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邦食品的廠里,已經亂了套。
江友勝等商戶在廠里的名聲也是很大的,大傢伙這麼多人一起來鬧事,分量完全不亞於在某島國上丟了兩個原子彈。
工人們的心都亂了,各種風言風語滿天飛。
關鍵是在這種時候,廠子的主心骨錢月清,竟然發了心臟病送去了醫院。而廠裡面除了塗正林之外,就沒有一個抗事的。但他在工人們心中壓根就沒有威信啊!
這下好了,流言蜚語就更加肆無忌憚了,本就渙散的人心更加蠢蠢欲動了。
慢慢的,天色暗了下來,整座城市再一次被夜色籠罩。
善變的天氣又颳起了大風,大片大片的雪花從天而降。
縣人民醫院,重點病房中,燈光有些昏暗。呼嘯的風雪,將不夠密封的窗戶,吹得啪啪作響。
「什麼破窗戶!這麼大個醫院,就不知道修一下!」
男人氣呼呼地站到窗前,伸手拍了拍手柄,調整了一下角度,窗戶的聲音小了一些下來。
隱隱約約,床上的女人呢喃了一聲,陪在身邊頭髮斑白的女人急忙站了起來,湊到病床前,伸手撫摸了一下病人蒼白的臉蛋,滿是心疼地說道:「清清,你可算醒了……」
錢月清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窗前的老婦人,沒過多久,她雙手就動了起來,想把自己的身子給撐起來。
「清清,你不要動,快躺下……」
老婦女心疼女兒的病情,伸手去扶,而錢月清卻不聽她的,還是在努力地坐起來。
終於坐直了身子,錢月清感覺自己的腦袋有千斤重的分量,一動就想嘔吐。
「嘔~~~」
老婦人急忙幫錢月清拍著背,嘴上心疼地直念叨:「你這孩子就是倔!都這樣了還不肯躺下!身子壞了算誰的啊?真是不懂事!」
乾嘔了好幾下,錢月清感覺身子平衡了一些,張嘴第一句話就說:「媽,耀邦廠的人是不是在外面?你幫我叫一個進來……」
「他們沒人來!」
老婦人說了一句,臉色就沉了下來。
「啊?」
錢月清愣了一下。
不等她再說什麼,窗戶邊的老男人就忍不住埋怨起來:「我早說過了,耀邦廠那幫人就是沒人性的東西!你為這種領導辦事情能落個什麼好?你看看你,心臟病發都差點死了,耀邦廠的人一個都不肯上救護車!
說了你還不聽,你就是傻!」
「誒呀,老頭子你幹什麼啊?清清都昏迷了一下午了,現在才剛剛醒來,你還要說這麼多刺激她的話啊?」
老婦人心疼啊,她重重地嘆了口氣,瞪了一眼老伴。
老頭子卻壓不住心中的火氣,繼續罵道:「我說錯了嗎?當初耀邦要她當廠長的時候,我是不是第一個反對的?!為什麼?因為我知道耀邦那地方就沒一個能當人的!
塗正林、薛寶玉、陳老三哪個不是王八蛋?!還有趙立鵬,他媽的成天剋扣工人的錢,拿去賭博玩女人!正經事他是一件都不干!
這種廠子,不就是個爛攤子嗎?!也就你女兒這種耳根子軟的濫好人才會接!」
「老頭子!你……」
「你什麼你?!我今天必須把話說完!」
老頭子叉著腰,完全不管老太婆的臉色,繼續紅著臉埋怨道:「耀邦廠的名聲已經完全臭了,不管是誰都不可能弄得好的!現在又有一個奈蓮廠起來了,這家廠子無論在工資、運營還是老百姓的口碑上全都比耀邦好!
我是個外行人,但我照樣也能斷定一個結果,那就是耀邦廠絕對完蛋了!江塘縣未來食品行業的老大,絕對是奈蓮食品!」
說到此處,老頭子怒其不爭地看了一眼錢月清,斷言道:「你要是有點腦子,就趕緊離開耀邦,然後去奈蓮廠里謀個職位!謝招娣不是在那當領導嗎?你找她去,叫她給你安排!」
「老頭子,你真是越說越離譜了!你不知道清清最大的對頭就是奈蓮啊?還幫著人家說話,真有你的!」
老婦人氣呼呼地瞪著老頭。
老頭卻直接一擺手,罵道:「你個農村婦女懂個屁!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反正我話已經說在這了,你要是跟奈蓮,還有前途!要是繼續在耀邦,你遲早完蛋!
頓了頓,老頭見老婦人一臉不服氣,而女兒錢月清則是低著頭情緒低落,他心裡就更加來氣,直接說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句話。
「我剛才給你家裡打電話了,建剛接的!他到現在還沒來!知道什麼意思吧?」
此話一說出來,老婦人身子突然就顫抖了一下,目光也變得擔憂起來。
她怎麼可能不明白老頭子的意思,再這麼下去,建剛是要跟自己的女兒離婚了!
想到這裡,老婦人心中焦急,但還是無奈地扶了扶錢月清的肩膀。
自從當上廠長以後,錢月清的臉色是一天不如一天。以前,錢月清的皮膚是很好的,三十不到的年紀,看起來就跟十七八歲一樣,又白又水靈。
可現在呢,皮膚暗沉發黃,嘴唇也是乾癟癟的,眼袋耷拉在那裡,黑眼圈重的跟熊貓似的。
可想而知,女兒在廠長這個位置上,吃了多少的苦!
有些話她都明白,可是,她真的不忍心說給女兒聽啊!
「爸,我知道您是為我好……您也別太擔心了,我身體感覺好多了……廠里的情況也沒你們想的那麼糟糕,等明天GG一投放,局面就會有所改變的……」
錢月清說著,又是咳嗽了起來,這樣的身體狀況,還是想著廠里的發展,真是讓人又心疼又怒其不爭!
「哎呦,你這個人,怎麼就是一根筋呢?!」
老婦人責備地喊了一句,拿著茶杯倒了一杯熱水,吹了吹遞給錢月清。
老頭子也知道女兒的脾氣,生氣歸生氣,但更多的還是心疼,最終只能走出病房,到樓梯口抽悶煙去了。
晚上,錢月清感覺自己的頭暈症狀減輕了很多,也可以下床走動了,她就找到醫院的公共電話亭,給廠里打了電話過去。
接電話的是她的秘書,一個才上崗不到半年的大學生,邵喜龍。
「錢廠長,是您啊!太好了!您身體感覺怎麼樣?要不要我馬上過去照顧您?」
錢月清哪裡有心事顧自己的身體,當即問道:「小龍,你跟我說說廠里的情況,事無巨細,一樣一樣說給我聽。」
電話那頭,邵喜龍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慢慢地說了起來。
錢月清一邊聽著,一邊臉色是越來越凝重。
下午,華威傳媒已經把供銷商們集體上門要求籤退的事情上了報紙,發行量達到了五十萬份。
此時別說是業內的各大部門了,哪怕是平民老百姓也都知道了這件事情。
而文章的主要意思,就是抨擊耀邦食品運營出了大問題,產品質量無法保障,高管對待運營商的態度也是極其惡劣,供銷商的利益無法得到保障。
由此會產生何種影響,錢月清用腳指頭也能猜到。
鋪天蓋地的電話,全都是商戶們要求終止合作的!隨之而來的,還有各大供應鏈商戶們的擔憂、催款,甚至借威脅不再供貨的。
這還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則是江友勝那十幾家供應商,已經全部和奈蓮達成合作,下午就已經把貨物送到了各大門店。
店門口橫幅都拉起來了,開始正式銷售奈蓮旗下的老婆大人系列產品。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誰允許他們這麼做的?!我明明沒有同意他們簽退啊?!咳咳咳……」
錢月清身子本就已經很弱了,再被消息這麼一刺激,咳嗽就變得更加劇烈。
「錢廠長,您沒事吧?」
聽著電話那頭錢月清劇烈的咳嗽聲,邵喜龍都急得站了起來。他可不想背上氣死廠長的罪名啊!
「我沒事!你告訴我,是誰給他們授權的?是不是塗正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