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裴之的爹去得早,家裡一個寡母,還有弟妹五人。
他十二三歲時,把劉寡婦按在地上用石頭砸,濺了一臉的血,眼珠子都是赤紅的,兇狠的模樣像個狼崽子。
雖然劉寡婦還有一口氣,謝裴之生生將人的手給折了。
鄉鄰對他避如蛇蠍。
後來有個膽大的姑娘不嫌他的惡名,想嫁給他。
謝裴之將人給推進井裡。
名聲更是惡臭。
謝裴之目光陰戾的掃過去。
鄉鄰們心中一悸,嚇得腿軟。又不甘落下敗仗,嘴硬道:「瞪啥瞪?你有病還不讓人說?」
沈明棠懵了,看見眼前一團亂的情況,有點搞不清狀況。
她扶棺送謝裴之回祖籍,遇見水匪,他們的船翻了。
然後……
腦袋炸裂開一般疼,記憶紛沓而至。
接收完記憶,沈明棠驚愕之後,驚喜狂涌而來。
她重生了,回到十五歲這一年!
這一年她沒有遇見狼子野心的渣男,更沒有害死待她如珠如寶的父兄。唯一不同的是,她這輩子十歲那一年生病,燒壞了腦子,成了一個小傻子。
父兄心生疼惜,對她更是寵愛入骨,甚至分撥出沈家一半家業,做她的嫁妝招婿。後娘將她視作眼中釘,趁著爹爹和兩個哥哥出遠門,倒貼十多兩銀子將她嫁給謝裴之。
謝裴之娘親病重,急需救命的銀子,答應娶她。
「不是夫君推的我!」沈明棠語氣堅定,心裡酸澀,這一次沒讓謝裴之避開,心疼的抱緊了他。他曾說過小時候家裡窮,吃不上飽飯,村里人人都欺負他們一家人,就是一個小可憐。現在看到眾人對他冷嘲熱諷,更加堅信他吃了很多苦。「我聽人說跳進河裡會變聰明,所以才……看來真的沒騙我!」
那一聲「夫君」叫出口,吃了蜜一般甜到心裡去。
上輩子,她盼了一輩子,到死都沒能如願。
沈明棠第一次真心實意感激佛口蛇心的後娘。
鄉鄰們原來要走,聽見沈明棠的話,目光在她臉上打個轉。她長的很美,一頭濕噠噠的長髮柔軟的披散,襯得一張巴掌大的臉更加蒼白,眉眼彎彎露出一個笑容,呆滯的眼睛,木著的臉,變得生動起來。
不由得暗暗吃驚。
這小傻子被河水洗一下腦子,變得靈光起來了?
謝裴之陡然被抱住,額頭上青筋突突跳動,窒息感翻湧而上,手背突出的血管幾乎要炸裂,渾身抖的厲害,像蛇一樣緊貼著他的濕冷黏膩感,讓他極力克制的某種情緒到達頂峰。
猛地將沈明棠推開——
沈明棠摔在地上,錯愕地看向謝裴之。
他眼底的厭惡情緒,毫不掩飾。
謝裴之目光冰冷的掃她一眼,緊咬住腮幫子,面無表情的離開。
沈明棠來不及多想,爬起來匆匆跟著謝裴之回家。
謝裴之現在十九歲,少年時的他渾身帶刺,眉眼間的銳利能扎傷人。
前世的謝裴之,是個風度翩翩,溫潤如玉的君子。
甚至……謝裴之跟他自己形容的小可憐模樣,有一點點出入??
——
謝家很窮。
幾間破茅草屋,瞧著風一吹,都能吹垮了。
謝沅背個奶娃娃,焦急地從屋裡跑出來。一眼看見濕透的兩個人,著急道:「大哥,你們沒事吧?」
謝裴之渾身很難受,眉眼間戾氣叢生,「沒事。」丟下這句話,大步流星的進屋。
謝沅很怕謝裴之,不敢多問。
她看向臉色蒼白,喘著粗氣的沈明棠,碰一碰她的額頭,沒有發熱,鬆一口氣,忍不住問道:「大嫂,你跳河是寧死也不想跟我大哥好?」
「阿沅,你誤會了,我沒有尋死。」沈明棠將之前的說詞解釋一遍。
是這樣嗎?
謝沅看著不傻的沈明棠,沒敢妄想。不說她家窮,大哥的名聲和他的病,正常的姑娘誰願意嫁給他?
女子碰他就要犯病,這是要守一輩子活寡。
沈明棠想說幾句安謝沅的心,眼前一黑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