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幾乎是驚嚇一般擋在皇帝面前。
皇帝將他扒開，神色凝重地走過去哦，查看已經碎成一堆的木頭人。
這樣的爆發力和殺傷力……
沈玉櫻想看的就是他們露出這樣的神情。
她跟著蹲下來，得意道：「陛下，我這連弩不錯吧？而且使用難度比弓箭要小，缺點是比弓箭要稍微笨重一點。」
皇帝深深看著她：「慧寶林，是朕小瞧了你。」
原來傲慢的人是他自己。
自以為縱容著她小打小鬧，是在成全她的興趣。
孰不知，她做的東西，並非自娛自樂的玩具，而是真正於國有利的重器。
射程比尋常弓箭更遠，爆發力道更強，還能十二支箭連射。
這樣的殺器，若是他的大軍能裝配上，在戰場上絕對是收割敵軍人頭的修羅。
沈玉櫻喜歡聽夸，尤其是對方認可了自己的成果，她嘴角得意地翹起，語氣是很不走心的矜持：「哪裡哪裡，陛下謬讚。我覺得，自己還能做得更好。」
王福聽得在旁邊嘴角一抽。
他悄悄覷了皇帝一眼，見他完全不在意慧寶林言語中的不敬，心中瞭然，很有眼色不去當那掃興的傻子。
也是。
他一個久在深宮的閹人，都能瞧出來這連弩的卓爾不凡。
這樣的寶物，民間隨意一男子獻上，怕是都能換得一個爵位。
這慧寶林，可不能再當尋常后妃看待了。
皇帝親自扶著沈玉櫻的手，兩人起身，他問：「你想要什麼賞賜？」
沈玉櫻一愣。
她這些日子沒日沒夜地琢磨這個東西，倒不是為了賞賜，而是因為自己感興趣。
當然，她也不會虛偽地推辭，她很清楚，這樣的「寶貝」，不管得到什麼樣的獎賞都是自己應得的。
她想了想，說道：「那臣妾就斗膽，求陛下往後不要往朝輝殿塞人。我想將一座偏殿分出來，專門做研究。」
皇帝：「就這樣？」
沈玉櫻仔細想了想，自覺自己吃喝不愁，該有的都有，皇帝還許她隨意去宮中幾座藏書閣尋書。
實在沒什麼缺的。
不過皇帝既然這樣問了，她再謙虛，多不好。
於是她一本正經地說：「那陛下提一提臣妾的膳食份例吧。尤其是來了什麼新鮮時令的好東西。」
寶林的位份實在不起眼。
大啟富足，低位嬪妃也能錦衣玉食。
如朝輝殿，每日份例里雞鴨魚肉之類的盡夠，可更珍稀的食材，就不在份例裡頭了。
有些還能花銀子嘗嘗，可那些極珍貴的食材，是專供妃位以上的。
別說嘗嘗，味兒都聞不著。
饞。
皇帝：「……」
他又好氣又好笑，又覺得，果然還是個沒長大的小姑娘。
這個年紀也不算小了，別人都知道給自己謀恩寵，替家族謀出息，就她還惦記著這口吃的！
可那些「玲瓏心肝」的人，窮極一輩子，莫說研究出這連弩，圖紙放她們面前，怕是都看不懂。
他胡思亂想一通，竟莫名想通了。
「朕知道了。」看一眼天色，「時辰不早了，快去梳洗歇息。」
末了，想起方才沈玉櫻那些話，輕哼一聲，「慧寶林還是個孩子呢，吃飽睡足，說不定還能再長點個兒！」
沈玉櫻：「……」
她聽出來了，皇帝在陰陽怪氣。
可她費解，不知道對方在陰陽怪氣個什麼。
只能氣鼓鼓地想：知道我是個孩子，你還老來朝輝殿找我。
那你是什麼？禽獸嗎？
沐浴完，皇帝也換了身寢衣。
他坐在燈下，正在翻著一本書。
沈玉櫻瞧那是自己近兩日看的一本遊記，記載了許多山川風物，大多數，她莫說見過，聽都不曾聽說。
但她有燭音姑姑。
燭音姑姑似是整個大啟都遊歷過一般，她每次問這是何物，那處如何，她總能以最簡短卻形象的言語給她形容出來。
有些東西若不好形容，她就拿張紙，寥寥幾筆，將其栩栩如生繪於紙上。
於是，皇帝隨手一翻，到處都是沈玉櫻的字跡，文字雖少，字字道出心中嚮往：
「想看。」
「想吃。」
他指著書上那些注釋，問：「是不是在宮中待著無聊了？」
沈玉櫻搖頭：「現在還沒有。」
宮中擁有的藏書和技藝，足夠她啃上好久好久了。
至少現在，她每日過得都很開心。
但她知道，那些書，還有燭音姑姑的博聞強識，已經在她心底種下了一顆種子。
總有一日，這顆種子會發芽，會生出對這個世界的渴望。
皇帝聽出了隱藏的含義。
他沉思許多，嘆氣：「往後有巡視的機會，朕都帶上你。」
沈玉櫻意識不到這是多大的恩寵，只點點頭：「好呀！」
見她不知道從哪又翻了本書出來，儼然要在睡前再看一會兒。
皇帝莫名操心，走過去將書抽走：「不早了，該睡了。」
又忍不住叮囑一句：「燈下看書，時間久了容易壞眼睛。」
沈玉櫻在心裡得意地哼哼，心說可我不是一般人了，我是吃過仙藥的人。
燭音姑姑說了，尋常的疾病都找不上我。
可這是秘密。
她爽快地爬上床，心裡嘀咕著等皇帝不來的時候再看。
王福公公和燭音安安靜靜守在外頭。
他盯著燭音看，心裡納罕不已 。
真怪，每次一見到燭音，他就能意識到對方不簡單，非尋常人。
可只要一離開，好像腦海中就自動忽略了和她相關的事物。
直到下一次見著人，才會又浮現那種感覺。
他覺得不妙，正要開口和她聊幾句。
就見燭音轉過頭來，笑吟吟道：「王公公，可是困了？偏殿那邊有休息室，你過去歇息會兒吧？這邊有我守著。」
王福便覺得強烈困意襲來，只想趕緊躺下大睡一場，方才疑惑什麼，想問什麼，通通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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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第二日，就召見了禁軍首領，各部尚書，幾位將軍等朝中重臣進書房議事。
他拿出了那把連弩，親口講述了它的一些原理，用處。
又帶人去校場，親手展示了它的威力。
瞥見一眾大臣震撼的神情，皇帝陡然就明白了昨夜沈玉櫻的得意。
他含笑問：「眾位愛卿，此物如何？」
禁軍首領第一個開口說話：「此乃神物！陛下從何處得到？可能大數量製造？」
范將軍直言：「若臣手下將士皆能裝配此弩……不，只需三分之一，臣以項上人頭擔保，定能解決蠻族之憂！」
穩重的溫丞相則是問道：「陛下，此物何人所制？這等良才，陛下可莫要虧待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