嶸高作為T市最好的高中，一周一小考，每月一大考已是常態。周考只在班內排名，而月考成績則每月定期更新在學校光榮榜上。
「同學們，現在是7點30分，距離開考時間還有半小時，請準備好個人考試用品，及時進入考場。」
每次月考的座位都按上一次的成績排序，而蘇星野穩居第一的寶座，月考位置自然是常年不變的1號考場1號座位。
知念上一次月考因為物理而發揮失常，只排在了年級十二，而12號座位恰好在1號的旁邊。
提醒考生進入考場的廣播剛結束沒多久，知念就已經在1號考場坐著了，但1號座位的人還沒到。
等待監考老師髮捲的時間，鉛筆在知念指尖轉了幾圈後停下，手指纖細白淨，馬尾高高紮起，露出線條流暢而白皙的脖頸。
窗外的風跑進來，與少女的發梢嬉戲。蘇星野一走進考場，就看到女孩低著頭，纖細的手腕抬起，試圖撥開臉頰上的幾縷髮絲。
儘管蘇星野的步子不疾不徐，但路過知念身邊的時候，衣角帶起一絲微風，混著檸檬的清香，爽朗卻不疏離。
女孩猛地抬頭，一雙漆黑如墨的深眸撲擊而來，淡漠而看不到底，她裝作若無其事地錯開眼，只有自己知道，那一刻，她的心在胸腔里亂跳。
「現在離開考時間還有15分鐘，請監考員當眾啟封試卷袋，並分發試卷……」
「每列的第一個同學把試卷傳下去，禁止交頭接耳，違者按作弊處理！」監考老師邊啟封試卷邊嚴肅地說。
第一科考語文，知念把試卷往後傳了，就飛快地掃了一眼作文題目，餘光瞥到旁邊的蘇星野，見他還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清雋的眉眼裡滿是自信。
「考試時間到，考生可以動筆答題……」
語文是知念最拿手的科目，但這次的題目對她而言有些棘手。距離考試結束還有50分鐘，作文還沒有開始寫。
她把筆輕輕擱在桌面上，望向遠處，開始構思。
儘管知念擱筆的動作很輕，卻還是引來了蘇星野的目光，但此時思緒如麻的她毫無察覺。
其實，這個女孩，蘇星野見過很多次，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
從他的方向看過去，女孩側臉精緻卻不艷俗，睫毛翹得有些過分，又密又長。唇色不深，紅潤而有光澤。
蘇星野眸色微暗，帶著不易察覺的溫柔，心底有些發癢。
「現在距離考試結束還有30分鐘，請考生把握好時間。」
廣播拉回了蘇星野的思緒，骨節分明的手指拿起筆，筆尖與答題卡摩擦的沙沙聲昭示著他下筆的速度，沒有一絲猶豫。
考試結束鈴聲一響，監考老師就讓每一列的最後一個同學把試卷收上來。
考完第一門後，還有一個鍾才到中午放學時間，學生們需要回自己的教室自習，複習接下來的科目。
知念早早就已經收拾好自己的個人用品了，在等待監考老師清點答題卡的時候，她的眼睛不自覺地瞄向旁邊的蘇星野。
只見他雙手交叉胸前，慵懶地靠著椅背，雙眼微閉，寬鬆校服褲下的長腿被課桌束縛，無法舒展。
許是察覺到了知念的目光，蘇星野猛地睜開眼，兩人的眼神直直地撞在一起。
知念一愣，眸底閃過一絲驚訝，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蘇星野就拉開凳子，邁出教室了。
「念念，走啦，回教室複習了。」同一個考場的林霏霏扯了扯知念的衣袖。
「哦……走吧。」知念收斂心神，跟著好友回了教室。
下午的考試科目是知念最頭疼的物理，拿到試卷的那一刻，兩條柳葉眉下意識地擰成一團。
對於知念來說，她從未覺得75分鐘有那麼漫長，題目里的每一個漢字都認識，可讀起來就像是無字天書……
知念無奈地在心裡吐了一口血。
旁邊蘇星野下筆的沙沙聲更是讓她內心酸澀不已，儘管如此，她還是試著去把會的題目寫完。
「考試時間到了，大家自覺停筆！」
終於熬過了一門！知念慶幸著。
最痛苦的科目考完了，剩下來的考試對於知念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三天的月考一晃就過了，在學生的歡呼中迎來了每月一次的假期——月假。
「念念，你爸爸出差去了，媽媽臨時有個會議，沒有辦法去接你回家了。」電話那頭韋女士充滿歉意的聲音傳來。
「沒關係的，媽媽，等一下我自己搭公交回去就行。」知念輕快地回道。
「那你注意安全，到家了給我發消息。」韋女士還是不放心。
「知道了，媽媽。」知念鄭重其事地應了應。
知念收拾好東西就立馬到公交站等車，2路車每20分鐘一趟，可以直達她家小區。
她到站點的時候剛剛好錯過一輛，等車的時間有點長，索性拿出藍牙耳機，播放英語聽力。
蘇星野一到公交站，就看到那個讓他注意了很久的女孩。
一頭蓬鬆的秀髮挽成丸子頭，白色校服襯出窈窕的身姿，落日的餘暉映下來，整個人都變得柔和起來，讓人想觸摸灑在她身上的那道光。
蘇星野久久凝望著女孩的背影，直到2路車到站。
平時放學時間的公交車都擁擠得不行，更不用說放月假了。
知念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擠上了公交，因為她只有158cm，根本夠不到公交車的吊環。
因為十字路口的綠燈剛好變紅，司機師傅打了個急剎，沒有支撐的知念因為慣性身子往後倒了倒，撞進了一個人的胸膛。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知念努力正了正身子，轉過去和身後的人道歉。
「沒關係。」縈繞在心底數千回的嗓音傳來，知念一抬眼就愣了。
是他！蘇星野。
逼仄的車廂，擠得知念不得不把雙手抵在蘇星野的胸膛前，他的手臂從她肩上穿過，撐在欄杆上，嬌小的身軀被穩穩地環在男生的懷裡。
若有若無的香氣鑽進蘇星野的鼻腔，撐著欄杆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
「柳沙小區到了，到站的乘客請拿好隨身物品下車。」
到站的聲音終於把知念從人潮中解救出來，倉皇地逃離了那個讓她無比緊張的懷抱。
望著女孩匆匆遠去的背影，蘇星野原本僵硬的身體也終於放鬆了下來，眸底無盡的笑意蔓延開來，似有星光流轉。
「2024年3月15日，那是離他最近的一次，我想。」女孩的日記這樣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