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燈光有些昏暗,一輝躺在病床上,眼神有些麻木。
路克雖然治療了他的身體,卻沒有將痛苦的洪流也屏蔽掉。
現在的一輝能夠感受到體內小宇宙源源不斷湧出來磅礴的力量,也能感受到身體由內而外的痛楚,疲乏。
他的手指輕輕動了動,想起身。
但身體與精神所造成雙層疼痛的襲來,讓他的身體微微顫抖。
一輝咬著牙,一聲不吭。
「哥哥,你現在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瞬躺在另一張床上,臉色蒼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雙眼下是深深的黑眼圈。
一輝不說話。
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天花板。
瞬抿緊嘴唇。
哥哥,直到現在也不願意接受他嗎?
死亡皇后島,鳳凰星座
哥哥這些年在那裡吃了不少苦頭吧。
瞬的眼神有些愧疚。
如果當年的他能夠強硬一些,不讓哥哥頂替他前往死亡皇后島,說不定,哥哥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想到這,瞬就愈發覺得自責,接下來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哼,瞬,他這傢伙就是欠揍,要我說,等老師過來再打兩拳,什麼都說了。」
邪武雙手抱胸,倚在窗邊。
「行了,邪武,一輝肯定有自己的難言之隱。」
紫龍搖了搖頭。
「他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以前的一輝,內心充滿熱忱,對孤兒院的夥伴們態度也不算太糟糕,甚至樂意主動幫助身邊人。
而且,在經過路克的光速拳連打以後,一輝小宇宙的怨恨也很明顯的消散了許多。
這也意味著那層仇恨可能只是暫時蒙蔽了一輝。
他依舊還是從前那個一輝。
只要化解這股仇怨,就可以了。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紫龍,如果沒有路克大人出手的話,估計你早就死在會場裡了。」
市反駁道。
「別忘了,會場裡面除了他以外,還有那幾個躲藏著的暗黑聖鬥士!」
「他們要是出手的話,我們可能沒什麼事,但受重傷的你和星矢,可就不一定了」
市嘿嘿笑著。
雖然這場銀河擂台賽,他僅僅只是打了第一場便被冰河淘汰掉。
但在所有敗北的青銅聖鬥士當中,市的運氣還算不錯,不僅沒受什麼太嚴重的傷勢,就連身上的聖衣也近乎完好無損。
這傢伙雖然沒有多少修行天賦,但卻有著近似於巴基那樣的狗運。
在原本的時間線當中,十幾年後的市不僅僅背叛了雅典娜,還想著將他那一批連同主角光牙的聖鬥士訓練生全部坑殺。
犯下這樣的罪責,按理來說,市就算是重新洗白也得把命留下來。
結果這傢伙不僅活了下來,而且大難不死,白嫖了一個白銀聖衣,搖身一變成了新任主角團的一員。
雖然混的慘了點,實力差了點,長的丑了點,但活的時間卻是最久的。
「一輝,要我說,你就老老實實交待清楚得了。」
市擠眉弄眼。
「這一次還能安然無恙的躺在這裡,下一次,我怕一輝你連屍體都沒有了。」
「市,閉嘴吧你!」
星矢無奈,一隻手堵住市的嘴巴。
市嘟嘟囔囔掙扎著,看樣子還想接著說些什麼。
「看樣子,你們的狀態都還算不錯。」
路克杵在門口。
幾人身體一僵,站在原地不動了。
原本躺在病床上裝死的一輝眼神一動,隨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只亮了一瞬,便再度昏暗下來。
「行了,都坐下來吧,別太緊張,我跟你們暫且是站在同一陣營的。」
看著後世幾個鼎鼎大名,敢於對眾神揮拳的青銅五小強,此時如同鵪鶉般的樣子。
路克有些忍俊不禁。
前期的五小強真的是無法無天。
除了會聽從各自的家人,恩師的建議以外,哪怕是城戶沙織,也不見得能攔得下這群初出茅廬的聖鬥士。
但現在,見識到那堪稱毀天滅地的弒神一箭後。
五小強一個比一個老實。
畢竟不是誰都樂意想著剛剛走出新手村的勇者,就遇到滿級通關大魔王。
當然這並不是說他們就徹底服氣了,真要動起手來,路克都不用猜,下手最重的肯定還是他們。
哪怕無法力敵,哪怕燃盡小宇宙,現在的五小強也不會向敵人投降。
或許十幾年後認清現實的五小強會這麼做?
病房中的青銅聖鬥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終還是邪武做出了表率,挪過一把椅子,乖巧坐下。
他是老師的學生。
路克對病房內的任何一個人下手,也不會對他下手。
路克頷首。
星矢等人也就安心坐下來。
「路克先生,您知道我哥哥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瞬撐起身子問道。
「他的事」
路克頓了一下。
「我確實知道一些,但這些不該由我來說。」
路克搖了搖頭。
讓開身位,門後又走了幾人進來。
「沙織小姐,城戶先生」
邪武一下子又站了起來。
星矢他們也跟著一起站了起來。
城戶光政神情愧疚,對著他們搖了搖頭,示意不必如此。
沒等路克接著說下去。
一輝在聽到「城戶先生」以後,耳朵動了動。
扭頭,就看見了城戶光政!
一輝身體瞬間繃緊,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
眼神瞬間變得犀利無比,猶如兩道寒光直射而去,小宇宙再度充斥了怨恨與憤怒的情緒。
拳頭不自覺地握緊,指節泛白,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揮出。
「混蛋!」
一輝嘴唇微微顫抖,牙齒緊咬,腮幫鼓起,每一絲肌肉都寫滿了壓抑的怒火。
但是他沒辦法出拳。在一輝身體繃緊的瞬間,路克的念力就強行扼住了準備彈射而起的一輝。
就連這兩個字,也都是一輝拼死咬牙說出來的。
昏暗的病房裡,燈光昏黃如即將燃盡的燭火,在寂靜中微微搖曳。
老人坐在病床邊,身子前傾,那傴僂的姿態就像被積雪壓彎的枯枝。
粗糙的雙手緊緊攥著床單,指節泛白,嘴唇微微顫抖,幾次欲言又止,那乾癟的嘴唇就像乾涸皸裂的河床。
城戶光政眉頭緊鎖,眼中滿是痛苦,眼神在一輝憤怒的臉上游移,每一道皺紋里都刻著深深的自責,周圍壓抑的氛圍讓他的愧疚愈發沉重。
他能說些什麼呢?
對自己的兒子說,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讓你們犧牲自己的生命,保護好城戶沙織?!
又或者是,我也沒想到你會在死亡皇后島經歷這種事情,我本來以為這種騙小孩子般的理由?
但是一輝可不管這些有的沒的。
仇人相見,心中那股仇恨就像火山下洶湧的岩漿,在胸腔內劇烈翻滾,隨時準備衝破束縛,將對方吞噬。
他就像是一頭荒野獨存的野狼,眼神中只有深不見底的敵意,恨不得立刻撲上去撕咬,以解心頭之恨。
過往的記憶如同荊棘一般纏繞在心頭,每一根刺都扎得生疼。
與弟弟的離別,愛雪曼的死亡,老師臨終前的遺言
一幕一幕,都在時時刻刻提醒著一輝,自己所經受的一切苦難,都是眼前這個看似老弱無力的混蛋導致的!
他掙扎的更厲害了。
原本還只能眼呲欲裂,現在倒是能晃得病床吱呀響了。
那股充斥著怨恨的小宇宙,就連沙織都不由皺起了眉頭。
這真的是鳳凰星座的聖鬥士嗎?
鳳凰座青銅聖衣,是八十八件聖衣當中尤為特殊的一件聖衣。
不僅具有著無限復活的能力,而且能夠憑藉浴火重生的能力自主進化。
最關鍵的一點,在於鳳凰座聖衣象徵著不屈的意志。
也就是說,只有意志最加堅定的聖鬥士,才能夠得到鳳凰星座的認可。
而目前的一輝,意志確實堅定,但是不是堅定的方向有些錯誤?
沙織看著對她爺爺露出滔天殺意的一輝,表情有些無語。
這一屆的聖鬥士,怎麼一個比一個難帶?
教皇被人暗殺,聖域被雙子座黃金聖鬥士把控也就算了。
新生代的青銅聖鬥士們,特殊的天馬座聖鬥士星矢至今對她沒什麼好臉色,紫龍和瞬不冷不熱的,只是表面上的尊敬。
冰河又是聖域那邊派過來清理青銅聖鬥士的「叛徒」。
剩下的這麼一個,從銀河擂台賽開始到快要結束都還沒有露面的鳳凰座,竟然見面就想弄死她的爺爺。
沙織心底嘆了口氣。
目前來看,這樣的陣容,對比上一屆聖戰,可是差了不知道多少。
唯一的勝算,可能也就是自己找到了一個疑似剛剛誕生了十幾年,還沒有察覺到自己真實身份的「新生神明」。
想到這裡,沙織的目光不由看向了一旁看戲的路克。
路克正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城戶老頭。
但凡城戶老頭當年把這件事交給下屬來做,或者真去收養一百個孤兒,都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糾結不清。
「抱歉,一輝。」
老人的聲音沙啞而又乾澀,像是老舊風箱發出的悲鳴。
路克搖了搖頭,放開了念力的部分限制。
他已經明白了城戶光政想要做些什麼了。
一輝死死盯著他。
「為了這個世界的和平,我不得不這麼做,一輝.」
城戶光政低下頭。
「所以你寧願把你所有的兒子都送出去!」
一輝低吼著,質問道。
「聖鬥士的力量,難道在你眼裡就這麼重要嗎?!」
「等等.一輝,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星矢忍不住開口問道。
什麼「把所有的兒子都送出去」,「為了世界的和平」.他怎麼突然感覺,自己這群無辜的路人好像也被牽扯進去了?
一輝艱難的坐起身。
他看著面露疑惑之色的星矢和其他神情各異的青銅聖鬥士們,冷笑了一聲。
「哼!你還瞞著沒跟他們說過嗎?」
「父——親——」
一輝故意將這兩個字拉長。
城戶光政始終低著頭,不說話。
看到他這副樣子,一輝似乎是失望透頂了,他別過臉,看著病房內的青銅聖鬥士們。
「好!好!你不說,我來說!」
「星矢,你們不是想知道真相嗎?!」
「我告訴你,我們都是城戶光政的兒子!這個所謂的父親,他為了取得聖鬥士的力量,以收養孤兒的名義將我們送往世界各地,接受聖鬥士的訓練!」
「他壓根就不是什麼慈善家,只是貪圖力量,甚至願意犧牲自己親生兒子的混蛋!」
一輝憤怒極了。
城戶光政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
他才是萬惡之源!
明明犯下錯誤的是城戶光政,為什麼承受罪責的會是自己?
這根本不公平!
沙織面露愧色,她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也正是因此,才會對星矢等人冒犯的行為一再容忍,因為這是一場無聲的補償與內疚。
星矢瞪大雙眼,眼中滿是難以置信,那眼神就像平靜的湖面被巨石砸中後泛起的驚濤駭浪。
瞬清澈的眼眸中此刻充滿了惶惑與震驚,就像一隻受驚的小鹿,嘴唇輕顫,臉上的表情像是被雷擊中一般,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哥哥一輝,有些不知所措。
其他聖鬥士也就更不用多說了,聽到著驚天消息以後,自然也不能保持自己的冷靜。
「一輝,你開什麼玩笑?!」
突然,邪武大聲吼道。
青銅聖鬥士們一愣。
「我們怎麼可能會是城戶先生的孩子,你趕緊把真相說出來,別想著拖延時間!」
邪武的語氣很是兇悍,但不知道為什麼,目光卻有幾分游離。
他當然不願意這是真的。
如果這是真的,那麼,他對沙織小姐的關心,就只能停留在叔叔對侄女的關愛了。
雖然儘管就算沒有這層關係,也輪不到邪武就是了
「對啊對啊,你也不想想城戶先生都多大年紀了,哪怕年輕個十幾歲,那時候的他也都快」
市也趕忙搭腔,順著邪武的台階往下走。
這事兒要是真的,他們還能走出這個病房嗎?
「對不起」
城戶光政突然出聲道。
市和邪武面色一僵。
該不會.
邪武嘴巴微微張開,還想說些什麼,卻半晌發不出聲音,仿佛喉嚨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
「一輝說的沒錯,你們確實是我的孩子。」
城戶光政的聲音聽起來滿是愧疚。
一輝嗤笑幾聲。
他已經對這個老人徹底失望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