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蟲(感謝唐蘇木 的盟主)
坍塌的工廠中,煙塵瀰漫。
就在數十隻食屍鬼的圍攻里,聞雯仿佛閒庭信步一樣的向前,隨意的揮手,將攔路的鬼東西一下一個的掛在拔地而起的鋒銳晶體之樹上。
面對她的質問,電話里的聲音還在繼續,毫無煩躁和不快,仿佛永遠的好脾氣,耐心面對一切病人的質問與責難。
反正一分鐘十六萬聯邦幣的諮詢費一毛錢都不會少,不夠一分按一分鐘算。
來電方——【希望醫院·化驗部】
「您昨天所送檢的編號R54447,來自患者祝虹的病毒樣本化驗分析報告已經完成。」
名為穆勒的醫師緩緩說道:「我們很遺憾的通知您,這並非是前面幾次NO.109血渴症的標準樣本,而是從血渴症的基礎上異化疊代之後的新型菌株。」
聞雯問:「什麼意思?」
「唔,用外行人能理解的話來說,就是比原版還要強的升級特化版!」
穆勒解釋道:「眾所周知,血渴症的原始版本來自中土,是中土的祭祀王在孽化失控之後所產生的瘟疫。其具體的病症表現我不在此多做敘述,最終結果是將宿主徹底異化成孽化生物里β型食屍鬼。
而您所提供的菌株則完全不同。
它對宿主的異化只不過是表象,更像是一種對工具的改造,宿主所吸食的血液、生命乃至靈質,最終都將歸於菌株本身。
就像是寄生蟲一樣,重點不在於宿主,而在於菌株。
到頭來,就連宿主本身都會被菌株全部吃光,只留下菌株本身,供應控制者調取使用。只要使用得當的話,短短几天之內匯聚海量的生命和靈質也不是什麼難事。」
說到這裡,穆勒就忍不住感慨道:「作為工具而言,這樣的菌株實在是簡便又實惠,非常具有性價比。」
「等等——」
自對方的語氣中,聞雯敏銳的察覺到了一絲不協,下意識的咬牙:「你們為什麼會這麼清楚?該不會你們這幫狗東西也有聯繫吧?」
「當然,這可是鄙院的專利!在四十一年前,由傳染科顏主任所培育出的經典變種!」
穆勒驕傲的回答:「儘管受限於T5協議,無法大規模公開運用,但購買過相應技術的合作方,沒有一個不對我院的技術水平交口稱讚的!」
「你特麼——」
聞雯差點把手機捏碎了,儘管心裡清楚,對於【希望醫院】的這幫研究瘋子來說,道德和倫理還不如一片紙尿褲來得有用好使,但依舊忍不住想要打人。
伱說當初老娘怎麼就沒選那個能夠隔著電腦給人一大逼斗的矩陣呢?
否則還能受這鳥氣?!
「不過還請放心,我院至今尚不具備外出巡診的資質和許可,自然不會對院區之外的主權領土有所干涉。
根據和聯邦安全局的合作協議,遇到這種恐怖襲擊,我們是一定會全力配合的。」
穆勒趕快說道:「按照本院的規定,所有評價為C1級以及以上的成果和產品,都嚴禁向非合作方傳播,所有接觸者也都會在訪客接待中心的檔案庫中留有痕跡。
根據記錄,目前持有且懂得運用該菌株的人,總有四十一個。
而在其中,唯一一個和龍祭會有所瓜葛的,是十六年前,因為學術不端被我院所開除的前急診科助理醫師『安德烈亞斯·勞倫斯』。」
「或者,您更熟悉他的另一個稱呼……」
穆勒吐出了那個名字:「【蟲】。」
榮登聯邦和帝國雙榜的懸賞通緝犯,北方群山監獄的越獄者,昔日一手締造了帝國花月慘案的邪教徒。
龍祭會十六位牧者之一,畸變之蟲。
「倘若是他的話,您可要小心了。」
穆勒最後提醒,「那傢伙,做事的時候,總喜歡鬧點大亂子出來……」
聞雯沒有說話。
沉默的回頭,自山麓之中遠眺……北山區中那星星點點,緩緩升起的猩紅光芒。
那是常人無法以肉眼所察覺的畸變靈質,它們宛若實質一般,升上天空,轟然爆裂。千絲萬縷的猩紅延伸,匯聚,就像是血管所編製成的巨樹。
自尖銳的笑聲里,妖艷舞蹈。
十分鐘之前,濟慈醫院,住院樓。
「查房查房。」
急沖沖的護士走在最前面,挨個敲門,先主治醫生巡視:「大家麻煩把雜亂物品收一下,不要在床上吃泡麵,阿姨,內衣收一下,不能晾門口!」
說著,扯下了那一片巨大松垮到令人目瞪口呆的褲衩給丟回給了它的主人,旁邊的季覺都傻了,他來來回回進出那麼多次,還特麼以為是老頭兒的背心呢!
然後,就看到老太太反手……又給掛上了!
看的季覺不由得比劃了個大拇指,
實在是,堅韌不拔!
「阿叔,疼的話只能吃止疼藥,你這個是風濕哦,還有痛風,手術也只能治標的啦,少喝酒少喝湯,清淡一些嘛。」
「傷口有發炎的跡象,跟家屬溝通一下,要避免化膿,還是得換藥……貴幾塊錢總比截肢好,好好把情況溝通到位。」
「已經癒合的差不多了,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伴隨著隱隱的聲音,低沉的腳步聲走到了門口,是個撐著拐杖的醫生,腿上還打著支架。在悶熱的天裡,額頭上一層薄薄的汗,可神情卻仿佛永恆和煦溫柔,挨個察看了老伯和阿姨的狀況之後,最後看向了最裡面的季覺。
翻開床位的病例看了一圈之後,又伸手按壓了一下他身上的淤青和背上漸漸癒合的燒傷痕跡,滿意點頭:「恢復的不錯,運氣也好,沒有急性腎衰竭和神經損傷,再觀察兩天,調整一下內分泌和激素。」
「按時吃藥就好。」
他揮了揮手,有護士上來將制式紙袋放在季覺手裡。
「啊?」
季覺懵了一下,低頭看向手裡的紙袋:「早上沒有這個藥啊。」
「甲鈷胺,營養神經,補充維生素B的。」
醫生推了一下眼鏡,微笑:「促進神經癒合。」
就在傾斜的紙袋裡,兩顆加起來還沒小拇指甲蓋一半大的藥片滾落在了季覺的手中,色澤暗紅,聞起來就像是一般的藥一樣難聞,帶著苦味。
「我有點怕苦誒。」
季覺猶豫了一下:「現在就要吃?」
護士遞上了一杯溫水,勸道:「晚上還有一道,按時服藥才好得快。」
季覺沉默。
低頭看著掌心,那兩粒沾了汗水之後隱約有些發粘的藥片,還有其中燃燒著的,隱約猩紅。乃至,眼前從剛才就一直不斷彈出的腕錶彈窗。
【檢測到外部活躍畸變靈質,警告,檢測到大型活躍畸變源,孽化風險逐步上升中,警告,檢測到未知畸變體,警告,警告,警告,警告……】
警告警告,一天到晚都警告。
你他媽的倒是幫我報個警啊!
季覺嘆了口氣,正想說話,可卻不由得望向了門口,愣在原地。
「鋒哥?什麼時候來的?」
可惜,並沒有什麼鋒哥。
醫生和護士回過頭,門口除了空氣和一條迎風招展的大褲衩之外,空無一物。
壞消息,這次再沒有神兵天降了。
好消息,爺有神兵!
季覺另一隻手已經從枕頭下面拔出了手槍,對準了醫生的腦門,不假思索的擼開保險之後,用盡了這輩子最快的速度和力氣,扣動扳機。
轟鳴聲自剎那間迸發,重疊,噴薄的槍焰舞動擴散,稍縱即逝,但又自巨響中延綿。
短短不到一秒鐘的時間裡,季覺已經快要感覺不到自己的手指頭了。
可也沒工夫再管。
在開槍的瞬間,他就已經從病床上飛身而起,向後躍出,後背砸碎了窗戶之後,從四樓向下墜落。
四樓,十二米,下面還有個停電瓶車的車棚。
運氣好點的話不會當場死掉。
只要不死,自己就能趴在電瓶車上跑路。
再不濟,把事情鬧大,對方也要投鼠忌……
忌什麼來著?
撲面而來的風裡,他的腦子空空蕩蕩,忽然卡殼把後面忘了。
因為墜落,戛然而止!
季覺倒掛在了半空之中,手裡抓著一把槍口燒紅的手槍,狼狽的掙扎,卻無法掙脫……那一條纏繞在腳腕上的詭異觸鬚。
再然後,另一隻觸鬚從窗戶裡面伸出,纏住了右腳。
再然後,是雙手。
甚至懶得從他手裡奪走那一把空膛擊發只有撞針咔咔作響的手槍。
就這樣,輕柔的,緩慢的,小心翼翼的,將他拽回了病房裡。
放在了床上。
一片死寂里,仿佛連呼吸聲都消失了,只有周圍床位上的人和護士們,用空洞洞的眼睛看向了自己。
宛若倀鬼。
而就在他的面前,醫生的面孔、顱骨、脖頸和胸腔上還殘存著貫穿的彈孔,血色從其中緩緩的溢出。
隔著裂口,隱約能夠看到裡面擠成了一團團的蠕動觸鬚,正緩緩的從面部的裂痕中伸出來,舞動著。
「居然被發現了嗎?真奇怪。」
那一張四分五裂但卻依舊延續著微笑的面孔緩緩抬起,發出了那個仿佛來自噩夢裡的沙啞聲音,滿懷讚賞:「不愧是受咒十年,依舊能自主覺醒的天選者!
只此洞察力和嗅覺,就令人大開眼界。不……更在其上的,反而是這一份察覺到不妥之後居然能夠對陌生人拔槍相向的決心呢。」
「我絕你MUA了個【嗶】!」
季覺徒勞掙扎著,最終卻被扎帶給層層束縛,再動彈不得,宛如行屍走肉一般的護士走上前來,給他脖子上扎了一針。
再然後,他眼前一黑。
斷片了。
在最後的瞬間,蓋在被子下面的手機屏幕亮起,簡訊界面彈出,向著通訊錄之中的聞雯發送了最後的消息。
——救救救救救救救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