……」
就在剛才,她仿佛沉寂了一個世紀般的長久,她忽然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
「或許他也是愛著我的,只是,我們彼此之間,堅持的東西不同,我明白他,也很理解,所以——我不會怪他,他只是以他的方式告訴我,其實,我也應該換一個支撐自己走下去的理由而已。我在走他當年走的路,我在堅持他還沒走完的路,如此,我想,即便我給不了他幸福,但我總能給他一絲安慰。」
「皇姐,你……」
北凌逸望著神色恍惚的北淨月,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我放棄了,真的放棄了……」
風御城,你聽到了嗎?我放手了……
多年以後,你是不是偶爾想起曾經有一個深愛你勝過愛她自己的傻女人?
「我明天就回東郡吧,離開那麼久,有些想那些兄弟了。辰皇兄不在,那邊的事情多,單憑几位將軍在那邊恐怕也應付不過來。」
她要逃離這裡,這裡有太多讓她忘不掉的記憶,每每想到,都會讓她有一種窒息感。
「皇姐,你瘋了!好好的皇城你不呆著,跑那麼遠做什麼?那邊就你一個人!」
北凌逸錯愕的望著北淨月,竟然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麼!
「皇城裡有你們就好了,我挺喜歡那邊的,等辰皇兄回來,我就有伴了,現在大夏的疆土版圖那麼大,東西南北四方由我們分別駐守,是再好不過了。其實我一直想回去的,但是為了心中一些不應該有的念想,我……」
北淨月忽然響起之前在金盛過的那五年,想來,那樣的日子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皇姐,你理智一點,沒人讓你挑什麼大梁,更何況你只是一個女人而已,就應該好好享受福,要不皇弟馬上貼皇榜給你招一個駙馬吧!」
北凌逸一手抓緊北淨月那瘦弱的肩頭,有些不知所措的望著她,原諒他,他北凌逸沒愛過,哪裡知道這感情的世界竟是這般的複雜?
「不用了,我只想生得灑脫一些,渾渾噩噩的過了半生,就讓我接下來做一點有意義的事情吧,從今以後,北淨月,只為守護我們大夏的安寧,守護我大夏萬民而生。」
北淨月說這話的時候,那灰暗的眼眸里忽然浮現出一道亮光,那個樣子,看在北凌逸眼裡,居然感覺有那麼一種悲壯的意味。
「皇姐,我……我還能說些什麼?」
北凌逸啞然失笑,那種堅決悲壯的樣子,讓他幾乎無話可說。
「我是大夏的淨月公主,大夏第一護國女將,陛下既然給我封了這麼一個頭銜,我總得做一點對得起這個封號的事。」
北淨月的聲音飄散在涼風之中,只見她微微握緊雙手,沙啞的聲音里忽然染上一道釋然的嘆息感,「況且,你最近不是也一直在為東郡的事情煩憂嗎?秦玄風跟華沁蕊因為皇兄跟皇嫂的關係跟我的交情也不錯,若是我能說服他為我所用,東郡那邊就會平穩下來,辰皇兄不在,那邊的情況恐怕也就是我最熟悉。」
「皇姐,我沒想過……」
「好了,不要再說了,就這麼決定吧,我明早就出發,回東郡,皇城的事情就交給你了,這件事情,勞煩你不要那麼快告訴陛下皇兄跟皇嫂。」
「皇姐……」
……
北凌逸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這個皇姐,表面上看似柔弱,但是在心裡卻是如此堅強。
在走回逸王府的路上,北凌逸不斷的想,後來,他忽然想對北淨月說,其實,她愛得一點也不卑微,或許,她比任何一個人都愛得深沉,愛的勇敢。她或許比別人更能明白愛的真諦——給不了他幸福,總能給他一絲安慰,堅持他沒走完的路……
第二天清晨,北淨月果然離開了大夏皇城,只帶了自己的兩個手下。她沒有驚動任何人,倒是連夜給東方破天留了一封信。
『噠噠……』城樓上,北凌逸負手而站,望著那馬蹄聲慢慢的被那蒼茫的晨幕所湮沒,嘆了一口氣,忍不住嘆息道,「唉,天下萬物,終究逃不開一個『情』字,本皇要不要也找個女人試試呢?」
「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皇叔,你是不是想談戀愛了?」
北凌逸那自言自語的聲音剛剛落下,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稚嫩的嘆息聲,北凌逸一怔,立馬下意識的回頭循聲望去,果然看到蒼蒼正抱著那旗杆,一臉憂傷的望著北淨月離開的方向,明亮的眼睛裡卻是泛著一絲不屬於孩子身上該有的深沉,這樣子看上去,完全就是自己那陛下皇兄的翻版!
「臭小子,什麼談戀愛?你怎麼跟蹤我了?還什麼問世間情為何物?小鬼頭一個,還懂什麼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