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席乘昀的腦中同時交織著極端冷靜與極端的酸、妒和瘋狂。
他先抬眼看了一眼室內的攝像頭，已經被黑色的布牢牢籠上了。
而不遠處的茶几上擺著拆下來的收音麥。
席乘昀頓了頓，這才緩緩走到了白綺的身後。
他沒有出聲。
因為他一時間沒有想好開口應該說什麼。
冷冰冰的合同橫亘在中間，這讓他一切的醋意都顯得毫無緣由且莫名其妙。
白綺也許有那麼一點明白他的心思，也許完全不知道。
席乘昀停頓的就那麼幾秒鐘間。
白綺突然在床上激動得又打了個滾兒，然後就這麼直直撞上了席乘昀的腿。
「嘶。」白綺被撞得懵了一下，腦子裡本能地只冒出了一個念頭……
這面沒牆……啊！
席乘昀被他這麼一滾，一下仿佛徹底被按開了某個開關。
他想也不想就彎下腰，伸手把住白綺的腰，然後將他整個撈在了懷抱里。
白綺抬起頭。
正好與席乘昀的目光相接。
！！！
這是什麼宇宙無敵驚天地的社死現場？！
白綺驚得打了個嗝。
他居然一邊刷著牆頭的視頻，一邊嗚嗚啊啊著滾進了席乘昀的懷裡！
一股死亡般的靜寂在狹小的空間裡蔓延開，白綺感覺到了X3的逼仄。
他還微微仰著頭，但目光已經輕輕滑開了，不再與席乘昀對視，可從頂下打下來的燈光又好刺眼啊，幾乎悉數落在他的眼底，沒一會兒就眼酸得想流淚了。
我該說點什麼呢？
席老師聽見我逼逼的話了？
席老師對不起。
席老師我有記得關攝像頭……
席老師會生氣嗎？
最後一個念頭從白綺的腦中飛快地划過，然後他小心翼翼地啟了啟唇：「席……」老師。
後面倆字兒都還沒吐出來呢，他的眼睛就遭不住，從左邊眼角滑下了一行淚。
被燈照得好酸！
席乘昀滿腔說不出的躁鬱，倒是一下又被死死按住了，連同那止不住往外冒的本能占有欲。
他抬起手，擦了下白綺的眼角。
怎麼白綺先哭了呢？
哪怕知道這也可能是裝出來的。但席乘昀還是忍不住用了點力氣，按住了白綺的眼角，像是這樣就能將眼淚全部驅趕回去了。
「嚇到了？」席乘昀開口，嗓音低沉，在寂靜的夜裡聽著有點冷。
白綺連連搖頭，然後又打了個嗝。
白綺：「……」
啊，還有比這更社死的了嗎？
白綺連忙抬手，自己也三兩下抹了抹臉，但沒能把席乘昀的手抹走。
席老師的手就跟在他臉上紮根了一樣。
白綺自己心虛，當然也沒有推開席乘昀。他抬手還想再揉一下眼睛，緩解緩解那種酸澀感，但很快就被席乘昀按住了。
席乘昀這下反應過來了，白綺不是被他嚇哭的，也不是裝的。
「眼睛不舒服？」
白綺可憐巴巴地靠著他的手腕，點了兩下頭，下巴就一點一點地敲在席乘昀的手上。
皮膚每一次摩擦，席乘昀都覺得好像是落在了他的心上。
席乘昀用了極大的力氣，才忍不住了去掐白綺下巴的欲望。
「等一下我。」席乘昀說著，將白綺重新放倒回了床上，然後轉身打開了節目組準備的家用醫藥箱，裡面有什麼酒精碘伏創可貼，眼藥水也有。
等他拿了眼藥水轉身往回走，白綺已經在床尾坐好了，坐姿乖巧堪比小學生，連手都放得規規矩矩的。
席乘昀又覺得可愛，但又覺得那股酸意不減反濃了。這麼可愛的白綺，他喜歡夏暘，喜歡周啟垣，喜歡項景然，喜歡朗夜……喜歡很多人。卻不一定喜歡他。
席乘昀走上了前：「躺下。」
白綺遲疑片刻，然後就乖乖躺下了。
席老師應該是生氣了。
今天的席老師看上去很不一樣。
他的臉上沒有笑容，五官都繃緊了，處在一種平靜得近乎可怕的狀態。他漆黑的眼瞳里投射出的目光，輕飄飄落下來時，像……像某種獸類的打量。
席乘昀這會兒的確在打量白綺。
白綺臉頰旁的一點髮絲胡亂飛起來，貼住了他的臉，讓他看上去還有點可憐巴巴的味道。
實在好氣又好笑。
席乘昀喉頭微動，目光也驟然間變得幽深了起來。
他單膝跪在床尾，強勢地分開了白綺的雙腿，緊跟著另一條腿也才跪了上去。就這樣將白綺的一條腿，夾在了中間。
這時候已經不太冷了，白綺穿的牛仔褲也好，席乘昀的西裝長褲也好，布料都薄了很多。
於是白綺總有種，好像親密無間地與席老師貼在了一處的感覺。明明與皮膚相摩擦的是布料，但恍惚間又好像是對方的皮膚。連那溫熱的溫度都緩緩傳遞了過來。
白綺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
席乘昀緊盯著他的面容，將他的每一點反應都收入了眼底。
然後才躬身下去，幾乎伏在白綺的身上。
白綺驚得又打了個嗝。
啊。
可惡！
白綺本能地閉上了眼。
好像這樣就能不用連夜搬離這座星球來逃避尷尬了。
席乘昀左手手肘壓在了白綺的耳側，這樣借力，上半身微微懸空，然後另一隻手單手擰開眼藥水的蓋子，隨手拋開。
「綺綺。」他低低出聲，「眼睛閉上，怎麼滴眼藥水？」
白綺：？
有道理！
他又飛快地睜開了眼。
然後無法自控地從耳根到脖子根，開始慢慢地泛起了紅。
他尷尬得自己為自己當場用jio趾摳出了一套三室一廳！
這不是拍戲，也不是錄節目。
白綺輕輕地呼吸著，睜開眼後，目光幾乎無處安放。
但席乘昀的面容冷靜極了，冷靜到看上去越發可怕。他的左手從旁邊掰住了白綺的眼皮。
「綺綺，別閉眼。」
然後白綺感覺到眼球一涼。
緊跟著視線一模糊。
他在席乘昀的懷裡本能地哆嗦了下，手還無意識地攀住了席乘昀的袖子。
無聲的靜寂能殺人。
白綺輕吸了口氣，問：「席老師，好了嗎？」
席乘昀：「還有左眼。」
白綺：「……哦。」
所以盯著頂燈認認真真看上半分鐘的都是傻逼嗚嗚嗚。
席乘昀說著就又扒拉開了他的另一邊眼皮，然後又是熟悉的流程，熟悉的冰涼。
這下白綺哆嗦得更厲害了，他只覺得背後硌了下，好像是壓到自己的手機了……
「項景然！項景然！你好帥啊啊啊！我愛你！」
他身下的手機重啟了播放，活動現場粉絲的聲音幾乎穿透了屏幕。
白綺：「……」
席乘昀：「……」
好羞恥。
明明屏幕里發聲的不是他，但白綺卻覺得那仿佛是剛剛的自己場景重現了。
席乘昀好像低沉地哼笑了一聲，似乎還夾雜著戾意。
下一秒，席乘昀就伸手到他的背後，摸索了下，準確地摸到了手機，關掉了聲音。但他的卻並沒有立即收回去。
一股酥麻不自然地從背脊蔓延到了腳下。
席老師修長有力，仿佛屬於鋼琴家一般的手指，好像在他的背上，摩挲、按壓、劃弄……
白綺小聲開口：「席老師。」
「嗯？」席乘昀應著聲，卻沒有起身的意思。
白綺剛滴完眼藥水的一雙眼，水汪汪地，視線朦朧地盯住了席乘昀。
「滴完了嗎？」
這樣的白綺，會讓他生出，好像白綺被他欺負哭了，卻又可憐巴巴又滿懷信任和依賴地望著他的錯覺……
席乘昀輕輕吸了口氣，把心底涌動叫囂著的欲望又往下壓了壓。
「我看看。」他說。
他這才收回手，轉而替白綺擦了擦臉頰上滑下來的眼藥水，然後捧住他的臉，湊攏一些仔仔細細看了三十來秒。
席乘昀深知做事有度的道理。
三十來秒後，他放開了手。
席乘昀從床上下去，站直了身。
白綺像條鹹魚在那裡躺了一分鐘，然後才慢吞吞地坐起來。
席老師還站在那裡！
還定定地看著他！
「席老師剛才聽見了……」什麼？
話到了他的嗓子眼兒，他決定乾乾脆脆一口氣吐出來，打破這種凝滯又危險的氣氛。
但白綺的話沒能說完，席乘昀就掀了掀眼皮，依舊用平緩的口吻問他：「剛才怎麼把眼睛閉上了？綺綺怕我嗎？」
那當然不是！
白綺舔了舔唇，覺得自己得趕緊澄清一下，不能傷害席老師的心靈。
白綺：「因為沒有這樣過，所以有一瞬間的本能反應。」
席乘昀：「是嗎？」
沒有這樣過。
蔣方成沒有試圖擁抱過白綺嗎？
席乘昀攥緊了指尖，覺得體內涌動著的本能侵占欲望，又開始竄動作祟了。
白綺一骨碌站起來，就這樣踩在了地板上，連拖鞋都顧不上了。
「我沒有別的意思……」白綺想了想，一個男人欺身上來我就自動閉眼，比起害怕，好像更像是在……
白綺小聲補充了一句：「沒有邀吻的意思。更沒有害怕席老師！席老師人帥……」後面是什麼詞兒來著？
平時巨能編的白綺，這會兒難得地詞窮了。
席乘昀上前了一步。
他又縮短了和白綺之間的距離。
席乘昀輕點了下頭，說：「嗯我知道。」「但是我想吻你。」
幾個字被他說得跟今天天氣真好差不多。
話音一落下，席乘昀抬手扣住了白綺的後腦，倚靠著在片場裡那幾個吻積累下來的經驗，熟門熟路地，重重地吻住了白綺的唇。
這次的吻和以前所有的都不一樣。
席乘昀再也按不住了。
他撬開了白綺的唇齒，如狂風驟雨。
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接吻。
令人大腦皮層興奮跳躍，幾近窒息，好像整個人都被面前的男人撬開了一條縫兒，然後肆意侵犯著裡面鮮嫩的肉。
他好像一條魚。
然後就此被席乘昀拉拽著沉沉墜入了水間。
與此同時。
八卦論壇上，有網友火速開了個新帖叫：《至今仍未知道他還有多少牆頭》。這個令人迷惑的名字，一下吸引了無數人點進去。
【都看弗蘭克發的推特了嗎！臥槽，驚呆我全家啊啊！白綺綺咋肥事？不止一個夏暘嗎？】
大家定睛一看截圖。
弗蘭克：[今天帶大家認識一下我的新朋友，他叫白。你們提的建議我都收到了。並且，他為我提供了相關的幫助。]
[聊天記錄截屏]
只需要把手指放上去，按住截屏輕輕一滑動，就能看見上面赫然掛著無數條連結。
有的連結會自然生成一個框，框裡會標註標題。一眼望過去，標題分別有：
《從出道到現在你都是巔峰，朗夜[比心]》
《不愧是你，任景然，人間魅力製造機（粉絲向剪輯）》
《年度最想嫁的男人——帶你看看我的心頭好周啟垣！》
……
【謝謝，我是席乘昀，我腦子裡已經充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