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金是個非常健談的人,最起碼在這一頓飯的功夫汶萊就沒有見話題落下來過,來自埃維金人的血脈使得他在言語上比旁人更要多出幾分優勢。
是的,汶萊想起來了那個奇異的瞳孔代表著什麼了。
因為同為寰宇中以瞳色出名的種族,最初的卡爾芬人會經常性的被提起,作為埃維金人的對照組,只是後期因為卡爾芬人特意的以花卉隱瞞,所以逐漸的被遺忘了。
最起碼明面上被遺忘了。
汶萊在幼時常聽父母提起同樣處於困境的埃維金人,雖然那時的他並沒有懂什麼是困境,而什麼又是同樣的困境。
他現在依舊不懂,而本應給他解釋的父母也已投入『卡爾芬』的懷抱。
甚至於現在,連卡爾芬都沒有了。
埃維金人來自茨岡尼亞,而茨岡尼亞則位於德涅斯-普魯阡-多瑙三大星系交界地帶的無主星區。
這片星區長期受多恆星星風及游離天體的影響,關於這點,哪怕是初學天體知識的人都知道,宜居星球是絕對不能長期處於這種環境下的。
被惡劣環境影響的茨岡尼亞,其星球的氣候可想而知,而其中最顯著的特徵就是,少雨,或者可以用無雨來形容。
而一顆星球如果積年累月的少雨甚至無雨,其生態平衡必定會被破壞。
生態平衡被破壞的後果……左不過是又一個卡爾芬。
汶萊隱約記得,埃維金人似乎在多年前的屠殺中消失的一乾二淨,沒想到居然還有倖存者,且位於公司的高層。
「石心十人」是什麼等級他還是知道的。
砂金看著低頭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的汶萊挑了挑眉,他伸手將造型奇特的的墨鏡拿了下來,絢麗的瞳孔映著青年及肩的白髮,以及覆於面上的白緞。
他像是想到什麼一樣眯了眯眼,但卻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只是眸光流轉間將視線移到了翡翠和托帕的那邊。
「呵呵,總而言之,非常感謝翡翠女士此次邀請我參加聚餐,只不過,我可能要煞風景的先行一步了。」砂金揚了揚手,微笑著看向其餘三人。
翡翠則是掩唇輕笑了一聲:「好說,你有事就先去忙事情,等你回來後,咱們再聚。」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阿比迪亞的資產回收?」托帕托著下巴看向他。
砂金起身,順手將墨鏡戴上,他轉頭看向托帕,唇角勾起輕淺的弧度:「你要不要猜猜看?」
托帕攤開雙手聳了聳肩:「不必了。」
「一路順風。」翡翠對著砂金揮了揮手,汶萊也跟著點了點頭。
「再見,各位。」
砂金轉身離開包間,不一會兒汶萊從身側的窗戶邊看到前者坐上了一輛車,隨後便消失不見了。
「你會對砂金感到好奇嗎?」翡翠冷不丁的開口,嚇了旁邊的汶萊一跳。
雖然他沒有表現出來,但他確實被嚇到了。
等汶萊反應過來翡翠的問題後,他遲疑的點了點頭。
翡翠換了只手撐臉,碧色的瞳孔里滿是興味。
「好奇正常,畢竟你們一個是卡爾芬遺民,一個是埃維金遺民,你們擁有同樣的……」後面的話翡翠沒有說,汶萊也沒有問。
片刻後三人離開了飯店,翡翠回到了她的慈玉典押,汶萊則和托帕回到了後者的別墅。
等二人收拾好徹底坐到沙發上後,汶萊才遲疑的開口。
「葉琳娜姐,你覺得……翡翠女士今天叫我們,或者說是叫我的目的,是什麼?」
托帕低著頭扒拉著自己懷裡的帳帳也在思考,她飛快的過了一遍今天發生的事,從二人出門到坐上車。
過了一遍又一遍。
等托帕馬上就要煩到不行的時候,她的思緒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停在了砂金瞥向汶萊的那一眼上。
托帕抱著帳帳的雙手縮了縮。
翡翠女士、砂金、汶萊……
星際和平公司、茨岡尼亞、卡爾芬……
戰略投資部、埃維金人、卡爾芬人……
等等!!!
托帕忽然一下子站了起來,由於雙手的鬆動也導致帳帳整個身體往下掉,幸虧它身姿靈動晃了晃後飛到了托帕的耳邊,順便哼哼了兩聲。
托帕趕緊將帳帳抱住安慰了兩聲表示自己不是有意的。
帳帳也扇了扇它的大耳朵。
倒是坐著的汶萊歪頭表示疑惑:「……怎麼了嗎?」
托帕緩慢坐下靠住了靠背:「怎麼說呢……我好像猜到了翡翠女士接下來會有什麼大動作了。」
汶萊:「……」
「是,和我有關的嗎?」汶萊抿了抿唇。
「應該不是壞事,如果我猜的準確的話,但……」
托帕轉頭看向汶萊。
這個自己在十三年前認下的弟弟也長這麼大了……雖然自己的參與並不多,但是能看到他從小時候渾渾噩噩的樣子成長為如今的溫潤青年……
「阿萊,你……」托帕似是想說什麼,但她停頓了一下後卻是轉移了話題,「你最近這些年有沒有遇到什麼朋友?介意說來給我聽聽嗎?」
汶萊雖然覺得她的話題轉移的太過生硬,但他卻體貼的沒有多問,只是思索了一下後慢慢開口。
「除了之前在曜青認識的人之外,最近幾年也就……認識了一位純美騎士。」
托帕挑了挑眉:「純美騎士?純美星神伊德莉拉的信眾嗎?怎麼樣的人?說來我聽聽。」
「……」汶萊扯了扯嘴角,他姐什麼時候這麼八卦了,「呃,他的名字叫銀枝,是純美騎士團的授勳騎士之一。」
托帕正聽著呢忽然發現汶萊閉嘴不言了。
托帕:「……」
托帕:「然後呢?」
汶萊歪了歪腦袋:「什麼,然後?」
「……」托帕發愁的看向呆呆的汶萊,「阿萊啊……你其實就是,偶然遇見了個人吧,僅僅只有這淺淺的印象,能稱作友人嗎?」
「呃……這,不算嗎?我們之前還在弗萊維登又遇到了一次。」
還喝了蘇打豆汁兒……
想到這個,汶萊的眉頭皺了皺,感覺一提到,就仿佛那個味道又到了喉嚨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