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過了兩日,大柳村也恢復了平靜,村民們照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而小糯寶,是祖宗認定的小福星一事,在眾人心裡,也算是悄悄地坐實了。
傍晚,馮氏抱著閨女到地里溜達,連著碰見好幾個鄉親,都眼睛紅紅地望著她們。
馮氏以為大夥得了啥眼病,怕會傳染,就趕緊帶著閨女先回家了。
等姜豐年從山上回來後,聽娘一說,他忍不住笑:「娘,鄉親們這是真把妹妹看做是祖宗了,見到自己祖宗,一想哭,那眼睛能不紅嗎!」
馮氏沒想到還能這樣。
她看著正在炕上撅腚聞腳的小閨女,一時只覺哭笑不得。
待日子久了,為了感激小糯寶,鄉親們又開始陸續往姜家送東西。
大夥都是莊稼戶,嘴笨不善表達,一個個的不知當面該說啥,索性就偷摸來送。
這天一大清早,姜豐年提著松松垮垮的褲腰,正要去茅房小解。
才剛一釋放,就聽到院子裡突然撲通一聲,嚇得姜豐年差點呲到褲腿上。
待他跑出來一看,就見院子中央,不知何時竟多了個提籃子。
旁邊散落出半包小孩吃的飴糖,還有十幾根地瓜,一看就是剛從牆外扔進來的。
姜豐年趕緊開門追出去,可人早就跑沒影兒了。
無奈他只好把東西撿起,送進屋裡:「不知道又是誰家送的,還怕咱不收,溜得比耗子還快。」
孫春雪早就見怪不怪了。
她打著哈欠道:「看這地瓜是紅瓤的,估摸著是村東頭劉婆子送的,咱村都種黃瓤地瓜,就她家的不一樣。」
不過要送也多送些她吃得上的啊。
就那飴糖,一看就是孩子吃的玩意兒,孫春雪不滿地擺擺手,覺得這些人就是瞎耽誤工夫。
這時,李七巧往灶下添了把柴,她笑吟吟的。
「鄉親們都是好心,這是想謝謝咱糯寶,又不好意思當面說呢。昨早娘開門時,就看見有人在牆頭上,放了碗炸花生米,炸完還裹足了白糖,又香又脆,孩子都愛吃,小姑子自己就吃了小半碗。」
豐苗也甩著袖子跑進屋樂。
「那可不,昨晚我起夜時,還在門口撿到兩副巴掌大的小棉襪呢,也是專給咱妹妹的!」
一想到糯寶現下成了全村團寵,姜豐年他們就忍不住高興,連吃飯都想多干兩碗!
只有孫春雪沒什麼感覺。
啥寵不寵的,送的還不是不值錢的東西,沒啥大用。
馮氏聞聲也從裡屋出來。
她把籃子裡的飴糖拿走,又挑出幾根地瓜,洗掉泥讓孫春雪蒸了吃,餘下的就交給姜豐年放進窖里。
「咱村的鄉親心眼都好使,糯寶也沒幫錯人,這些都既是大夥的心意,能吃的就吃,吃不完就好生收著。」馮氏眼角帶笑,擦完手又進裡屋看閨女去了。
一鍋稠到能掛住勺的小米粥、幾個鹹鴨蛋、一盤土豆絲雞蛋餅、昨晚吃剩的豬頭肉,再加上幾根蒸地瓜,便是姜家人早上的吃食了。
大人們早早用過飯,就各干各的活兒了。
姜豐年和姜豐虎都上山去,馮氏拿出新買的幾塊料子,和兒媳一起坐炕頭縫衣裳。
等小糯寶睡醒爬出被窩時,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馮氏拿了塊飴糖塞她小嘴裡,然後就抱著她去地窖:「乖寶兒啊,你看,這些可都是鄉親們給你的謝禮呢。」
村民們雖沒啥貴重東西,但是像一罈子鹹鴨蛋,或是兩包山楂條,這種自己家做的,倒是都拿得出來,也算是一番心意。
小糯寶咯咯笑出了牙花子。
她冒著口水吸溜飴糖,心裡一甜,再往山上丟貢品時也就更大方了。
為了能讓哥哥們省些力,小糯寶往山上「投餵」的本就很多,現下又故意添了不少,其他村民們自然也會撿著。
原本大柳村的山,可謂是一窮二白,除了些野菜和蘑菇外,啥野味兒都沒有。
現下突然有了,大夥倒也沒起疑,只當這又是祖宗庇護,心裡只有敬畏和歡喜。
看著此處的村民都挺淳樸,小糯寶的心情大好,也不介意被其他人蹭到「貢品」。
畢竟在荒年過日子,吃獨食是件很可怕的事。
一家吃獨食久了,弄不好哪天,就要被別人給「吃」了。
哥哥們這一筐筐的往家撿,日子久了必定顯眼,倒不如讓旁人都能撿撿剩兒,對自家反倒是種保護。
在小糯寶的福氣加持下,大柳村的日子有了改善,村民們溝溝壑壑的臉上,也漸漸展開笑顏。
姜豐年兄弟四個更是勤快,每日少說都會出兩個人,去山上忙活。
等到豐景的私塾開堂後,這活計便由豐年和豐虎都擔著,豐苗偶爾跟著過去湊個熱鬧,倒算不上主力。
馮氏和兩個兒媳也想幫忙。
可姜豐年卻覺得上山辛苦,又有蛇蟲鼠蟻出沒,不肯讓她們受這個累。
即便孫春雪有時非要跟著,他也只是板臉搖頭:「一旦碰著個野豬啥的,你再傷著可咋整,咱家又不是沒男人了,你只管在家陪娘和妹妹就行。」
看著哥哥們都有擔當,小糯寶只覺得心裡暖和。
這樣的家雖不是大富大貴,但跟沈府那般空有錢財,卻內含齷齪的門戶比,可是要強上百倍!
只是這山林充盈,也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看著鄉親們時不時能撿個果子,抓只野兔,三房這邊更回回都是滿載而歸。
大房的趙氏酸得牙都快掉了。
咋的她去了好幾趟,卻啥都遇不著呢。
這天,眼看姜豐虎腰間別把斧頭,跟姜豐年有說有笑,又要上山去。
趙氏眼睛放光,想著能跟在後邊撿點漏,便啥也顧不上拿,趕忙追上他們。
「這哥倆每天忙活著打獵,弄那麼多東西,全家就算撐死也吃不完啊,咋也不說給他大伯,和大伯娘送來些,真不愧是寡婦養大的,沒些個人情味。」趙氏走到累了,忍不住癟嘴嘀咕。
姜豐虎耳力好,聽到後頭有人嘟嘟囔囔。
他和大哥相視一笑,啥也沒說,就默契地一起拐彎。
等趙氏低頭爬個坡的工夫,再一抬頭時,發現人竟沒了。
這山路她也不熟悉。
一時自然是追不上姜豐年他們。
趙氏氣得使勁咬牙:「這倆死孩子,走那麼快幹啥,急著去奔喪啊!」
她剛還要再罵,誰知這時,突然有把桃木劍從天而降,一下子就扎進她腳背,捅穿個大窟窿眼!
「哎呀我的娘呀,這是啥玩意,扎死我了!」趙氏嚇得打了個激靈。
等趙氏拔下帶血的桃木劍,著急忙慌要往家跑時,卻不料傷口疼得厲害。
她一腳沒使上勁兒,踩了個空,整個人骨碌碌地就摔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