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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不如早還家

2024-12-14 00:31:09 作者: 風月
  第310章 不如早還家

  一瞬間,季覺汗流瀆背。

  抖如糠篩。

  「前妻和後媽的事兒——」—」-算了,東西還行,就不敲打你了。」葉限揮了揮手,輕拿輕放,只是說:「以後如果實在不會起名的話,可以不起。」

  「好的!」

  季覺瘋狂點頭,感動得小珍珠都快掉下來了:「老師最好了!」」

  「考試的記錄我也看了,表現的不錯。」她說:「可圈可點。」

  「恩!恩!都是老師教得好!」

  季覺諂笑著狂拍馬屁,然後,就聽見葉限的輕嘆:「尤其是破門而出的那一段——-當機立斷,

  實在是很有為師當年的幾分神韻。」

  「咕——...」

  季覺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

  「倒是被他嘲笑了好久,說學生和老師一個模樣。」

  葉限眼眸低垂:「這麼多年不見,沒想到還差點抬不起頭來,箇中感受,實在是,一言難盡啊。 」

  她停頓了一下,面無表情的看向了季覺,忽的露出了一絲慈祥的微笑:「所以,就算是回去之後被吊起來打,你應該也不會有什麼怨言了吧?」

  「我、我—

  季覺臉色慘白,「我是有苦衷的啊,老師!」

  「我知道,所以,放心吧。」葉限點頭許諾:「畢竟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學生,就算再怎麼生氣,也是一定不會打死你的。「

  季覺眼前一黑。

  擦著臨死之前的最後幾滴眼淚,再說不出話來,

  「算算時候,差不多,也快到了。」

  葉限緩緩起身,向著季覺招手,「過來。」

  季覺驚恐。

  「現———現在就打麼?」

  他看了看四周,就算這條街上沒人,可這光天化日之下,一般不都是關起門來才打孩子麼?

  別上徽章的時候,他還在感慨萬千,暢想未來,琢磨著晚上吃點好的-—---結果唯獨沒想到,當工匠第一天,最先吃到的是老師的大嘴巴子!

  好吃,愛吃!

  就是能不能晚點再吃?

  可惜,不等他反應,就被葉限一把住了脖子。

  然後,搶起來。

  丟進了近在哭尺的海中!

  噗通!

  一聲悶響,水花飛濺。

  季覺下意識的掙扎,卻感受到未曾有過的刺骨嚴寒,冰冷。

  餘一系的物性干涉。

  只是彈指,就將這一片海水化為了仿佛冥淵一般的惡寒,惡寒如潮水,衝進了季覺的身軀,肆意的奪取著他的熱量。

  短短几個瞬間,他就臉色慘白。

  撲騰著,咕嘟咕嘟。

  努力的伸手,想要求饒——

  可緊接著,卻感覺,仿佛幻覺一般,體內所湧現出的,狂暴高熱!

  毫無徵兆。


  仿佛熔爐驟然啟動,火焰自心臟燃起,千萬度的暴虐高溫擴散,籠罩四肢百骸,每一滴血都在瞬間,化為了熔岩。

  季覺張口,在海水中噗通,嗆咳。

  可從口鼻之中噴出的,居然是一陣陣濃煙和無數的火星。

  他目瞪口呆,看著迅速發紅滾燙甚至冒出濃煙的雙手。

  「我———這是——燒起來了?!

  「這是第幾次吃虧了?」

  葉限站在岸邊,冷漠搖頭:「以後遇到老東西,留個心眼。別什麼東西都亂吃,也別什麼東西都亂玩。」

  「天工·萬化是曾經的上一代天爐打造而成的上善之器,雖然失之駁雜,但只差一點就能夠取代『紙筆』,成為上善·以太的地上顯現。

  難道你以為就純粹是個模擬器麼?」

  那麼恐怖誇張的消耗,難道只是為了虛無的模擬?

  哪怕再如何逼真的幻覺,依舊是幻覺,再如何變化,依舊是上善·鏡的範疇,更重要的,是其中所完成的記錄和事象。

  倘若能夠妥善運用,謹慎駕馭的話,就算是虛假的記錄和故事,也依舊能夠寫入現世之織錦化為現實!

  換而言之·—·

  只需天爐一念,季覺所做的一切,便可盡數銘刻在歷史之中!

  那一瞬間,烈日驟然無蹤,晴空不見。

  觸目所見的,是天穹之上驟然顯現的黑暗。

  自不知多少人的錯愣抬頭之中,宇宙的漆黑自天樞之島的穹空之上擴散,隨之而來的,便一顆顆仿佛薪火一般運轉灑下的星辰,

  譬如天爐傾覆。

  無窮造化餘燼匯聚,如瀑布一般,向著塵世之中灑下。

  一一上善君臨!

  薪火餘燼慷慨灑落,仿佛群星舞動,灌頂而入,落入了季覺的身軀之中。

  萬化的模擬之中,無數次的創作和嘗試,數之不盡的創造和成就,此刻所掀起的漣漪,終於抵達了現世之中。

  那波瀾太過渺小了,充其量,也只是觸動織錦中的一縷。

  可這一縷,便足以掀起將季覺焚燒殆盡的狂潮!

  千萬次流體鍊金術的運轉,數之不盡的造物和成果,乃至最後所完成的一切,當虛無的故事坍縮為不曾存在過的現實時,來自余的認可和嘉許,從天而降!

  無窮薪火融入了季覺的身軀之中,將他瞬間化為了一個焚燒的火人,作響,慘叫不斷。

  凍結的海水瞬間沸騰,又被葉限再度凍結。

  如是往復不斷。

  本應該漫長時光之中逐步完成的積累被一揮而就。

  潛移默化的過程加速為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失控的高溫在季覺的身體之中肆虐,融合了無數薪火的餘光之後,落入了季覺的血中,瞬間,

  猩紅化為了銀白。

  如同煉鋼爐里奔流的熾熱鐵漿,明滅流轉,凡物之血自此更替,融入奇蹟和造化的余薪。

  賜福·【熔爐之血】,頃刻而成!

  劇痛和熾熱的痛苦中,仿佛傳來了幻覺一般的聲音。


  飽含著愉快和欣慰。

  最後道別。

  「汝心汝行,餘燼得見。」

  那個遙遠的聲音自天爐之相的深處傳來,仿佛輕笑一般,告訴他:

  一從今往後,好自為之。」

  無人回應。

  漫長的死寂里,漸漸冷卻的海水之中,只有一隻蒼白手掌,艱難的痙攣著,伸出。

  向著漸漸淡去異象的天空。

  用盡最後的力氣。

  豎起一根手指。

  【滾!】

  襲來的黑暗和昏沉,吞沒一切。

  咕嘟咕嘟的聲音里,昏死的季覺向著海中落去。

  海水冰涼,不見淚光。

  好像落入海中。

  在悠遠的黑暗裡,漸漸墜落。

  安寧平靜的沉沒,無止境的向下,可自始至終,都難以看清水面之上閃爍的幻光。

  自水中誕生,又再度墜入了水中,生與死的界限如此模糊,就好像從無分別。

  對於工具而言,不過是從虛無走向另一片虛無。

  既無不舍,也沒有眷戀。

  本應該如此才對。

  可當她從孤獨的長夢裡睜開眼晴,再一次看到那一張笑臉時,卻又再忍不住。

  本能的———

  靈質搖曳。

  「早上好啊,伊西絲。

  季覺敲了敲容器,揮手,微笑:「虛假的夢結束啦,休息的還好嗎?」

  他說:「歡迎來到現實。」

  伊西絲沉默。

  沒有說話。

  漫長的寂靜里,星光升起,落下,明滅無聲。

  宛如疑惑的眼瞳,端詳著眼前的面孔,

  「是你麼,先生?」

  「當然啊。」

  季覺愣然,旋即緊張,難道是自己的時候沒注意,哪裡弄壞了?

  伊西絲凝視著那似曾相識的輪廓,滿懷不解:「你本人的長相實在是出乎我的預料。不過,沒關係,請不必介懷。

  我是您的工具,並不在意您的美醜。」

  季覺呆滯。

  「好吧,其實還是在意一點的。」伊西絲嘆息,「但並沒有那麼那麼多————-請問,需要花多少錢可以整成之前的那副樣子呢?」

  於是,那一張腫脹未消、遍布青紫的面孔就再次抽搐起來,仿佛回憶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

  嘟著『我這是走路摔的』、『一不小心就絆倒了』、『然後又摔了兩跤』之類的話。

  那樣狼狐又無奈的模樣,如此熟悉。

  令她在忍不住,輕笑出聲。

  「好久不見。」

  她說,「我的主人。」

  「啊?」

  季覺呆滯,猛然抬頭:「你說什麼?」


  「工作。」

  伊西絲即答。

  星光之眼移開視線,環顧四周:「我剛剛說,就目前的環境看來,我看不出還有什麼工作的必要。」

  地下室里,一片狼藉。

  各種亂七八糟的工具堆砌,散落四周,而各種急就章的儀器中間,線纜纏繞之中,容器之中的星光遺憾一嘆。

  「您的工坊—-嗯,如果這地方算是工坊的話,我作為工具實在無話可說了。就算是有朝一日滯腐降臨,恐怕也會為您的窮酸和窘迫而落淚吧?」

  伊西絲漸漸警惕,看向自己的創造者:「接下來,您該不會說什麼時事艱難,然後讓我出去去打工賺錢,來為您湊工坊的設備吧?」

  「怎—·怎麼可能!」季覺震驚。

  「您似乎猶豫了一下。」

  「沒有!」

  季覺斷然搖頭:「我們大學生創業公司就是這樣的,雖然寒酸了一點,沒有工資和補貼,沒有工坊只能拿地下室來湊合一下,但潛力,重要的是潛力你懂麼?!

  我們的事業正在蒸蒸日上啊,伊西絲!

  你現在加入,就是股東,甚至是法人代表,這麼寶貴的機會,你怎麼可以不珍惜!」

  復活之後的第二分鐘,甚至來不及感動,就聽見了熟悉的狗叫。

  伊西絲又有點想死了。

  「那麼,工作一一返崗就業的擬造靈魂無可奈何的嘆息著,接受現實:「工作在哪裡?」

  「唔,我想想.」

  季覺沉吟著,回頭,看向地下室角落,那一扇透氣用的狹窗,狹窗之外的天穹湛藍,白雲悠悠從遠方吹來了微涼的風。

  季覺說:「今天天氣不錯啊!」

  「所以?」

  「所以,你來調油漆和遞工具,我來施工。」

  季覺一錘掌心,眼晴亮起:「債多不愁,事大不慌,專列的事情,稍後再說也無妨。咱們趁著天氣好,去把牆刷一下,怎麼樣?」

  【?】

  容器之中的星光匯聚,勾勒出問號的雛形,

  質疑自己的主人,腦子是否清醒。

  只可惜,他的腦子好像從來都沒清醒過。

  那麼,說干就干。

  就這麼愉快或者不愉快的決定了。

  半個小時之後,機械臂從狹窗之中延伸出來,生無可戀的提著油漆桶和各色工具,遞向了梯子上的使用者。

  在陽光普照的溫暖午後,涼爽的海風裡,季覺穿著背心,踩上梯子,興致勃勃的重操舊業,開始整理起剝落褪色的牆壁。

  臨近海邊的獨棟小樓在揮灑之下,漸漸粉刷為純白。

  看上去,煥然一新。

  只可惜,偶爾有路過的人,看到梯子上那個鼻青臉腫的刷牆工人時,都會下意識的加快腳步,

  匆匆離去。

  壞了,看到黑工廠了!

  被打成這樣還要幹活兒..不會是什麼犯罪組織的窩點吧?

  好慘!


  只可惜,在這裡接受悲慘現實的,只有一具擬造魂靈。

  而親手造就這一切的傢伙,卻樂在其中。

  在鳴叫聲里,有一隻小小的東西收起翅膀,落在了屋檐上,好奇的看著眼前的場景,冷不防,

  機械臂一個伸縮,抓住。

  好奇的端詳。

  「先生,這是什麼?」

  「好像是白頭,這邊附近常見的鳥,到處拉屎,很煩的。」季覺看了一眼說:「你應該沒見過,之前那裡面到處都是邪物,正常的鳥反而沒多少。放心,以後會見很多的。」

  機械臂用力抓了一下。

  嚇出了一團鳥屎。

  鬆開,驚恐的鳥兒展翅飛起,跑了。

  果然很煩。

  「先生,那是什麼?」

  伊西絲指向了屋頂上冒出的綠意。

  「榕—————哎呦臥槽,榕樹?!」

  季覺震驚,手忙腳亂:「配合一下,把這玩意兒拔掉,一旦生根之後整個下水管道都堵死了,

  很麻煩的。」

  「好的。」

  伊西絲配合穩妥,且毫不留情,連根拔起。

  連帶著大半塊牆皮。

  季覺的表情抽搐了一下,搖了搖頭,沒說話。

  無所謂,反正院子裡還剩下半袋水泥,補一補再刷一刷就完事兒了。

  這種二手老房子,除了大一點之外,什麼都壞的快,

  但修修補補的話,又會煥然一新。

  工作還在繼續。

  伊西絲沉默的輔助,直到補上最後的缺口,刷上最後一片粉白。

  星光匯聚的眼瞳抬起,隨著創造者一起,眺望著高遠的天穹,和向著遠方延綿的建築和城市,

  許久。

  「先生。」

  「嗯?」

  「這是哪裡?」

  「家。」

  季覺笑了起來。

  他坐在房頂上,感受著午後的陽光,凝視著下面簡陋卻又樸實的一切。

  明明什麼都沒有,可是卻足以被寄託莫大期待。只是坐在這裡,哪怕一無所有,也能夠感受到發自內心的安寧和愉快,

  他撫摸著懷中工坊之靈的容器,告訴她:

  「這裡是我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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