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永明

  安緩慢地推動著輪椅，寧在說完那句話後就沒有再說些什麼了，好像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里，表情有些淡，可能打算讓安自己親眼看看外面，等他反悔。

  一路沉默著，只有輪子在土地上滾動的聲音，罪惡之森過於寂靜，本來是連聲音都會被吞沒的，但黑色的輪椅褪去黑色，露出了木頭本來的花紋質感，寧本身驅逐了周圍的部分黑暗。

  即將接近外圍時，寧突然冒出一句，「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安頓了下，但仍緩慢堅定地朝外圍走去。

  遠遠地望去，有一條無形的線將罪惡之森與外界分開，罪惡之森被黑暗包裹，只有黑色，外面則很亮，處處都為光明籠罩。

  但與安想像中不同的是，他本來以為外面會是五顏六色的，但映入眼帘的卻是漫無邊際的白，從天空到地面都是白色的光，完全蓋住了其他顏色。

  曾經在罪惡之森每個生命都在發光，儘管有些很微弱，但到了外面每個生命的光芒都被白光掩蓋，那白色顯得空曠空虛，甚至死氣沉沉的好像一片虛無。

  在安感知中，一瞬間感覺好像整個世界都是白色的，但很快，他用眼睛好像看到微弱的其他顏色。

  不知為何，安覺得這個世界的明亮和寧給自己的感覺很像，他散發的白光和這些白光好像有些類似。

  安搖了搖頭，忍不住退後了一步，好像前方是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我就說了，是不一樣的吧。永遠明亮的世界對你來說有些太勉強了，而且外面到處都是這個樣子的。傳說，永明是神明給予的祝福，世界會永遠明亮，所以罪惡之森是特殊的，甚至有人懷疑，罪惡之森應該不屬於這個世界。」寧注意到安的退步，科普起了某些對於這個世界的生命來說算得上常識的知識。

  有些東西只有親眼見證才會懂，比如現在的罪惡之森和外界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寧望著遠方的明亮的世界後看向腳下的土地。

  「事實上，一開始並沒有罪惡之森的存在，它好像是突然出現的，誰都不知道它是為什麼怎麼出現的。但這裡很快被認為是被神明遺棄的地方，沒有人願意進入。神明的信徒甚至會將犯下最嚴重罪行的罪犯流放到罪惡之森以示懲罰，罪惡之森因此得名。」

  寧轉頭看向流露出一絲困惑的安，「在好奇那我是為什麼會出現在罪惡之森被你撿到的嗎？」

  寧低下頭，保證自己的表情不會被安看見，「因為腿，被認為是沒有用的拖油瓶，被拋棄了。」

  沒有主語的話，但說的是誰已經很明顯了。

  安緩慢握住寧的手，想傳遞些力量，安慰寧。

  寧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不，你有一點搞錯了，可以在罪惡之森遇到你，我很高興哦！對於我來說，比起那些人，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他的語氣平靜，好像真的已經釋懷了。

  「所以我們回去吧，好嗎？」寧是笑著的，沒有強硬的語氣，卻好像也不是在請求。

  某種直覺告訴安，他現在最好不要選擇出去。安點了點頭，開始推著輪椅和寧一起往回走。

  「我需要你，不許丟下我。……」寧的聲音微弱下去，幾乎聽不見，好像是一些囈語。

  寧睡著了。

  安緩慢地控制著車輪平穩前進，用黑暗掩蓋下，輪椅的推動沒有波動和聲音，寧睡的很安穩。

  安無聲地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將寧抱到床上，一起躺了上去，蓋好被子。

  安握住寧的手，希望醒來時，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