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8章 暗渡陳倉
調動了一些私人財富，去買了一些兩大富豪推薦的股票，羅納德心滿意足。
一個人的智慧畢竟是有限的，更何況他自己本人只是一個拍電影的。在傳統的阿美利加社會裡，電影導演並不是一個非常受人尊敬的角色。
直到六十年代彼得·博格丹諾維奇為好萊塢影史上最傑出的幾位導演寫傳記的時候，約翰·福特還和老夥計霍華德·霍克斯，喬治·庫克等人打電話，大驚小怪地表示現在居然有人對待他們像對待一位真正的藝術家一樣尊敬了。
這種情況，直到七十年代開始，才有了轉變。從科波拉的教父，到史匹柏的大白鯊，最後喬治·盧卡斯的星球大戰讓影迷開始對導演也崇拜了起來。
但是這種崇拜，還是局限在了特定電影的影迷團體，整個社會，特別是所謂的高級社交圈，對這種娛樂業從業者的看法並沒有什麼變化。
然而，老錢的情況也在變化。當年阿美利加的首富們，被稱為強盜富豪。有從事火柴廠的，賣橡膠的，包括鋼鐵和金融，化工，都是和政府關係緊密獨占了市場，比如做輪渡和鐵路生意的范德比爾特等人的家族，已經敗落了，後人淪為了普通有錢人。
而新的富豪，都不是從事這種壟斷性行業的。巴菲是靠著自己的投資眼光獲得了財富，而蓋茨則更加異類，三十多歲就靠著軟體這種剛剛被發明出來沒多久的行業成為了世界第二富裕的人。
正好羅納德也是沒有什麼政府協助，靠著在競爭性行業里的獨到的眼光和運氣，成為了成功者。所以三人還有些惺惺相惜，對互相的態度和其他人不同。
三人都不是猶太裔，也都沒有特別多的依靠政客，互相聊起生意經來也有收穫，這樣層次的朋友，給羅納德帶來的就是拓展的眼界。
比如從巴菲這裡，羅納德就獲知，迪士尼的艾斯納，多半還是要收購ABC。
在可能的幾個收購對象里，NBC有唯一的控股股東通用電氣，不可能出售。而CBS其實存在著觀眾老化的問題，和迪士尼的目標觀眾可以說有致命的錯配。
從兩大公司對職業體育賽事的轉播就可以看出來，CBS之前一直是NFL兩大聯盟里的NFC的轉播商，這和他們的觀眾偏年紀大的也是很合拍的（NFL的觀眾年齡比較大，屬於中老年男性的娛樂）。
而福克斯從他們手裡搶走了這一部分的轉播權，NFL剩下的AFC聯盟，則要幾年以後和NBC的轉播合約才會過期，CBS搞不好會花天價才能搶到。
而ABC電視網的觀眾就比較年輕，他們之前的熱播劇「成長的煩惱」成功，就說明觀眾的平均年齡較低。
除了總體的觀眾年齡，ABC的母公司城市資本，手裡還有專門的少兒頻道，以及一個成長中的體育轉播頻道ESPN，他們手握籃球聯盟NBA的一半的轉播合同（另一半是特納廣播的TNT）。
再加上ABC/城市資本的老闆，湯姆·墨菲，在艾斯納在派拉蒙的時期，就和他合作過，在ABC播放派拉蒙的經典電影。總裁丹·伯克也和艾斯納是老相識，一直關係不錯。
巴菲也是看到了這一點，和他身為ABC/城市資本的重要股東，有的一些內部消息，他向羅納德詢問電影業，特別是迪士尼的經營要點，也表明這筆可能是傳媒業最大的一次併購，ABC，而不是CBS會成為主角。
事實上，艾斯納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想法，他在見面時，對湯姆·墨菲畫出的併購以後的藍圖，被稱為「內容+渠道」的垂直整合。
迪士尼擁有成立以來眾多的影視內容，和一眾有智慧財產權的卡通形象，就會成為面對兒童和青少年的最佳內容。
而ABC最吸引他的，則是周六早晨的兒童節目時段。這個時段是兒童和家人一起看電視的場合，對那些家居產品的廠家，這是天賜的GG時段，既面對產品的手中兒童和青少年，也面對給產品買單的父母，一個時間段的GG就能搞定這類產品的兩大類人群。
要知道，在GG市場裡出手最大方的，就是這類銷售量最大的快速消費品行業的GG主，艾斯納的夢想，也就是緊緊抓住這兩類人的內容和分發渠道。
整個戰略被他總結為「兒童，青少年，家庭……」
想明白這些，要想再收購一家全國性的電視台，面臨長期的經營負債和即將到來的設備大升級成本，只有買下ABC才能讓迪士尼的故事，在華爾街那裡獲得認可。
如果是CBS的話，眾多觀眾已經到了祖父母的年齡，再講這個故事就顯得可笑……
雖然從價格上說，CBS的價格會低很多，但是艾斯納買一家電視台，也並不是全部為了迪士尼的生意，他所謂的「綜合娛樂帝國」的夢想，重點在於帝國，需要一個皇帝……
也因為這樣，艾斯納不是雷石東那樣的富二代可比，他面對的情形要險惡的多，收購的時候，艾斯納除了面對外部的競爭者，還要面對內部人的隨時背叛和想要趕他下台的心思。
羅納德評估了整體情況以後，放棄了在股票市場上仿造雷石東收購派拉蒙的時候做空賺一筆的想法。
這事情被知道了，雷石東最多是對自己不爽一段時間，他並沒有直接賺雷石東什麼錢，而是當時派拉蒙和維亞康姆的股東買單。兩人也不是什麼深仇大恨。
但是要是做空迪士尼或者ABC的企圖暴露，攪黃了艾斯納的皇帝夢，那可就結了死仇了。艾斯納很可能因為併購失敗，被迪士尼內部還持有一些股份的沃爾特·迪士尼的侄子為首的反對派彈劾。
最危險的，當時迪士尼的侄子的實力不夠又很恨艾斯納，很大可能會戰成平手，誰也奈何不了誰。到那時候，可就要面對一個瘋狂的，又還掌握著迪士尼董事長大位的艾斯納，這可就非常的不智了。
賺錢的手段多得很，羅納德覺得沒必要趟這趟渾水。也就沒有投入更多的精力關注這個併購案。
不過，另一個併購案的進展，他可就時時關心。而且還弄得很隱蔽，僱傭了一群諮詢行業的從業者，給他這個匿名的主顧提供信息和分析。
這就是西格拉姆的小埃德加·布朗夫曼主導的對環球影業和環球唱片的母公司MCA的收購。
由於羅納德付了一大筆錢，僱傭了業內頂尖的諮詢公司，不光光和這筆收購相關，而且其他一些西格拉姆公司的動向，也被送到了羅納德這裡。
其中，就有一點消息引起了他的強烈興趣。
原來老布朗夫曼管理公司的時候，他曾經幹過好幾次通過公開市場收購大型公司，企圖獲得控股權的行動。
除了嘗試過又失敗的對米高梅的收購，另一個在金融業有很大反響的，就是在1981年對大陸石油的收購。
大陸石油是當時比較重要的化工原料的供應商，所以，杜邦集團也對收購這樣一家老牌的石油公司感興趣。他們募集了約80億的資金要買下他們。
同時西格拉姆也參與了競爭，他和和摩根大通一起組成了收購方，先下手為強收購了很多大陸石油的股票，最後，杜邦現金不夠，不得不通過換股的辦法，把西格拉姆手裡的大陸石油股票，轉換成了杜邦的股份。
老布朗夫曼的這一招，可以說比收購了大陸石油還要好。他們的股份，最後統計占有杜邦總股本的24%，在董事會裡擁有很高的話語權，之後他們利用這種話語權，就享受了杜邦的高額分紅很多年。
而杜邦，則對這樣一夥吸血鬼非常的討厭。他們在董事會裡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所做的事情，主要就是分錢。這讓杜邦的再投資比例也下降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作為一個重資產的化工行業跨國企業，這樣的行為可以說是趴在杜邦的身上吸血，又毫無貢獻，最噁心的是，其他的杜邦股東，也白白地受了很多年這個好處。
而就在這幾天，華爾街到處都在傳一個傳言，西格拉姆有可能要出清所有的杜邦股票，換成現金走人。
西格拉姆的這筆股票，按照現值，有七八十億美元的樣子，不可能就這麼直接賣，否則就算是做市商也吃不下這麼大一陀股份。
所以，就算要賣，肯定也是非常複雜的交易結構，涉及權證和回購協議，十分複雜。這種複雜性本身，又可能導致投資者之間的不確定性和不同的解讀，從而影響交易行為。
所以，西格拉姆的這個決定，不太可能事前對業內保密。諮詢報告裡面也提到，最近的種種跡象，包括摩根大通和安達信會計師事務所，有大團隊正在日以繼夜地加班，好像在做一個非常大的項目。
當然，這也不能完全排除是故意放風，所以報告裡沒有說死。
不過羅納德倒是信了七分，松下公司里主導買下環球MCA的那些東瀛人，最大的訴求就是，這筆交易不能虧本。他們當時用60億美元全資收購了MCA，這筆錢的數目，正好和西格拉姆傳言中的出售杜邦的數目符合的很好。
小布朗夫曼剛剛開始掌控西格拉姆，就做了這麼大的一個決定，從化工業抽身，轉身又全部投入娛樂業。
這樣勇猛的策略，羅納德也要說一聲佩服，不愧是富二代啊……
為了保險，羅納德又打電話給高盛的朋友們，探聽一下消息。沒想到高盛也在盡力想獲得這筆交易的更多份額……
羅納德的朋友，成為了COO，並且在今年第一次被提名為CEO的繼任者的亨利·保爾森給羅納德打了電話，特地上門拜訪。
在羅納德特地為他舉辦的「派對」（為了掩人耳目）上，保爾森和羅納德一起享用了新鮮的義大利薩拉米香腸和白蘭地……
之後兩人就在保鏢的隔斷下，在羅納德園林的亭子裡密談，周圍除了一座九曲橋，都是池塘，除了吃糖睡蓮上的青蛙，沒有動物能聽到他們在討論什麼。
「這真的很奇怪，一位高盛的銀行家，向一個電影導演討論如何促成一項併購？」羅納德用工夫茶具泡了一杯紅茶，請保爾森享用。
後者倒是很喜歡這種沖泡方法，用小杯聞了香味以後，學著羅納德的樣子喝下紅茶，再讓茶湯在嘴裡來回滾動，充分享受了色香味再吞下。
「這不奇怪，我們一直不太明白東瀛人的想法。我知道你在索尼成功收購哥倫比亞影業的過程里，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所以我來向你請教並不是客套，相反，這是一個成功的銀行家的必備技能，知道向誰問什麼問題，才能獲得真相！」
「嘿嘿，這事你要知道？」，羅納德給他續了一杯紅茶，自己沒有在索尼哥倫比亞擔任什麼職務，所以羅納德以為他和大賀桑的交情在阿美利加沒什麼人知道呢。
「就像我說的，銀行家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要找到最合適的人，然後問最重要的問題。」
「呵呵呵……」，羅納德又倒了一杯，給自己喝，然後慢悠悠地看起了風景。
幾分鐘過後，保爾森一點也沒有不耐煩的樣子，他和羅納德討論了莫奈的睡蓮的技法，和不同版本的區別，似乎只是和朋友一起欣賞。
羅納德對此倒也很佩服，他不再賣關子，「亨利，那麼我很想知道，你想問我什麼問題？」
「這樁生意，什麼條款會讓東瀛人放棄交易？」保爾森終於問出了他一直以來的疑惑。
松下的人，他們溝通起來，要比本國的公司高管麻煩很多，多數時候，自己吃不准他們話里的重點。就像這次和他們的討論里，東瀛人還說了一大通創始人松下幸之助的往事，當年戰後大重建的時刻，他是如何的被所有的東瀛實業家所崇拜。大家都在討論松下幸之助的商法……
「他們有沒有說創始人幸之助老先生？」羅納德話沒說完就看見保爾森一個勁的點頭，就繼續說「有沒有提到戰後幸之助是第一位經營之神？」
「嘶……」保爾森眼睛一閉，把紅茶一飲而盡。
果然和對的人問對的問題，會得到很有啟發性的答案。現在阿美利加，大家知道的經營上非常厲害的東瀛人，第一個就是索尼的盛田昭夫，然後才是京瓷集團的稻盛和夫，至於說松下麼……
「那麼西格拉姆方面，什麼會讓他們放棄收購呢？」保爾森覺得羅納德對好萊塢的了解，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深刻很多，不妨聽聽他對買家的評價。
「他是個驕傲的年輕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一個有太多想法，並且和自己戰略相悖的CEO……」羅納德露出了得意的微笑，這才是他希望了許久的機會。
「怎麼說？」
「我明白說了吧，奧維茨雖然在努力促成交易，並且尋求收購後的CEO職位，但是他在好萊塢得享大名的，是一個交易促成者。在交易里，對他最重要的是作為經紀人，能拿到多少抽成，而不是電影項目的盈利能力和票房成敗。」
「那你的意見？」保爾森的眼鏡後面精光一收，羅納德這是有什麼更多的想法嗎？
「好萊塢有很多成功的經紀人，對製片業務的熟悉程度還要在他之上吧，其實CAA就有遠遠比他要熟悉製片業務的人……」
「唔……這樣的派對非常的有意思，我也去過奧維茨先生的家，那裡非常的無趣，日式庭院風格也似乎沒有學到家，遠遠不如你這裡如印象派畫作一樣的風景，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舉辦一次，我會邀請我的夫人和朋友們一起來……」保爾森似乎明白了羅納德的意思，只要不是奧維茨，其他人他並不在乎。
「樂意之至……」羅納德好像也聽明白了……幫你找個機會讓幾方接觸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