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熙熙攘攘,人聲鼎沸。
兩旁的路邊商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爭相招攬著顧客,好不熱鬧。
「給我抓住她!」
「一個臭乞丐,竟然敢打老子,看我不抓住她,打爛她的腿!」
街道中間站著一個凶神惡煞的矮胖男子,他一手捂著自己受傷的脖子,一手指著正在逃跑的乞丐,惡狠狠道。
他身旁的隨從見狀,立馬朝著不遠處的乞丐追了上去。
小乞丐時不時的往後看一眼身後抓她的人,一邊又留意著自己有沒有撞到人。
跑了三條街後,她氣喘吁吁的扶住了一邊橋上的圍欄,又向前跑去。
這時追她的人似乎也慢了下來,見狀,小乞丐跑的也不是那麼快了。
這時,一群人從前面走了上來,為首的那個矮胖男子站在不遠處停了下來。
「你怎麼不繼續跑了?」
見狀小乞丐頭低垂下來,往後退了幾步,眼裡閃過一絲殺意。
她在心裡默默盤算著魚死網破的機率會有多大。
「上,給我把她帶過來!」
矮胖男子面露猙獰,胖乎乎的手指往前一指。
身後的惡僕拿著棍子,面帶笑意的圍了上去。
小乞丐往後一退,她好像撞到了什麼東西。
「——咚!」
身後疑似有重物落地的聲音。
她連忙轉過身去。
只見地上仰躺著一個白袍男子,男子旁邊躺著一根木棍。
下一瞬,男子滿臉痛苦的抱住自己的腳,哀嚎聲漸起。
她可以發誓,自己真的只是輕輕的碰到了他。
小乞丐:「……!」這是要敲詐她?
身後的隨從見狀,頓時圍了上來,見到地上躺著的男子後拿不定主意了。
這時,那個矮胖男子走了過來,見到這般情況後,神情有些錯愕,急忙催促道:
「你們這是幹什麼吃的,趕緊把人扶起來啊!」
這白袍男子正是曾經的李將軍,他十五歲就上陣殺敵,戰績顯赫。
據說他後來胸腔中了一箭,好不容易才吊住了一條命,然後腳筋又被敵人挑斷,命途多舛,如今辭去武官一職在家調養。
而皇帝陛下為了體現皇恩浩蕩,給了他一個閒職,所以他如今依然住在將軍府。
雖然現在的將軍府已經沒落了,可這也不是他明面上能惹得起的。
這時男子站起身來,接過旁人遞來的木棍,穩住了身形。
白衣男子面如冠玉,眉若刀裁,昳麗的臉上帶著溫潤的笑意。
他身上再沒一點原來那個意氣風發大將軍的影子了,有的只是溫和。
小乞丐見到白衣男子的相貌後,驚呆了一瞬。
只因她從未見過這麼好看的人。
只是男子一臉病態,滿臉毫無血色。
她不禁在心裡感慨道:
不過,可惜了,是個活不長的病秧子!
一道溫潤如玉的嗓音突然響起: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眾人見狀紛紛低下了頭,就連小乞丐也不例外。
這時,矮胖男子指著一邊如同縮頭烏龜狀的小乞丐,咬牙切齒道:
「哼,這個小乞丐……偷了我的錢袋子!」
小乞丐一聽,瞳孔一縮,好大一頂帽子,這人胡說八道,她什麼時候偷他錢袋子了?
她此刻低垂著頭,並不打算言語,正在思索逃離此地的方法。
那道嗓音又響起:「她偷了你多少銀子?」
矮胖男子聞言,一臉古怪的看著眼面前的男子。
頓時計上心來,咽了咽口水,眸光一閃,糾結半晌,最後伸出了一根食指,開口道:
「一……一百兩銀子!」
誰料,白衣男子面無表情的扔過去一個錢袋:「裡面正是一百兩,你們可以走了!」
矮胖男子接過,打開錢袋子看了一眼,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兩,他臉上飛快的閃過一抹失望之色。
大意了,要少了!
但他又不好繼續開口,只好帶著隨從離開了。
見狀,小乞丐滿眼詫異的瞥了一眼白衣男子,世上竟有這般傻的人。
這時,小乞丐戰戰兢兢的走了過來,抱拳行了一禮,壓了壓嗓子,開口道: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大恩大德,小的無以為報,若有機會,下輩子願給公子當牛做馬!」
說完,不等白衣男子開口,就準備抬腳離去。
男子突然開口道:
「要走可以,還錢!」
小乞丐聞言立即轉過頭來,只見男子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像是注意到小乞丐正在看他,下一刻就收斂住了表情,恢復成了原來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跟上來!」
耳邊聲音傳來。
小乞丐一臉錯愕,但還是跟了上去!
畢竟她現在是真沒錢!
結果,白衣男子把她帶到了一家成衣店。
她一眼就瞥到了離成衣店不遠處的告示牌,上面正貼著一個紅衣勁裝男子,旁邊寫著通緝令三個大字。
再加一個賞銀五十兩!
她居然才值五十兩銀子!
小乞丐見狀不由得把頭又往下低了些。
這銀子不能白白便宜了別人!她要保護好自己!
沒錯,她就是那上面的通緝犯「燕凌玉」!
「去挑幾件衣服!」
聞言,她滿臉古怪的看了眼面前的男子,她實在是想不明白。
從最開始替她解圍,如今又帶她來買衣服,可自己如今是個乞丐,身上可沒有其他的價值了。
如果說還有價值的話,就是那張通緝令,可抓了她也才五十兩銀子的賞銀!
難道這人單純的是錢多的沒地方花?
但她還是進去挑了幾件素色的衣服。
男子果斷的付了銀子,又帶著她去買了一些其他常用物品。
最後,兩人來到了一座將軍府門前,大門高處懸掛著鎏金大字,氣勢恢宏無比。
她看著正一瘸一拐往裡走的白袍男子,此刻一臉複雜,她怎麼都沒想到這人居然會是李永青!
——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整個臨越最難仰望的存在!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她緊跟著李永青的步子走了進去。
這府里被打掃的乾乾淨淨,一片落葉都不曾留下。
不過,這裡面怎麼連婢女僕從都沒見著?她不禁皺了皺眉頭!
這偌大的將軍府竟衰敗至此!
不遠處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頭子正在澆花。
聞聲,老頭子頭也不回,繼續澆花。
「回來了?」
見無人應答,老頭子轉過身來,他眼神犀利的掃視著面前站著的兩人!
怎麼出趟門帶回來了一個……乞丐?
燕凌玉看清老頭子的面貌後,飛快的低下了頭。
她臉上閃過一抹異色,有一種熟人見面裝作不認識的尷尬感!
上一次見面還是在那臨越書院,而李老頭正是她的夫子,她作為一個紈絝子弟,那定然是三天兩頭都不去上課!
而這也是讓李老頭最氣的地方,有一種怒火無處發泄的無力感。
直到,有一次因為默寫一篇千字文章,那天那篇千字文章里沒有錯足一千字,幾乎錯了有八百字。
那次李老頭氣極,她還跟李老頭頂嘴,最後被自己活活的氣暈了!
可她沒辦法,她只能做一個紈絝!
想到這,燕凌玉心裡嘆了口氣,只能默默的表達自己的歉意。
「這位姑娘是?」
李老頭放下了手裡的活,走了過來。
燕凌玉抬頭,發現此刻兩雙眼睛正盯著她。
她咽了咽口水,半晌,開口道:
「大概是……公子見我可憐,就把我帶了回來!」
李老頭突然走近了些,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這姑娘似乎跟那位紈絝子長得有些相似?
他死死的盯著眼前的小姑娘,眉頭一擰。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荷花!」
小姑娘甜甜一笑,露出一排整整齊齊的牙。
聞言,李永青神色微微一怔,隨即臉上閃過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
荷花?不是那個紈絝子就好,李老頭眉頭一松,舒下一口氣。
看來自己老了,眼睛花了,現在居然看一個小姑娘都像是燕凌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