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程楓竭力讓自己表現的跟平常一樣,見人打招呼、微笑甚至於拍肩膀開玩笑,可僅僅支撐了不到十分鐘就被丁璐看出了異常。
她盯著他的眼睛略顯詫異的微張著嘴,然後把自己手裡正在看的帳本等東西一股腦全部塞進抽屜,接著上鎖,起身,拉住程楓的手往外走。
「哎?你們倆幹嘛去?......我還在這兒呢你們就走?程楓?丁璐?......死丫頭,一點不把我當她哥。」向晨鬱悶的嘀咕幾聲,扭頭卻看到周一帆圍著圍裙從裡面走出來,看見他一臉驚訝道,「你怎麼在這兒?」
向晨白他一眼,道,「我怎麼不能在這兒了?去,給我搞杯咖啡喝......還是不要了,晚上容易睡不著,除了奶茶還有沒有別的能喝的?」
周一帆甩都不甩他,轉身到書吧裡面去找肖雨薇,前台不能沒人,但丁璐走了她還不知道。
......
從書吧出來,程楓和丁璐直接回了公寓。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直到開門進了房間,丁璐才轉身面對程楓,踮起腳尖摟住他的脖子使自己的眼睛能跟他平視,難得聲音輕柔的問,「出了什麼事?」
或許只有在這一刻,程楓才感覺自己是真實存在的,而由張蘭帶來的恐慌也在丁璐的注視下逐漸平穩,就像是漂浮在空中的一隻風箏終於找到了能抓住它線的人,能把它從虛無縹緲的空間拽回大地。
現在,他就是這種感覺!
程楓低下頭把整張臉埋在丁璐的脖子裡,鼻端充斥著她身上陣陣的體香和發香,雙臂抱住她的身子,摟的緊緊的......
「程楓......」
「我們結婚吧!」
「......嗯?」
「可能暫時還領不了證,但我們先辦婚禮,好不好?」
「程楓......」
「我想和你結婚!」
「好,我們辦婚禮。」
......
兩人做了決定,接下來的日子便開始挑婚紗和拍照。因為還有一個月到暑假,兩人有充足的時間和精力來做這些事。
可儘管答應了程楓結婚的事,丁璐還是不可避免的感覺到他的不正常,甚至於有兩次半夜起來去廁所時,竟然看到程楓站在窗前發呆。
丁璐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想再繼續追問,可突然又害怕聽到答案。萬一,萬一答案是她承受不起的怎麼辦?
她跑過去從後面抱住他,兩隻手臂緊緊的箍著他的腰,臉頰貼在他後背上,聽著他沉穩而有力的心跳,喃喃的說,「你說過要對我負責,說過要永遠跟我在一起的,不能食言,程楓你不能食言......」
程楓轉身把她抱在胸前,緊緊摟住,卻一句話也沒說......
轉眼暑假已至,七月十號丁璐本來約了攝影師拍照片,可臨近中午十點卻找不到程楓了。她和肖雨薇許策他們持續不斷的給他打電話,可無一例外的都是那句冰冷的「您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的機械女生。
直到晚上,沒有一個人能聯繫到他......
丁璐慌的整個人都在發抖,她堅持要去派出所報案,可因為失蹤不到二十四小時而無法受理,但好在劉偉和丁文達都在這方面有熟人,大晚上的幫著調了蘇城市區以及通往外市的幾個高速路口的攝像頭。仔細尋找了三個多小時才在霧蒙蒙的早晨找到了程楓的車......
本應該早上八點去公司的他,卻開著車直接上高速離開了蘇城......
他走了?為什麼?
「你們倆吵架了?」丁文達皺著眉頭問。
丁璐茫然的搖搖頭,臉上說不出來的落寞和恐慌。
「怪我,從上個月吳敏就提醒我說程楓不正常,可我一直都沒當成一回事,總覺得他年紀輕輕的又生活順遂,而且馬上還要結婚了,能有什麼不正常?可回頭想想他確實這段時間有點不對勁,整個人看著有種說不出來的怪怪的感覺......我應該要好好跟他聊聊的。」
劉偉懊惱不已,後悔自己沒對他多關心。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還是趕緊看看他往哪個方向走了,多派幾個人出去找一找。」方寧寧坐在丁璐身邊,看著大家你一眼我一語,卻儘是說一些沒用的話。她心裡著急,說出的話便也顯得有些不客氣。
「看他離開的方向是往北走,會不會是回老家了呢?」
「對了,我們廠里有個他老家的兄弟,我讓人去找找他,看看能不能聯繫到他家裡人。」劉偉這麼說著便趕緊掏出手機搜號碼。
丁璐知道他說的是江文,只是,如果程楓回老家,他完全不用挑在這一天,更不會突然離開連聲招呼都不打。
程楓,你到底怎麼了?你去哪了?
.......
今天早上蘇城難得起了霧,特別還是在這炎熱的大夏天。
程楓出門的時候,丁璐在後面又叮囑了一句十點約得攝影師拍照,不要遲到了。
程楓回頭笑笑說,「不會的,我只是到公司看一下這一周的計劃,然後跟他們開個早會,最多也就一個小時,放心吧!」
可是出了門之後他也不知怎麼的就迷失在了大霧裡,他察覺到自己上了高速,也感覺距離蘇城越來越遠,想回頭卻根本找不到出路。程楓毫無選擇的就這麼一直開下去,一直開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等大霧散去,等他車裡的油耗盡時,他很吃驚的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上一世出車禍的地方......
他把車停靠在路邊三角的停車區,把雙閃打開,茫然的坐在車裡看著前方熟悉的交通事故現場--
疲勞駕駛的卡車司機不慎撞上了一輛破舊的小轎車,小轎車司機當場死亡。因為車子比較舊,所以被撞擊時連保護氣囊都沒有,以至於那可憐的司機腦袋都被方向盤給撞歪了,額頭砸了好大一個坑。家人過來認屍時,看見他的屍體幾乎都條件反射的後退了好幾步,但隨後哭的撕心裂肺的聲音竟如此陌生又熟悉......
在做戲嗎?
「小楓?小楓?你怎麼成這樣了.......他爹,程大海,你來看看,你看看這是不是你兒子?不是吧,他不是對不對......」
「是小楓,他是......」
「媽你別哭了,現在得抓緊想辦法讓司機多賠錢,還得看看我哥這破車有沒有保險,這麼破,就怕他沒買......」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驚詫了所有人!
「媽你幹嘛?」
「他可是你哥啊,他死了你一點也不傷心?......你眼裡怎麼能只有錢?他幫了你這麼多,給你蓋了樓娶了媳婦生了孩子......小剛你怎麼能這麼沒良心......」
「幫我?媽你有沒有搞錯,從頭到尾至始至終都是你在跟我哥要錢,是你要了錢非要給我的,是你說我只要靠我哥就好了,可是現在呢?他都死了我還怎麼靠?再不趁機多要點錢,難道你想讓另一個兒子以後也死在你前面?媽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狠心呢!」
「程剛你混蛋......」
「夠了,要吵你們回家去吵,小楓屍骨未寒,你們卻要在這兒討論他的賠償款?都不嫌丟人的嗎?」是小姑!
小姑傷心他是料到的,只是他媽......
原本以為他死了她會沒什麼感覺的,畢竟從小到大就沒對他真心過,可現在說的這些是在演給別人看嗎?好以此多跟卡車司機要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