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梅垂著頭,聲音帶著沮喪:「你知不知道那是我辛辛苦苦一個星期寫出來的論文。」
鄭俊濤又是一愣,他身後的助手趕忙上前解釋,卻被他揮手制止。這時,楊梅才恍然大悟,原來眼前這個人竟然是鄭俊濤!
鄭俊濤並未察覺到她的震驚,而是耐心地提議道:「不如你說個解決的辦法,只要我能幫上忙的地方,我一定盡力去做。」
楊梅沒有回應,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正當鄭俊濤準備再說些什麼時,楊梅忽然站了起來,搖頭拒絕了他的提議,並低聲說道:「算了吧,你助理說得沒錯,是我自己冒冒失失的,不能怪你。」
說完,她便轉身離去,幾步之後想起什麼似的,回頭看向鄭俊濤,感激地道:「對了,一直忘記告訴你,你給我的那盒薄荷糖,真的很美味。」
說完這句話,她擠出一絲微笑,然後迅速離開了現場,仿佛帶著一種逃離的味道。因為她不確定鄭俊濤是否還記得自己。如今,她終於鼓足勇氣打開了那盒珍藏已久的薄荷糖,看著空蕩蕩的盒子,楊梅的眼神愈發深邃。她明白,自己一直在原地徘徊,始終未能向前看。於是,她毫不猶豫地把剩下的糖全都扔進了垃圾桶。
正當楊梅剛剛入睡,卓文濤的電話不合時宜地打了進來。她疲憊不堪地接起電話,只聽見卓文濤冷漠的聲音問道:「你回國了?」
周圍一片寂靜,唯有電話那頭傳來的電流聲格外清晰。楊梅淡淡地應了一聲,接著卓文濤質問她是否違背了之前的承諾。
楊梅沉默了一會兒,最終回答:「我不是故意違背承諾,但是媽媽的情況很嚴重,給她打電話也沒人接,所以我只能一聲不響地回來了。」
「她得了什麼病?」
「喉癌晚期。」
卓文濤沉默片刻,隨後語氣嚴厲起來:「這不是你回來的理由!當初我送你出國留學,就是為了讓你遠離我的生活,你知道嗎?陳阿姨給你生了個弟弟,我們的生活才剛剛穩定下來,你現在這個時候回來,我不僅幫不上忙,反而還會給你帶來麻煩。」
楊梅沒有反駁,卓文濤的態度更加堅決:「別忘了,當年你不聽勸告非要跟鄭家的那個小子在一起,害得我公司負債纍纍,後來你倒好,拍拍屁股走得乾乾淨淨,我自己費了多少心血才有今天的局面。再說了,你現在回來,是不是還想跟鄭俊濤舊情復燃?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話音未落,楊梅果斷地打斷了他:「卓先生,我回來是因為媽媽生命即將走到盡頭,她希望葉落歸根。除此之外,我從未想過打擾任何人,更別提什麼破鏡重圓的事了,那樣的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
說著,楊梅感到鼻子一陣發酸,但她硬生生地忍住了淚水,繼續道:「你就當我不存在好了,你過你的,我過我的,我保證不會給你添任何麻煩。請你也不要再來打擾我們,我希望媽媽能安安靜靜地離開這個世界。」
說完,楊梅掛斷了電話,把自己緊緊地蜷縮成一團,一滴眼淚悄然滑落。
新的一周開始了,部門召開例會,蘇華在會上點名讓楊梅等人參加中午的一個商務品牌展覽活動,據說這次來的都是業界頗具威望的企業領導,也是他們展示公司形象的好機會。
散會後,蘇華單獨留下了楊梅,提及了名為薇薇安的致力公關負責人……
楊梅沒猶豫,脆生生地應了一聲嗯。
蘇華點點頭,接著說:「昨兒晚上俺家那口子單位聚餐,她也在場,還特意在我面前提到了你,看得出來你們倆關係挺瓷實啊?」說完,她深深地看著楊梅,又補了一句:「閒下來的時候,多跟她親近親近,能在商場裡混出個銷售名堂來,可不是隨隨便便吹出來的。再說了,你知道她背後的靠山是誰不?」
楊梅一聽,不由得一愣,臉上顯現出迷茫之色:「啥意思?」
蘇華瞧見楊梅的表情,卻沒再多言,只搖了搖頭,說了句:「沒啥。」便拿起筆記本離開了會議室。
午間時分,楊梅和部門幾個夥計一起來到了村頭的大會堂。在那裡,她看見了薇薇安。
兩人上一次見面還是去年薇薇安出國公幹的時候,那時在工地上碰巧聊了幾句,同為華夏人,話題投機,比其他人更要親近些。那次楊梅陪客戶喝酒,遇到一個胡攪蠻纏的傢伙,不僅掀翻了桌子,還非逼著楊梅給他賠禮道歉。
楊梅雖然懂得進退,但這個客戶明顯違反了合同條款,身為他的負責人,楊梅自然得去找他理論。誰知話還沒說上幾句,對方就發起了火,一口一個洋文,句句刺耳,侮辱楊梅不說,還貶低咱們國家。
楊梅對客人的謾罵並不在乎,但絕不能容忍別人詆毀自己的祖國,於是針鋒相對地爭論起來。客人怒不可遏,直接掀桌,還破口大罵楊梅是「臭婆娘」。
楊梅也不示弱,反手給了他一巴掌。
頓時,現場鴉雀無聲,氣氛變得極為尷尬。那客戶身材魁梧,站起來足有一米九幾,被一個女人扇了耳光,面子上掛不住,拽著楊梅非要她道歉。
然而楊梅堅決不開口。
就在這時,薇薇安出現了,她用流利的外語平息了風波,穩住了那個失控的客戶情緒,甚至讓他心甘情願地承認自己違約的事實。楊梅對薇薇安的公關手腕欽佩不已。
事後,楊梅專門找到薇薇安表示感謝:「多虧了你,否則的話,我不僅丟工作,恐怕還得吃上官司。」
薇薇安微笑著說:「出門在外,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嘛,其實我當時也想上去好好教訓他一頓呢。」
一句話說得楊梅忍不住笑了出來。臨分別時,薇薇安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其實你的業務能力在國內已經算得上拔尖了,何必在國外受這份罪呢?現在國內市場競爭這麼激烈,你的專長在這裡並不占優,但如果回去發展,前景可是大大的好啊。」
楊梅沉默了一會兒,隨後搖頭:「在這邊也挺好的。」
薇薇安笑了笑,反問她:「背井離鄉,要麼是為了追求夢想,要麼就是為了某個人不得不離開,你說你是哪種情況呢?」
楊梅心頭一震,覺得薇薇安仿佛把自己看透了似的,讓她無處躲藏。但她還是故作鎮定,淡淡一笑:「不管哪種原因,我都會堅定地走下去。」
薇薇安揚了揚眉毛,然後說道:「其實夢想不一定非要在某個地方實現,換個環境也許更能發揮你的優勢。另外,如果你是因為一個人留在這裡,你怎麼知道他在心底默默關注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