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建江發話：「林同志，這錢你肯定是要退的，再鬧也沒用。」
三個領導同時向她施壓，林婉兒啞了火，也不敢再吱聲。
屠窈窈在一旁若有所思點了點頭，感嘆道這男人終於硬氣了一次。
以往林婉兒母女就仗著夏建江的愧疚在自己家作威作福的，這種好日子終於要到頭了。
屠窈窈殷勤地招待陳家人。
「大爺、大娘，你們暫時就安心住在部隊裡，等手續都辦完了再回去吧。」
陳老太說：「我們不回去了，我兒子不是在部隊有套房子嗎？我們就在這裡住了。」
「什麼？」林婉兒嫌棄之色毫不加以掩飾。
屠窈窈笑道：「也是，是我想的不周到了，你們歲數也大了，正好住在這還有兒媳婦可以照顧你們，方便你們頤養天年。」
陳老頭瞥了眼兒媳婦難堪的臉色，低沉著嗓音解釋道：「哎，我們也不想留在這討人嫌，但是我家小安這個身體不太好，我聽說部隊的醫療條件好，便想讓她留在這好好治病。」
夏建江聽了這話，這才仔細打量起戰友的兩個遺孤。
眼裡一陣酸澀，只見兩個孩子穿著灰撲撲並且打滿了補丁的衣服。
男孩子還好一點兒，除了較正常人更為瘦弱，看起來還算康健。
女孩子一臉的病態，黑黑瘦瘦小小的，看起來身上沒有一點肉感，全是骨頭。
她扎著兩條麻花辮，不過發質枯黃，沒有一點兒光澤，此時正怯生生地和他對視。
與從小到大被千嬌百寵呵護著長大的青春靚麗、矜貴嬌氣的陳雪君形成鮮明對比。
夏建江一臉心疼問道：「你就是小安吧，能告訴叔叔你身體怎麼了嗎？」
小安沉默不語，呆呆地看了一眼旁邊的奶奶。
夏老太便解釋道：「這孩子是早產兒，一出生就先天不足，這走兩步就喘，風一吹就發熱，三天兩頭要去醫院，醫生說治不好，只能慢慢養著。」
屠窈窈雖然也心疼孩子，但還是好奇地問道：「大娘，這孩子媽是怎麼回事啊？孩子爸不是和林同志在部隊結婚了，怎麼突然又冒出一個配偶？」
「我們也納悶啊，這孩子媽素紅和我兒子在老家辦過酒席，是我們老陳家名正言順的兒媳婦，兩人感情也很好。」
「他在部隊裡和其他女人結婚這件事我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從來沒和我們說過。」
陳老太也是一臉納悶的樣子。
林婉兒緊張地攥緊手心，聲音發顫道：「我才是合法的，誰知道這兩個孩子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我看就是你們瞎編的，往我們家老陳身上潑髒水。」
陳老太回懟道：「這東西哪有假的，現在鄉里那些鄰居都能做作證的，再說這兩個孩子長的和我兒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這也能造假啊？」
林婉兒白著臉：「反正我不認，你們兩個老的也就算了，這兩孩子憑什麼分撫恤金的！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野種。」
陳老太氣得七竅生煙，手指指著她放話道：「你再敢罵一句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自己的寶貝孫子和寶貝孫女憑啥讓人這麼罵了去。
林婉兒翻了個白眼，抿了抿唇沒敢繼續說著難聽的話。
張政委道：「這個孩子肯定是老陳親生的，沒有什麼好懷疑的。」
「你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好了，反正我們孤兒寡母的也沒人給撐腰，嗚嗚嗚～」
林婉兒使起了慣用伎倆，硬是擠出幾滴淚來。
周政委無語道：「這個你要是有疑問，最多明天就能知道結果了，我們已經派人回去核實了，不要說得好像我們欺負你似的。」
「建江哥，連你也站在他們那邊嗎？」
林婉兒眉目含情地盯著夏建江看。
夏建江僵住，渾身彆扭，尷尬地不敢和她對視。
他現在是越來越覺得這個女人精神不太正常了。
屠窈窈直接坐到夏建江邊上，擋住她那噁心到視線。
「林婉兒，你到底委屈個什麼勁啊？福都讓你享完了，你看看大爺大媽和兩個孩子這些年過得是什麼日子。」
林婉兒小聲地抱怨：「他們過成什麼樣和我有什麼關係啊！又不是我造成的。」
屠窈窈壓不住火，破口大罵道：「你也太自私了，既然你是老陳的對象，那麼他的父母孩子你就有責任照顧，你現在在推辭什麼啊？」
「不是，憑什麼啊！我家那口子都去世那麼長時間了，哪條法律規定我必須得替他照顧父母的？」
屠窈窈冷哼：「那你憑什麼霸占人家撫恤金的？」
「什麼是霸占？！那是我應得的。」
林婉兒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便想著趕緊溜，把這些麻煩給甩給別人。
於是笑嘻嘻道：「嫂子，你說得都在理，但是我家也是實在困難，你看看家裡就兩間房，也住不下這麼多人啊。」
「還有建江哥，小君這丫頭的脾氣你們都知道的，最討厭人家碰她東西的，她那個房間我哪敢隨隨便便讓外人去住。」
不提陳雪君還好，一提到她夏建江就自動將其與小安對比，心裡越發愧疚沒照顧好戰友的遺屬。
他怒髮衝冠道：「小君不喜歡又怎麼樣？如果她連自己的親人都容不下，她也不配做老陳的孩子。」
屠窈窈：「就是的，小君也不能六親不認啊，你看看，這家裡面來人了，打電話請她，她都不願意回來一趟。九泉之下的老陳要是知道自己女兒是個無情無義之人，該有多寒心啊！」
林婉兒見他們一人一句沖自己寶貝女兒來了，心裡氣得要死。
張政委：「怎麼就住不下了？那客廳不是還能再擺兩張床嗎？」
「這…」
林婉兒覺得自己快被煩死了，客廳擺床那多難看啊，本來家裡看起來清清爽爽的，住在客廳那來回走動都不便。
她想了想，眼裡閃過一抹算計：「建江哥，這家裡確實太小了，住不下這麼多人，這樣吧，我發揚奉獻精神，把那個房子讓給他們。」
屠窈窈挑眉，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難不成轉性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到她說：「我和小君搬到你家住吧，反正你這家裡大得很，這樓上樓下空房間多的是。」
較為年長一點的周政委黑著臉一拍桌子：「胡鬧，這成何體統！」
夏建江也是無語至極：「弟妹，你住我家真不合適。」
「為什麼不合適，咱們不是一家人嗎？你是小君的乾爸，我是小君的親媽，這不就相當於一家人嗎？」
聽著林婉兒的厚顏無恥，在座的眾人都露出一臉鄙夷。
屠窈窈戳破她的幻想：「我們怎麼可能是一家人！我們兩口子是看小君從小沒父親可憐，才多多照顧了點，你不感恩我們，現在反倒要賴上我們了。」
夏建江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說話委婉點兒。
可是屠窈窈就是心直口快，一定要把這麼多年的惡氣給出了。
她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道：「林婉兒，我告訴你，我絕不可能讓你住到我家的。」
被人這麼啪啪打臉，林婉兒氣得面目扭曲。
但是仍然傲氣道：「這個房子不止是老陳一個人的，還有我一份，我不同意他們住進來。」
張政委氣道：「你這女人怎麼這麼霸道。」
周政委拍板道：「行了，這麼僵持著也不是個事，這是部隊的決定，你要是敢阻攔，休怪我們採取強制措施。」
林婉兒氣得跳腳，可又無可奈何，遲遲不肯交出鑰匙來。
「你這惡毒的女人，我兒子是怎麼看上你的。」
陳老頭看著她像一個跳樑小丑上躥下跳的，連連嘆氣。
「這說不準其中有問題，我兒子什麼品行我知道，他就做不出這種陳世美的事。」
陳老太眼神中帶著審視看向一旁的林婉兒，正巧瞥見了她身後牆上的全家福。
是上次安佳鈺和夏哲南來全家一起拍的最新的一份全家福。
但是照片上一共有五個人，因為陳雪君鬧脾氣偏要一起拍。
老太太眯著眼睛仔細打量著這幅全家福，禮貌地問道：「這照片裡有我孫女嗎？」
屠窈窈便指著坐第一排挽著夏建江右胳膊的笑得一臉得意的年輕女孩，回答道：「大娘這個是你孫女。」
老太太慧眼如炬，盯著陳雪君的臉思慮了半晌，篤定道：「不可能，一定是搞錯了。」
「你這老太太胡說八道什麼呢！」
林婉兒立刻起身擋住了那張照片，心有餘悸地瞪著陳老太。
陳老太雖然年紀大了，但是因為是莊稼人的緣故，有的是一把子力氣，直接將軟綿綿的林婉兒推到一邊。
指著陳雪君的照片語氣肯定道：「這個孩子絕不是我們老陳家的種！」
張政委：「老太太這您可不能胡說啊，這小君可是我們看著長大的，絕不可能出錯。」
老太太：「你們看這孩子的五官輪廓一點兒都不像我們陳家人。」
夏建江等人便仔細看了看陳家人的長相，確實總有幾處是相似的，但是唯獨陳雪君是一點兒也不像。
不過這也不能說明問題，也許孩子長得像媽。
屠窈窈謹慎道：「大娘，這長相也不能說明什麼問題，也許小君是長得更像林同志呢。」
陳老太提出疑惑：「就算更像她媽，也不能一點兒我們老陳家的影子也看不出吧！」
「這…」屠窈窈仔細想了想還真是，哪有孩子一點兒也不像爸的。
她家夏哲南就長得更像自己，不過也是有幾處看得出像夏建江的。
這孩子一點兒也不像爸，確實比較詭異。
「你們少往我身上潑髒水了，小君就是老陳的親生孩子，你們為了撫恤金，竟然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政委你們可千萬不要相信她。」
林婉兒嚇得背後泛起密密麻麻的冷汗，但是面上還是強裝著鎮定。
「大娘，這沒有證據，話可不能亂說哈。」
好在周政委出來調和了一句，林婉兒的臉色才好了些。
「要什麼證據？我自己家的血脈我還認不得嗎？總之這個孫女我是不會認的。」
陳老太眼神銳利地瞪著林婉兒，看得林婉兒頭皮發麻。
內心一陣恐懼：難道這個死老太婆看出了什麼嗎？！
雖然陳雪君確實不是陳家的孩子，那又怎麼樣，只要她不說，這個秘密永遠不會被揭開。
「您這就有點無理取鬧了，這個事就暫時別提了，您二老先安頓下來再說。」
張政委對陳雪君到底是不是陳家的孩子也拿不準，只能先安撫他們。
陳老太：「馬上叫那個孩子回來，我有辦法分辨。」
夏建江：「這恐怕暫時回不來，她去外地上大學了。」
「她倒是有個好前途啊！可憐我親孫子親孫女沒有多少文化，連小學都沒畢業，就沒錢念了。」
陳老太眼神里閃過一絲悲哀，神情悲痛萬分。
夏建江無奈道：「老太太您可不能有這種偏見啊，小君就是您的親孫女啊，她現在這麼好，您也應該高興不是。」
「我呸，哪裡來的野種鳩占鵲巢。」
陳老太惡狠狠地朝一旁楚楚可憐的林婉兒啐了一口唾沫。
「咦，你這人…」
林婉兒噁心地差點吐了出來，冷著臉回瞪陳老太。
陳老太作勢就要打她：「你瞪什麼瞪！趕緊把那丫頭給我叫回來，讀什麼大學，她有那個命嗎？一個丫頭片子花那老些錢給她都是浪費！」
到底是和陳雪君有養育之情的，夏建江不忍心：「老太太您不能這樣啊，這上大學是好事，咱可不能耽誤孩子前程啊！」
陳老太誰的面子也不給，回懟道：「這是我陳家的事情，我還做不了主嗎？」
夏建江訕訕道：「是您家的家事，但是這上大學是件好事，您也不能一意孤行啊！」
屠窈窈給他使了個眼色，笑道：「大娘，這是您的家務事，我們不方便插手，至於上不上大學，你們回家關上門來討論吧。」
聽出了逐客令的意味，陳老太也不好再叨擾，於是道：「行，那我們就先回家去了。」
陳平扛著地上破破爛爛的行李，攙扶著妹妹小安正準備跟著奶奶離開。
誰知林婉兒不樂意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不肯走。
屠窈窈哪能慣著她，大力地把她從沙發上拽起來。
生拉硬拽地把人帶到她自己家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