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白鹿巷的夕陽（四）
溫格沒有再說什麼，他輕輕笑了笑。
阿特金森很難說清楚，那個笑容看起來蘊含著什麼情緒。他猶豫了一下，出示著紅牌的手沒有顫抖。
白鹿巷的熱刺球迷徹底瘋狂了，還有比這更加能讓他們感到興奮的事情嗎？
他們恨之入骨的百年死敵的主教練被罰上了看台，他們的球隊大難不死，他們很可能要贏下這場比賽。
「阿爾塞納……」
頭髮花白的帕特·萊斯關切走上去，跟溫格聊著什麼，溫格只是搖搖頭，然後伸出手指，指向了跑過來的陳耀。
「你來指揮比賽。」
溫格說完，轉身走向看台。
靠近這一側的熱刺球迷就跟吃了藥一般興奮，他麼如同一群被叫醒的野獸，奚落，大笑，用刻薄的敵意攻擊溫格。
「保安，保安！」
陳耀憤怒地衝到第四官員附近，阿特金森和助理裁判還圍在那裡討論著什麼。
「你們知道你們在幹什麼嗎？！快叫點人來維持秩序！」
巨大的嘈雜聲中，陳耀向他們咆哮道。
第四官員愣了愣，朝身邊的一名球場管理人員吩咐了一句，這名管理人員匆匆離開。
很快，負責球場治安的倫敦官員，披著檸檬黃色的馬甲，帶著幾名安保人員跑了過來，警惕地圍在溫格周圍。
溫格一走上看台，就被白色的海洋包圍了。
即使見過不少大場面，溫格也被這種毫不掩飾的、鋪天蓋地的敵意所驚到了。
他上一次最接近的經歷，得是很多年以前在老特拉福德了。
不過那時的溫格年富力強，還在老特拉福德貢獻了經典的「君臨天下」，而曼徹斯特的球迷，事實上並沒有那麼大的恨意。
熱刺球迷放肆地高歌著，嘲諷著，甚至用難聽的語言侮辱著這位老人。
溫格沒有回應，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
但老人的肩膀還是微微抖了抖。
有些熱刺球迷蠢蠢欲動地想要推搡溫格，幾名安保人員使盡全力才把他們攔回去。
陳耀向看台望去，他看到溫格的身影在白色海洋中若隱若現，胸口的紅色領帶在晚風中翻飛。他像一塊堅毅的石頭，經受著海浪的衝擊和洗禮，巋然不動。
法國人的身軀挺拔而清矍，他置身在德比死敵球迷的包圍中，不為所動，毅然望著前方。
……
「我的天哪。」
溫格的附近倒也不全是敵人——
阿瑟不停地深呼吸，緩解自己的情緒。他看到了什麼？在他不遠的地方，站著阿爾塞納·溫格！
阿瑟身邊的熱刺球迷都激動地站了起來，而他和唐娜瑟瑟發抖地縮在瘋狂的熱刺球迷群體裡，小心翼翼地隱藏著身份。
「瓊斯女士，伱看，那就是溫格先生。咳咳，你看，多麼有魅力的教練……現在你還覺得我的票買錯了嗎？」
「你這個蠢貨。」
唐娜瞪了阿瑟一眼，不過又補了一句：「但是也不算蠢到家。」
阿瑟嘿嘿地笑了，他撓了撓頭，衣服里揣著的紅白色圍巾滑了出來。
旁邊那個熱刺球迷好像察覺到眼角一抹紅白色，他奇怪地轉過頭，只看到阿瑟閃電般的合攏外套，聚精會神地盯著球場。
「很棒，我們踢得很棒。」阿瑟朝他露出一個紳士的笑容。
回過頭，他低低的咒罵了一句：「放尊重點，該死的，回酋長球場要你們好看。」
……
陳耀站在場邊，全場的喧囂對他來說不是很煩躁。
他迅速地冷靜了下來，眼前是在夕陽的映照下，一片血紅的球場。
零比一，六十分鐘，還有半個小時時間。
他的身邊沒有了溫格，帕特·萊斯忠誠地履行了溫格的吩咐，恰如其分地接過了他手裡的ipad，以助理教練的身份出現在了自己身邊。
這就是主教練的感覺嗎？
你前面的草皮上，十一名球員在你的指揮下為你拼殺。
在你的身後，替補席上的球員熱切地等待著你的召喚。
你的球迷們相信你，尊崇你，希望你能用魔法般的指揮，為他們帶來冠軍。
這就是主教練的感覺啊！
此時此刻，你就是這支球隊的化身，阿森納的一切精神，一切光榮的傳統，一切傳奇的過去與未來，都承載在你的肩上。
我享受這種感覺，哪怕只有一瞬。
趁著比賽還沒有恢復的時候，陳耀招招手，像一名真正的主教練那樣，示意球員們到場邊來。
阿爾特塔招呼著球員們圍攏過來，他們圍成一個圈，靜靜地聆聽著陳耀的訓話。
「上一個球打得不錯。熱刺不會給我們太多時間，抓住機會。」陳耀說。
「羅賓。」
他看看范佩西，「你做的很好。卡布爾是個蠢貨，你可以自由選擇回撤的時機，也可以選擇留在越位線上。我給你自由。讓他想不明白你要幹什麼。」
范佩西臉色陰沉地點點頭。他不是很服氣這個年輕的教練，但是他願意聽他的話。
「阿隆。」
他對拉姆塞說，「拿出點勇氣。你的前插很出色——我不要求你干別的事情，只要有空間，你就前插。進攻失敗了，你就玩命往回跑。你看著米克爾，米克爾在哪，你就和他平行，阻滯對手的進攻。」
拉姆塞鄭重地點點頭。
「弗朗西斯，你就不要上去了，你在米克爾身後，後衛線前面，掃蕩可能的進攻。多和隊友溝通，不要死盯著莫德里奇。」
科奎林擦了把汗，喘著氣說：「明白教練，我……我很抱歉。」
陳耀知道他在自責，說道：「你的汗水會彌補你的過錯。」
「庫阿西，你下來休息。」
對熱爾維尼奧，陳耀沒有囑咐什麼，直接讓他下場了。
熱爾維尼奧沒有多嘴，他今天都沒摸到幾腳球，巴不得下來看著。
「安德烈。」
陳耀朝後面招招手，熱身了一陣子的阿爾沙文跑了過來。
「你上場。當阿隆插上去的時候，你就收到肋部。你，阿隆，羅賓的配合，是我們的關鍵。這場比賽，我們主攻左肋部。」
陳耀看了看阿爾沙文，還是多叮囑了一句：「不要想太多，安德烈，做你自己。」
阿爾沙文點點頭。他最近的日子不太好過，動了些想回俄羅斯的心思。但是他永遠懷念自己剛剛登陸英倫的日子。
「那麼……」
陳耀環顧著球員們，不帶感情地吐出冷冰冰的話語。
「你們的主教練正在看台上被你們的敵人羞辱。」
「你們拙劣的表現讓他們領先我們。」
「知道怎麼做了嗎？！」
……
回到比賽中的熱刺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的狀態下滑了。
熱刺今天表現的很興奮，他們在前六十分鐘保持了很好的狀態，踢出了這個賽季有數的好球。
正因為此，雷德克納普也就沒有做什麼戰術調整，反正他本來也不是很擅長這些。
卡布爾又是最先懵逼的那個。范佩西的回撤神出鬼沒，這名精英射手的球商顯然高出他一截。在把守防區和盯人之間，卡布爾的動作有些猶豫。而且雷德克納普也沒有給他指示。
萊德利·金也感覺到了不舒服，他發現阿爾沙文在他面前出現的次數太多了些。前六十分鐘，熱爾維尼奧被鎖死在邊路。而現在，阿爾沙文屢次完成了內切，在肋部直面後防線。
他又要照顧拉姆塞，又要看著阿爾沙文，還要注意范佩西，一下子頭都大了。
是不是要叫邊後衛回來協防？還是叫帕克多往這邊來一點？
萊德利·金考慮著可能的應對。
七十一分鐘，萊德利·金覺得自己應該找個機會讓教練知道自己壓力很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