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游已經伏誅！」
落蘇覺得這理由不夠，任何時候總有一些需要糾正的錯誤，陳希望不會狹隘的因為存在犯錯的人，就把所有的人都打上同樣的標籤。
「關鍵不在於林中游本身。」
玄念當然知道陳希望沒有那麼狹隘，解釋說：
「從三十六宇宙開始，陳希望經歷過一次次的希望，還有失望。每一次的失望都沒有讓他沉浸於復仇之類的情緒，他失望的根本在於在相當範圍內看不到任何希望。」
「你是說，林中游給陳希望帶來的失望，意味著在自由派眾宇宙也看不到別的希望？」
落蘇明白了，林中游在自由派眾宇宙中，最初已經是很有情懷，而且很有能力手段的首領了。
「是呀。林中游是有情懷，有能力，有識人之能，除了追逐野心的實現，別的慾念都能自律壓制的首領，在六十九宇宙擁有不可取代的個人威望。一個這樣的自由派首領，在六十九宇宙統一之後，仍然在現實面前低頭，一步步的放棄了最初創造公正秩序自由派宇宙的夢想，甚至於最後還把陳希望視為穩定統治的絆腳石。那你說，陳希望還能在自由派眾宇宙里看到什麼希望呢？」
玄念的問題不必回答，陳希望顯然是看不到自由派能夠創造公正秩序的宇宙的可能性了。
「可是我們沒有放棄！」
落蘇明白玄念所說，卻又覺得，陳希望應該相信他和玄念。
「陳希望並不會相信我，他很清楚我本來就沒有這種願景。而且、陳希望在林中游的身上看到了變化，明白了再美好的人性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改變，這就意味著再偉大的領袖也會被漫長的時間侵蝕，直至不復曾經令人敬重的模樣。」
玄念說到這裡，突然想起一事，忍不住笑著說：
「陳希望認識到了人性必然的變化特性，也就知道人性無法長久信任的本質。這一點甚至適用於他自己，那他怎麼還會對任何人有期待呢？如果非說陳希望還有可能信任誰，我那想——大概只有你。因為你會忘記，所以理論上你可以避免被人生的時間和經歷影響，實現永遠不變的奇蹟。」
「……沒有意義。」
「是啊，沒有意義。因為遺忘會讓你受到身邊信任的人影響，為你助力的人是會變的，你身邊的左膀右臂也能有辦法蒙蔽你，誤導你。」
玄念也知道落蘇的不變缺乏實際意義，除非他總能在身邊人發生改變的時候第一時間察覺，然後替換成一個滿腔堅定正義信念的新助力。
可是，哪有那麼容易。
無數統治者都希望做到這一點，實際上卻根本做不到。
所以眾宇宙最終才會由智腦成為最佳的助力，所以智腦才會成為零宇宙的選擇。
「不變的智腦成為最終選擇。」
落蘇明白了，也就越發遺憾的嘆氣：
「而零宇宙的秩序以智腦為核心，人為干涉幾乎沒有，在陳希望看來，那就是公正秩序宇宙已然實現的狀態。」
「大概就是這樣。」
玄念也就索性直說了。
「因此，陳希望既然為零宇宙出力，就是真正認可了零宇宙，即使是你，也不必妄想能夠勸動他。」
「陳希望對信念的追求，超越一切。」
落蘇不做幻想，而且有些困惑的問玄念：
「如果是這樣，什麼樣的公正秩序能夠超越零宇宙呢？難道我們追求的終極，就是零宇宙的狀態？」
「看起來好像是這樣。」玄念猶豫半晌，又補了句：「但實際上零宇宙的公正秩序還不夠完美，零族對此十分清楚，但又絕對不會主動改變。」
「為什麼？」
「原因等以後必要的時候再說，重點是：零宇宙存在缺陷，意味著我們可以做的更好。」
玄念有心避開不提，目前實在沒有必要，只會招致麻煩。
落蘇精神一振，很高興的說：「當我們成功創造出比零宇宙更好的公正秩序的宇宙時，陳希望就會回來與我們並肩作戰！」
「那是一定的！」玄念也很有信心，陳希望不是那種為了堅持自己的正確，而不惜否認正確事實存在的人。
落蘇也很有信心，只是，創造比零宇宙更完美的公正秩序的宇宙，目前來看，還有不少的路要走。
六十九宇宙如果能夠首先實現，就可能成為自由派聯盟的標杆，繼而促使自由派聯盟眾宇宙自發效仿。
玄念很高興落蘇理通了想法，沒有為陳希望替零宇宙效力的事情糾結。
她本來想再說點什麼，卻突然收到緊急通訊。
「落蘇，他們來了——」
玄念將收到的通訊投影出來，裡面是多個自由派宇宙發來的遇襲信息。
正看著，又有更多遇襲的影像發送了過來……
經過智能系統統計確認，林林總總，遭遇襲擊的範圍涉及三百個自由派宇宙，遇襲的星係數量總數多達八萬。
這些襲擊影像中，正統聯盟襲擊的作戰隊伍數量都不多，分明不是為了奪取星系的控制權。
影像中記錄的作戰情況，攻擊全都朝著人造星體的居民區，資源星，根本不以攻破星系的系首星群構成的防衛系統為目的。
「副盟主！正統聯盟的都是瘋子！襲擊都是在殺人！根本不是為了戰鬥！」
「我們必須以牙還牙啊！」
「正統聯盟正經作戰打輸了，還輸不起，濫殺無辜泄憤！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還以為我們自由派是綿羊了！」
諸如此類的求戰意願，充斥了自由派聯盟眾宇宙。
玄念直接下達了允許對等反擊的命令，末了，她見落蘇沉默，知道他所想，勸慰說：
「別多想了。自由派反擊的確不會讓正統聯盟的瘋狂停止，但自由派不反擊正統聯盟的瘋狂同樣不會停止，兩個聯盟的抗爭就是進入了消滅對方智慧生物、以期獲取無盡之力戰士長期產量優勢的階段，我們無法逆轉。」
「我知道。」
落蘇知道，但仍然無法如玄念那般，毫無波瀾的淡定接受。
那些影像中，一道道混合了高等無盡之力戰士力量的微量子光束，輕易摧毀一顆人造星體，殺死防護層下面所有居民區的智慧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