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自己不是做夢，眼中的淚水再也繃不住，順著眼角滑了下來。
眼前是褚黎霜多日未見的楚冥悠，此刻他一隻手抓住了褚黎霜的脖子，一隻手拿著褚黎霜的右手往嘴裡塞，卻遲遲沒有用力咬。
幾天不見楚冥悠的頭髮全白了，與他蒼白的臉色融為一體。
頭髮披散凌亂，被鮮紅的血液染濕，緊緊貼在臉頰兩旁，發尾時不時滑下一顆顆刺目的血珠。
楚冥悠眼下烏青，在慘白的臉上格外突兀。
他原來如同星辰的眸子此刻也成了血紅色，裡面暴動著毀天滅地、冰冷無情的無盡殺意，卻在對上褚黎霜的桃花眼時，殺意瞬間消散，變成了化不開的柔情。
楚冥悠裸露上身，除了白淨的臉上沒有任何傷痕，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他的脖子、手臂、胸膛、腹部布滿了深可見骨的傷口。
皮肉外翻的地方上還蠕動著無數細小的綠色小蟲，綠色小蟲不停啃噬著楚冥悠的身體，楚冥悠卻面不改色，只是微微皺眉看著褚黎霜。
褚黎霜無法想像，這滿身的傷，還有這萬蟲啃食之痛會有多痛。
楚冥悠抓著褚黎霜脖子的手突然加了力道，眼神凌厲，另一隻手骨節分明，伸向了褚黎霜的眼睛，似要毀滅這雙讓他猶豫的眼睛。
肺里的空氣越來越少，褚黎霜痛苦掙扎，雙手抓住了楚冥悠的手，仿佛抓住了一塊寒冰。
「冥悠哥……我是……小黎子啊……你說……會永遠保護……小黎子……你忘了嗎？」
楚冥悠眉頭皺在了一起，太陽穴的青筋突突直跳，那雙滿是殺意的眼睛緊緊閉了起來。
楚冥悠鬆開了褚黎霜，雙手捧著腦袋，好像忍受了巨大的疼痛。
褚黎霜剛得到解脫，大口大口呼吸起來，還沒緩過神來，就落進了血池中。
猛然喝了幾口鮮血，濃烈的血腥味在口鼻里蔓延，褚黎霜胃裡一陣翻湧。
她立刻屏息，慢慢浮起來，向著楚冥悠站著的平台游去。
還沒上去，楚冥悠就跳進來血池裡，巨大的波浪將褚黎霜推遠。
褚黎霜心下一跳，楚冥悠不會又來抓她吧？
然而楚冥悠看都沒看褚黎霜一眼，迅速消失在血池裡。
褚黎霜立刻游向平台，一股氣爬了上去，雖然腦袋昏沉，口中儘是血腥味，她卻沒有休息，衝著楚冥悠大喊。
「冥悠哥，你去哪？」
楚冥悠在血池裡身體頓了一下，並沒有回頭，很快消失了。
褚黎霜心裡擔心不已，但還是謹慎看了一下周圍的情況。
這裡和月光魂地完全相反，湛藍天空高懸著一輪刺眼的紅日，遠處層巒疊翠，青山隱隱，宛如仙境。
雖然說是禁地，但並沒有陰森的氣息，唯一格格不入的也就是這片血池了，數百里內一片血紅，紅色到邊緣後戛然而止，與岸邊翠綠形成鮮明對比。
褚黎霜看向楚冥悠消失的方向，那邊一座黑色高山從頂上掛下一塊紅綢，源源不斷的鮮血流了下來。
相近的一座山好像被刀切了一半，山頂也不似其他山峰錐形尖頂，而是切平了，平平整整立在一旁。
山頂上方的半空有個環形黑點，應該是某個空間的出口，源源不斷有東西從里出來。
整片空間靜謐無聲，看不到靈獸或修士，也找不到和褚黎霜一起來的許染秋。
褚黎霜感受了一下，禁地里居然有靈氣。
她也顧不上楚冥悠了，感受到久違的靈氣，褚黎霜渾身舒爽，仿佛久旱乾涸的土地遇到甘霖一般。
褚黎霜當即盤腿坐下，將心法練了十幾遍平復心中激盪後，立刻吸收靈力。
在血河裡消耗了不少體內靈力，她現在急需補充一下，將狀態恢復最好才能對付楚冥悠。
天地靈力蜂擁而至，褚黎霜卻覺得不夠快，又現場畫了兩張聚靈符貼在自己身上。
丹田裡靈力充盈後，褚黎霜覺得不能就這樣浪費此次靈力吸收的機會，立刻拿出黃梨木盒子，一口氣將體內靈力全都打進了盒子裡。
神識探了一下，裡面依舊灰撲撲的，那點靈力如同雨滴掉進了大海里，激不起波瀾。
體內靈力消耗一空，褚黎霜險些暈倒，她立刻咬破舌尖，疼痛讓她清醒了不少，靈力再次不停湧進她的身體裡。
日頭高照，不知時日。
褚黎霜只知丹田裡的靈力空了三次，第四次吸收靈力時，褚黎霜居然感覺到了明顯的阻澀感。
經歷過黃梨木試煉之地靈氣枯竭的褚黎霜立即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但褚黎霜並沒有停止，只要還能吸收到，就不能讓她空著丹田結束。
不知過了多久，褚黎霜終於感覺體內靈力再次充足，她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這一睜眼就嚇了她一跳，頭頂的紅日依然刺眼，只是天地間就像鍍了一層灰，宛如一幅年代久遠的老畫。
對此褚黎霜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嚇到她的並不是這個，而是眼前的人。
白髮楚冥悠不知何時出現在她面前，血紅的雙眼裡是毫不掩飾的殺意，但褚黎霜還是從其中捕捉到了一絲好奇。
褚黎霜在吸收靈力時早就布了防禦陣，而且經過她娘給她的血珠封印，褚黎霜神識早已到達築基期水平，期間她不曾收起神識。
褚黎霜並沒有感受到靈力波動，也沒有感受到神魂波動，楚冥悠就這樣水靈靈出現在她面前，那可以說明楚冥悠體內沒有其他的魂。
事情更糟了。
楚冥悠被煉成了傀儡，那他的魂體要怎麼回去？
「冥悠哥？」褚黎霜試探地叫了一聲。
白髮楚冥悠一頓，隨即起身，衣袖一揮，瀟灑離開。
褚黎霜被濺了一臉血，對楚冥悠的行為有些捉摸不透。
然而離開的楚冥悠又轉身回來，拎著褚黎霜的衣領，跳進了血池裡，隨後……直挺挺地游向那兩座山。
血腥味直鑽口鼻，褚黎霜不敢亂動，立即屏息。
現在的楚冥悠到底是什麼情況？
不用靈力不用魂力，也不用手腳，就這樣在血池裡來去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