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裡知道，唐夫人自恃身份高貴，平時根本就沒有像今天這樣逛過街。
走路上街是她一大不滿，二來便是因為凌燕身上的傳說，讓她忌憚且不喜，三來就是她當時那句話了。
但那些，她都還勉強能忍。
壓倒唐夫人最後的一根稻草，正是唐大人的那個巴掌。
她不會認為是自己說錯話而被打，而是都怪在沈菁茹頭上。
是因為她的到來，才害得她被男人打，還有她女兒胡亂猜測的那些話，在此刻也像亂草一樣竄出去，纏得她喘不過氣來。
任誰被自己的男人，因為另外一個女人而打自己，心情都不會好到哪裡去。
唐大人送走沈菁茹後，也沒空去顧及唐夫人的心情，他這裡還有事情要忙呢。
正想吩咐人提審，再一想，似乎帶回來的是受害者，還傷著？
他只好讓人去請大夫，同時也趕緊過去找凌燕了解情況。
當他看到凌燕時，心微顫了下。
這丫頭怎麼長得這麼嚇人？難怪會被傳出掃把星一說了。
「堂下何人？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他坐在上位，習慣性開口。
話出口後，他自己感覺有些不對，不過也沒有再說什麼，而是看著凌燕。
凌燕沉默地跪在那裡沒有說話，她以前不是沒有報過官，但一直都沒有下文。
所以，她早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唐大人問話，她是一個字也不想說。
唐大人皺眉，他身邊的心腹上前一步厲喝道：「大膽！大人問你話呢。」
唐大人輕輕擺手，走下來蹲在凌燕面前，但這個距離卻很有技巧，離得還有三步遠呢。
「小姑娘，你別擔心，如果你認識那些人，只管與本官說，本官定然會為你們做主。」
凌燕緩緩抬頭，看著他，沉默了一會才輕輕吐出一兩個字：「王家。」
唐大人皺眉問道：「王家？哪個王家？」
他身邊的心腹也在沉思，忽然驚道：「你說的王家，不會是原來的凌家吧？」
凌燕輕輕道：「民女凌燕。」
唐大人站起來看向心腹，等他說話。
他心腹道：「大人，你忘記了？凌家，凌樹琨大儒。」
唐大人也微驚了下：「是凌老大人？」
心腹輕輕點頭，唐大人往後退幾步，細細打量仍然跪得筆直的凌燕。
「凌樹琨，是你什麼人？」
「正是我祖父。」
凌樹琨曾是兩任皇上的老師，當然，是先祖皇與先皇。
也就是說，凌樹琨曾經教導過慕容翊的父皇與兄長。
只是，他為人低調，沒有在朝中任官。
之所以低調，似乎是因為他的妻子。
據說他的妻子是一名很特別的女子，性格爽朗，經商方面很有天賦。
但她最喜歡的卻是四處遊山玩水。
凌大人為了陪伴妻子，所以才沒有在朝為官，後來更是陪伴妻子四處遊山玩水，沒有日雜期。
後來聽說他在流月城定居，但真正見過他的人卻很少。
唐大人來這裡的時候，凌樹琨老前輩早就已經過世多年。
也正是因此，他才沒有想到這上面來。
凌樹琨一生無子，夫妻兩人只有一名愛女。
怕愛女嫁出去受罪，所以夫妻兩人為女兒招婿王維安。
女兒一直沒有身孕，直到凌大人夫妻快走不動路了，女兒才懷上身孕。
結果女兒在生產時，卻難產而死。
老夫妻聽到此噩耗，憂傷過度，也跟著一起離開了。
人走茶涼。
老大人走後，也沒有人再關注他的孫女過得如何。
卻沒有想到，他今天竟然會見到老大人的孫女。
唐大人的表情一下子凝重起來。
凌老大人一生育人無數，真正的桃李滿天下。
如果被那些人知道，凌燕過成如今這副樣子，只怕……
「凌燕，你怎麼知道是王家的？詳細說來。」
頓了下，他又道：「來人，把凌小姐扶起來，賜座。」
唐大人的心腹在旁邊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把唐大人拉出去，湊到他耳邊小聲提醒。
「大人，那位王維安現在的夫人，是冀親王的庶女。」
唐大人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看著他愣愣地問道：「你什麼意思？」
「大人，這其中的事情極為複雜，屬下勸大人，還是別摻和其中的事情為好。」
唐大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沒有說話，最後道：「你先找大夫，給那個男人看傷，然後先把她們安頓好，容我再想想。」
心腹的一句事情極為複雜，便讓他一顆心冷沉到底。
現在的他面臨著兩難的選擇，一個是翼親王的庶女，那也是翼親王的女兒，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
一個是皇叔慕容翊的未婚妻與孩子在盯著，那也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
他現在終於明白，凌燕的事情，只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但前面的大人都沒有理會，任由她們在街上自生自滅是什麼原因了。
凌老大人的餘威雖然過去了多年，但此事真提出來，仍然會有很多人為之抱不平。
但王家現在的當家夫人是翼親王的女兒，這件事就需要慎之又慎了。
心腹看他兩眼，沒有再多說什麼。
以唐大人的聰明，他肯定能想出一個更合適的辦法的。
他走進去，讓嬤嬤把凌燕先帶下去安頓。
凌燕對於這樣的事情早已經習慣，所以，被帶下去的時候，她也沒有任何表情。
只是，走出來經過唐大人身邊的時候，她停下來。
「唐大人還是把我與師兄送出去吧。」
唐大人呼吸微緊，好一會兒才深吸一口氣，道：「丫頭，別多想，老夫會為你做主的。」
凌燕深深看他一眼，沒再說話，跟隨嬤嬤下去。
唐大人步履蹣跚，好一會兒才走回自己的書房，把自己關在書房裡。
那邊，回到自己院子的唐夫人又氣又恨，恨不得現在就衝過去把沈菁茹撕了。
只是，她到底還有些理智，並沒有真的那樣衝動行事，而是讓嬤嬤給那邊送去吃食。
「娘，你怎麼了？」唐晚玲聽說娘親哭了，趕緊過來看情況。
唐夫人的眼睛仍然紅紅的，但她不想讓女兒看到自己的狼狽樣子，轉過身去。
「玲兒，你怎麼來了？」
唐晚玲繞到她面前，打量她的臉色，一眼看到她左臉上微腫的手印。
「娘親，誰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