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泄一通,原本心情應該稍稍舒緩的程楓,卻沒想反而感到愈發的沉重了。
他將油門踩到底,當車窗打開,風聲呼嘯著在耳邊疾馳時,他很想打個電話找小姑聊一聊。稀里糊塗的活了三十四年,如今終於清醒並且明白誰才是這世上對他最好的人。
此時天早已黑透,他所行駛的這條公路距離高速路口並不遠,想著待會上了高速就得全神貫注一口氣開到底,程楓便慢慢降下車速,打了雙閃靠邊停下。他從旁邊拿了手機在手中,低頭翻到小姑的號碼撥出去。
「滴.......滴..........」
電話還沒接通,但後面突然措不及防的響起一陣喇叭聲。程楓皺眉扭頭望過去,隨著一道刺眼的白色光芒射來,在「嘭」的一聲巨響之後,他的車連同他的人一起一起向旁邊的石欄撞過去.........
「喂,小楓啊......小楓?........」
小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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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疼的厲害,特別是後腦勺,感覺像是被什麼給撕裂了一般。本想抬手摸一摸,可還沒抬起來右手就被一隻又涼又軟的手給握住,同時耳邊響起一道輕柔的叮囑聲,「別動,你還在掛水呢。」
程楓睜開雙眼,當看到坐在自己旁邊年輕稚嫩的女孩時,他整個腦袋都懵了。
是做夢,他在做夢呢!
他想閉上眼暫時緩一緩,或許等再睜開這女孩就沒了。
但是,他捨不得閉上啊!
「程楓,要不要喝水?你嘴巴很乾。」
輕柔悅耳的聲音再次從女孩嘴裡發出來,好看的雙眼亮晶晶的望著他。
程楓沒說話,他不敢告訴她他很渴,因為擔心在夢中喝了水會尿床。
「我去倒杯水,你等我一下。」
女孩見他沒說話,自作主張的起身拿了杯子去倒水。
手中柔軟的觸感消失,程楓低頭怔怔看向自己的手,帶著膠布的細長針管正扎在自己的手面血管上,生理鹽水非常逼真的正一滴一滴的通過管子向自己的身體流進去,又涼又漲。
這夢也太真實了吧!
女孩端著大半杯水走回來,彎腰將杯子邊緣向程楓的嘴巴靠過來。
「丁璐.......」
「嗯?」
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放大的臉,程楓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有多少年沒有夢到過丁璐了?最後一次大概是在五年前吧,當時聽說她因為抑鬱離了婚,然後自殺,接著出國去看病。
聽到她消息的當天晚上他就做夢夢到了她......
「呀,水快完了,我去叫護士。「
等到護士過來拔了針,丁璐去取了藥,他有些虛弱的下了床,腳步虛浮的跟著丁璐走出醫院,看著外面古舊的街道和川流不息的過時的汽車時,程楓才恍然明白這一切似乎並不是夢......
他竟然重生了,而且還是重生回到了2000年剛讀大學的第一個國慶節,十月一號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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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距離他們的學校蘇城大學並不遠,程楓和丁璐一前一後的慢慢往回走。兩人雖是同班同學,但因為此時才開學一個月,所以彼此之間也僅僅是認識。
」那個,程楓,今天謝謝你。「
說這話時,丁璐的臉微微有些紅。程楓今天救她時是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裡的,她是一點沒傷到,但他的腦袋和胳膊卻破了,白天在醫院還昏迷了大半天,差點沒嚇死她。
程楓沒太在意丁璐的話,他此時心中正想著自己生活費的事。離開家的時候他媽就給了他六千五百塊錢,其中六千塊是學費,之後又交了班費,買了點生活用品,充了一百塊錢的飯卡,此時身上也就僅剩下了八十塊。
他知道從現在開始家裡不會再給他打一分錢,想要活著讀完大學,就得自己想辦法去掙錢。上一世他做到了,這一世自然也不會餓肚子。
只是怎麼才能又快又輕鬆的賺到第一桶金呢?
當然他不可能再像上一世那樣辛苦的在學校附近的飯店做服務生,又是端盤子又是刷碗的,累就不說了,全身上下還都是味,惹的同宿舍的室友總是抱怨他。
程楓和丁璐一起在外面吃了飯,之後他堅持將她送到女生宿舍樓下。臨分開前他問她明天是不是回她叔叔家?丁璐搖了搖頭,說不想回。
「那行,沒什麼事你就在宿舍待著,如果我要出去我會給你打電話。」
聽到程楓的語氣,丁璐愣了愣,轉身上樓時又總感覺哪裡怪怪的,一直到洗漱上了床她才想起來。
對了,程楓怎麼知道她應該要回叔叔家?
....................
男生宿舍樓內,程楓裹著一腦袋的白紗布剛進門就惹的同宿舍其它三人好奇的望過來。
「怎麼回事?跟人打架了?」
「沒,為了救咱班同學丁璐被車給颳了,腦袋磕在了馬路牙子上。」
想起上一世他並沒有及時將救丁璐的這件事告訴給別人,只是愚蠢的以為做了好事不應該要宣傳,更何況人家女孩為了名聲可能也不想讓人知道是為了躲避糾纏而不小心摔到了馬路上。
但是現在,他要添油加醋的大力廣而宣傳這件事。
只是時間太久,他記不清那小子叫什麼名字了!
「你們記不記得開學這一個月來咱班找了好幾次丁璐的那小子?」
坐在他旁邊的周一帆想了想,說,「好像是計算機系的,聽說跟丁璐是高中同學,怎麼了?」
「他今天應該是跟丁璐表白了,不過很明顯丁璐拒絕了他。然後他就硬拉著丁璐不放,出了學校到路邊時,他還惱羞成怒的把丁璐往路上推........當時我正好在旁邊,眼看一輛車很快的開過來,我當時也沒想那麼多,就趕緊上前快速將人拉回來.......怎麼說也是自己班同學,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出事吧。還好最後丁璐沒受傷,我一大老爺們皮糙肉厚的傷點也不礙事。只是那小子太可惡,出了這麼大的事他竟然腳底抹油開溜了。唉......,這什麼人啊?」
程楓記得他的另一名舍友許策好像是跟大三學生會會長有點什麼親戚關係的,而學生會一向是最愛多管閒事的。他抬手摸了摸腦袋,裝著疼的呲牙咧嘴的樣子對許策說,「為了咱班丁璐同學的人身安全,你覺得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你表哥?」
「必須告訴啊,這特麼都趕得上刑事犯罪了。」
「沒錯,在法律上這就是謀殺未遂,程楓,你們當時應該報警的。」張濤一手拿著一包方便麵啃著,一手將兩頁宣傳紙隨便放在了桌子上。
程楓瞟到宣傳葉上的自行車,伸手拿過來邊看邊幽幽回道,「我人當時都暈了,怎麼報?」
這是台島西安特的山地車,2000年它已經來蘇城建廠了?
程楓之前做了十來年的自行車外貿出口,對這個牌子的山地車不要太熟悉。
「張濤,你要買自行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