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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夜與船(為白銀盟季覺生日快樂加更)
十點鐘,崖城東港。
當季覺抵達入口的時候,就看到一輛早就等在這裡的車,如此熟悉的型號,黃瓜。
車裡放平的座椅上,還有人在懶洋洋的打哈欠。
「學姐?」
季覺從小牛馬的車窗里探頭:「你怎麼來了?」
「正巧路過,才怪。」
葉純隔著兩扇車窗,抬起手,把一個圓卜隆冬的東西拋了過來,「姨媽讓我給你的,再借你用用。」
鬼工入手,耳邊傳來熟悉的問候。
「多謝老師。」
季覺毫不客氣的收下,揣進了口袋裡,看著葉純『後面呢?』的表情,忍不住一笑:「也多謝學姐。」
「學姐的恩情還不完,要記住,知道嗎?」
葉純懶洋洋的擺手,「行了,我回家了,再晚睡,又要掉頭髮。這種每天叫人加班的老闆,早晚被車創死的。」
如是遠去。
季覺拋了拋手裡的鬼工,再度將它掛在了鑰匙扣上。
【行了,小子,天大的事兒,大哥罩你!】
「球哥牛逼,那可要麻煩你咯!」
季覺笑了笑,開車繼續向前,老遠,便看到了帶路的人,確認過他的身份之後,直接將他帶進港口區域的泊位。
一座黑燈瞎火的沉寂貨輪,貨櫃滿載,卻偏偏看不到幾個船員在外面,只有衣服里鼓鼓囊囊的人在周圍巡視。
甲板上,有人拿著望遠鏡,老遠便看到了季覺的模樣,回頭:「告訴凌哥,姓季的來了。」
在這之前,早有人迎了上去。
不過,還有人比他們更快。
季覺剛剛下車,就看到登船的地方,有一頭熟悉的黃毛,正在跳起來向著自己揮手:「季哥?!好久不見!」
「確實很久啊。」
季覺點頭:「金毛哥最近在哪裡發財?」
「哎,跟著老闆跑腿的。」
金毛熱情一笑,在前面招手:「老闆讓我在這裡給你帶路的,就在前面。」
他瞥了一眼走上來的人,低聲說:「不過,凌洲那個外地逼怕是不安好心哦,季哥你千萬小心別著了他的道。」
「多謝提醒。」
季覺跟在黃毛之後,上船之後並沒有遭到什麼阻攔,一路長驅直入。
可不同於外面看的普通和老舊,左拐右拐之後所,他們居然在原本貨櫃堆積的載貨區,推門而入。
內部燈火通明,空間大的嚇人,裝飾典雅,水晶吊燈的映射之下,一切都仿佛迷醉在奢靡之中。
空氣中飄揚著甜膩的香氛。
而眼前的一眼看不到頭的大廳里,居然還有著諸多乘客,乃至,一張張草綠色的賭桌。荷官侍從一應俱全。
「這是千島那邊跑來聯邦撈水的賭船,吊他老木,這幫狗東西每年靠這麼幾艘船,就能撈不知道多少億啊草。」
金毛低聲介紹著,夾雜著咒罵和不忿,乃至肉眼可見的眼紅。
「這次要是開片,我特麼就先帶頭跟兄弟們把這船給扣下來,到時候老闆隨便分我幾張桌子,就飛黃騰達了!」
「跟著你老闆好好做事吧。」季覺搖頭:「以你老闆對你的信重,這幾張桌子算得了什麼?」
平心而論,金毛這種證明了忠誠和能力的骨幹,陳行舟肯定是要大力培養的,可惜,金毛什麼都好,就是缺了點腦子,不然的話,早就放出去幹個方面之任了。
此刻聞言,金毛頓時咧嘴:「可不是,老闆最信我的!」
季覺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贊同和提醒。
不遠處,有人冷冰冰的看了過來。
「請跟我來吧,季先生。」臉上掛著微笑的領班上來:「貴客們都到了,正在樓上等您呢。」
樓上是獨立的區域,不過,看著倒更像是比下面還要奢靡的貴賓區。
此刻,一個賭客都沒有。
倒是已經坐滿了人。
包括已經趕到的陳行舟,乃至他身旁,一眾季覺見過或者是沒見過的人,多數蒼老,有男有女,每個人都面無表情的端坐,仿佛泥塑木胎,甚至連私底下的談話都沒有。
走進來之後,連金毛都不敢放肆了,下意識的放低了呼吸之後,跟到了陳行舟後面去。
而更令季覺吃驚的,反而是,作為和頭酒的主持者,陳行舟居然沒有坐在主位!
就在長桌的正中,主位上的,赫然是一把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白色塑料椅。
隨處可見的設計,上世紀風靡全世界的經典造型,由於其過於優秀的設計和體驗和造價,反而變得隨處可見,到處都有。
哪怕是吃夜宵的大排檔里也全都是。
但如今,卻沒有人敢一屁股坐在上面。
甚至抬頭多看兩眼都不敢,眼眸低垂,肅然靜坐。
對於到來的季覺,陳行舟也只是微微點頭打了個招呼,便收回了視線。
等季覺在另外的位置坐下之後,才有誇張的笑聲從門外響起。
帶著一絲敷衍和冷漠,甚至演技都不願意多投入一點。
「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來晚了,諸事紛繁啊,各位不要見怪。」
一個金髮混血的男人推門而出,並不算年邁,甚至不到三十,可所過之處,所有人都馴服的低下頭,恭謹問候。
「晚上好,凌先生。」
可即便是猖狂如凌洲,走進來之後,看到了那一張空白的椅子,聲音也不自覺的放低了些許,笑容之中浮現出一絲陰沉。
「不得了啊,陳伯,連魁首的位子都搬出來了。」他停在那一張塑料椅的前面,隔著椅子發問:「只是喝個酒交個朋友而已嘛,要不要這麼誇張?」
「既然要談,那自然要嚴肅一點,是吧?」
陳行舟微微一笑,「事涉崖城和灰港,兩部荒集,有魁首之位見證,才更為穩妥。我還擔心不夠正式呢。」
「不愧是龍頭,做事就是老道周全。」凌洲看了他很久,「受教了。」
陳行舟點頭:「不必在乎我們這幫老東西,你們年輕人願意給面子來談,接下來就交給你們吧。」
凌洲的笑容依舊,只是髒了不少。
你嗎的不在乎?
你特麼連魁首之位都搬過來了,你跟我說不用在乎?
看看這邊坐著的,整個海州有輩分的全特麼都請來了,還有臨近千島區域的……叫來這麼一幫老東西們來壓我是吧?
「這位就是季先生咯?」
他回頭,看向了季覺:「果然一表人才,佩服佩服。」
季覺面無表情,瞥著他伸出的手,毫無動作。
「凌先生也一表人才,我也很佩服。」
季覺輕嘆一聲,凝視著他的笑容:「費盡周章把我弄到這裡來,總要讓我知道為什麼吧?」
「季先生這就言重了。」
凌洲滿不在乎的一笑,拉來了一張椅子,自顧自的坐在了季覺對面,壓根不去看那幫礙眼的老東西:「正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灰港的兄弟們,也就靠航運這麼一條財路討點生活了,大富大貴不敢說,也就求點浮財餬口。
只是,季老闆生意這麼發達,這些日子來來往往,偏偏一點招呼都不打,是不是有點不大妥帖?」
「這還不夠富貴麼?」
季覺抬頭,瞥了一眼賭場內紙醉金迷的裝飾,敲了敲桌子:「金絲楠木,光這一張桌子,就勝過了我的全副身家了。
聯邦沒有門路,從千島倒騰點配件回來,總不至於還礙了凌先生的眼吧?還是說,背後有什么小人作祟?」
「您這是哪兒的話。」
凌洲滿不在乎的搖頭,笑容依舊:「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多個朋友多條路,我只是想交您這個朋友而已。」
季覺漠然,看著他。
忽然有點困了,甚至想要打哈欠。
這種無聊且無意義的寒暄,實在是半點營養都沒有。
「人呢?」
他直接了當的問:「我已經到這兒來了,我的人呢?」
「什麼人?」
凌洲仿佛不解,旋即恍然,笑容更盛了,一拍腦袋:「是有這麼這個人,哦哦哦,您看看,我這個記性!」
他回過頭,看向身後:「愣著幹什麼,把季先生的人帶上來吧。」
門外有混亂的腳步聲響起。
很快,兩個人推門而入,白襯衫上滿是血跡,手裡拽著的,就是一個血肉模糊的身影,奄奄一息。
被丟在了地上,劇烈的嗆咳,痙攣。
哽咽悲鳴。
看到了季覺之後,愣了一下,旋即奮不顧身的撐起身體,想要說什麼。可旁邊的人卻毫不客氣的一腳,又將他踹在了地上。
延建頓時不動了,再沒有力氣,竭力的喘息。
只有一雙被血染紅的眼睛,抬起來,怔怔的看著他,仿佛眼淚一樣,猩紅蜿蜒而下。
「放心,還活著的呢。」
凌洲伸手,滿不在乎的扯著他的頭髮,將他拉起來,腦袋按在桌子上:「您看,活蹦亂跳。我們灰港做生意,講究的就是買賣不成仁義在嘛。」
季覺沒有說話。
只是看著延建的眼睛。
沉默里,凌洲伸手,勾了勾,自然有人將一沓文件和合同擺了上來,密密麻麻的一迭,如山:「早些年,貴公司的徐廠長,在我們玩的有點上頭,有點大,零零碎碎加起來……總共四五億左右,倒是不算多。」
他緩緩說道:「冤有頭,債有主,這麼一大筆壞帳,兄弟我,實在是沒辦法對上面交代,不得已出此下策,為的也只是同季先生見上一面。」
「有這麼簡單?」
季覺終於從延建的身上挪開了視線,看向他,莫名的笑起來了。
滿懷著陽光,毫無陰霾。
「放心,我們總不至於拿這種東西同您為難。」
凌洲咧嘴,像是饑渴的獸類,再難忍耐:「只要季先生一句話,咱們的舊帳,一筆勾銷!
而且,兄弟我還攢了點錢,兩億奉上,另有一筆厚禮,也算支持季先生的生意。」
他直勾勾的看著季覺,熱情洋溢:
「有錢大家一起賺是不是?」
季覺沒說話,看著他。
許久,就像是看著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
直到凌洲的笑容再難以維持,失去溫度,垮塌成了猙獰殘酷的廢墟,才聽見了他疑惑的聲音。
「就憑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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