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4章 忽逢君
九天玄露落雨凝冰，且不能受到絲毫污濁侵染，才能化為天露淨冰。而九天玄露本就是極為罕見之物，誕生的條件非常苛刻，可見天露淨冰多麼珍稀。
「若能以冰魄神光煉化天露淨冰，便能平添幾重變化，」琉璃拿起天露淨冰，愛不釋手。
她雖改換門庭，冰魄神光仍是她最重要的道基之一，提升這門神通對接下來修行亦有莫大的好處。
將閣中之物搜刮乾淨，二人退出冰閣，穿過這片冰原，繼續前行。
接下來，他們屢次遇到類似的情形，不過並不比那片冰原更危險，他們索性直接穿渡過去，距離寧真人說的那處秘境越來越近。
每有空閒，琉璃便會取出天露淨冰參悟。不過，想要在這裡煉化這塊天露淨冰是不可能的，因為時間不允許，只能儘可能吸納天露淨冰之力，提升冰魄神光的威力。
「這應當是最後一道阻礙了……」
秦桑望著前方的黑霧，輕聲道。
黑霧廣闊無邊，連這裡的湖水都被染成了黑色，按照圖上的標註，那處秘境應當就在黑霧對面，不知這些黑霧是不是受秘境影響而誕生的。
這片黑霧地帶在兩幅堪輿圖上都沒有記載。現在看來，他們只能從黑霧中間穿過去，秦桑藉助天目神通，見黑霧深處伸手不見五指，非常平靜，但在這裡反而顯得更詭異。
兩人進入黑霧，飛了一段距離，發現黑霧能夠腐蝕真元，以他們的修為倒也無須太畏懼，但黑霧之中還瀰漫著一種未知的力量，這股力量厚重而龐大，仿佛一頭沉睡的巨獸，令他們感覺到了危險。
小心探查一番後，天目蝶發現這股力量並非無處不在，存在縫隙，只不過縫隙非常隱蔽，常人難以察覺。
商議過後，兩人決定冒險一試。他們的運氣不錯，在縫隙間穿行，一路有驚無險，穿過黑霧中部最危險的區域。
出路就在前方，二人飛出黑霧，見前方的湖面上一片空曠，此地離秘境已不足百里。
正當他們要一鼓作氣趕過去時，秦桑身影一頓，察覺到不尋常的波動，望向右側的湖面，旋即沉聲道：「有人來了！」
兩人立刻退回黑霧。
片刻之後，湖面傳來輕微震盪，在靈霧深處，有一道火紅流光行於天際，一閃而逝。
等流光消逝後，秦桑從黑霧出來，望著那個方向，眉頭深皺。
「是他們？」琉璃問。
她的探查神通不及秦桑，並未看清對方的身份。
「不是！」
秦桑搖頭，遲疑道，「好像是一名異人族修士。」
「異人族？」
琉璃詫異，本以為是其他道門傳人，看他飛行的方向，正是往秘境而去。
多年以來，這處秘境都是道門傳人們爭鬥的地方，異人族修士來這裡幹什麼？
「可能有異人族修士發現了這裡的機緣，也可能是那些人請來的幫手，」秦桑猜測道。
此人獨自到此，後面沒有其他人追隨，秦桑和琉璃觀望了一會兒，便也動身。等他們來到秘境近前，那人已經不見蹤影。
前方是一塊遼闊的陸地，正是這處秘境所在，據說這座島是心湖之中最大的島嶼之一，島上草木蔚然，鬱鬱蔥蔥，看起來沒有受到太大的破壞。
他們的目的地位於此島的中心，但在外面也充斥著各種危險，需要小心。寧真人給他們的堪輿圖上有一些標註，恐怕也難以作為參照了。
從外面看還不覺得，在他們踏上島嶼的瞬間，周圍的霧氣陡然濃郁了許多，視野裏白茫茫一片。
「這裡有一座靈陣，」秦桑沉聲道。
琉璃的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此陣的規模很可能極為廣大，籠罩整個島嶼，這座靈陣在典籍里竟然沒有記載，說明是最近才顯現出來的。
「呼！」
「呼！」
……
忽然，前方傳來陣陣風聲，仔細聽就能分辨出來，並非風聲，而是喘息的聲音！
喘息聲越來越近。
「裝神弄鬼！」
秦桑冷哼，自袖口飛射出一道劍光，破開濃霧，凌空斬去。
「吼！」
下一刻，秦桑和琉璃聽到一聲痛苦的嘶吼，他們追隨劍光而去，很快看到一頭妖獸，通體雪白，外形如虎豹，但全身長滿細鱗。兩人都不認得，猜測可能是一種已經滅絕的上古妖獸。
劍光穿透妖獸眉心，妖獸掙扎了一會兒，最終摔進下方的山林中，等秦桑和琉璃落下時，已經化為無形之氣消散，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叢林。
「和外面的獸潮很像，」琉璃道。
進入心湖後，他們第一次遇到這種妖獸，竟是在這處秘境裡，不知是不是某種徵兆。
就在這時，秦桑面色微變，道了聲不好，兩人迅速離開此地，卻遲了一步，被一群白鱗虎妖包圍。好在秦桑反應夠快，包圍圈並未形成，兩人聯手斬殺幾頭白鱗虎妖，衝出包圍，最終甩掉追兵。
本以為沒有凶獸襲擾，接下來能輕鬆些，不料又出現這種奇特妖獸。
他們此時落到一座無名山巔，閉目盤膝，並非調息，而是在按照寧真人傳授的辦法進行感知。
不多時，秦桑率先甦醒，他運用寧真人所傳秘術感應仙山精氣，沒有反應，看來還需要繼續深入。很快琉璃也醒轉過來，同樣一無所獲。
他們取出堪輿圖，選取了一條路線，繼續啟程，途中沒有遇到別的妖獸，飛了一段距離，秦桑輕咦道：「前面的霧氣消散了！」
飛過幾座山，果然天朗氣清，陽光明媚。
秦桑眯眼望著天上，不知太陽是不是大千世界映射進來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們還沒有抵達島嶼最深處，就已經遇到不少記載里沒有的情形，因此都存著幾分小心，放緩遁術，在天上徐徐飛行。
烈日當頭，炙烤大地，河道乾涸，地上草木的葉片都有些捲曲。
「河道？」
秦桑發現這條河竟有人為開鑿的痕跡，有人生活在這裡！
神識一掃，果然有發現，他們飛越幾座山，便看到山坡上開墾出一塊塊梯田，因為乾旱，田裡的莊稼無精打采。
一塊田裡有兩道人影，是一對兒老夫婦，正午時分也在辛勤勞作，揮舞鋤頭除草。
田埂上放著食籃，飯已經用過了。老夫婦揮汗如雨，不知天上正有人看著他們。
琉璃訝然道：「他們是人族！」
秦桑也頗為驚異，誰能想像得到，竟有人族的凡人生活在異人族的聖地之中。此地果然和人族有淵源，難怪道門傳人前赴後繼。
寧真人送琉璃進來，亦有考驗之意，只告訴他們一些關鍵信息，其他的只能他們自己摸索。
兩人不約而同想到一個問題，這些凡人是否真實，會不會也和那些妖獸一樣？否則，連凶獸都陷入了沉睡，他們為何能倖免？
觀察了一會兒，發現老夫婦神采靈動，說起往事，好像真的是在這裡土生土長了幾十年，和那些靈智簡單的妖獸完全不同。
秦桑全力催動天目神通，也看不出絲毫幻象存在的跡象。他身影一晃，落到地面，已經變成了風塵僕僕的少年，從山上走下來。
老夫婦看到他，都直起身，滿臉驚訝。
「後生，你從哪裡來？」老漢高喊道。
「這位老伯，」秦桑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我要去都城投奔親戚，請問這是哪裡？」
不知是不是封閉的緣故，這裡語言語調都有些古怪，直白且簡單。
「哎呦！你迷路了吧，要去都城，怎麼到這來了？」老漢跳上田埂，拿起水葫蘆遞過來，「來，後生先喝口水。」
秦桑抿了一口，便和老漢交談起來，老漢年少時也曾遠遊，見過世面，從老漢口中了解到不少消息。
原來這裡是一個凡人組成的國家，名叫柏國。國家不大，傳言說周圍到處都是吃人的妖怪，因此國人都不敢走出國土，世世代代棲居在這個地方。
當代國主是一位明主，國人安居樂業。
老漢說的頭頭是道，都是他親身經歷，種種細節沒有絲毫破綻。
「你要去都城，可不能直接往北走，傳說那裡陰風不散，常常有惡鬼和妖怪出沒！」老漢指著北方，提醒道。
秦桑知道那個地方，堪輿圖上標註的是一處陰煞深淵，但沒有說旁邊還有一個凡人國度。
就在這時，秦桑忽見天上白雲舞動，萌生異樣之感。
不一會兒，天邊突然陰沉下來，吹來一股邪風。
發覺邪風不同尋常，秦桑正欲出手護住老夫婦，忽然神情微動，竟眼睜睜看著邪風從他們身上吹過去。邪風能夠銷蝕血肉，老夫婦頃刻化為兩具白骨，最後隨風而散。
秦桑冷眼看著他們死亡，直至邪風消失，面前突然出現兩道人影，正是已經『死去』的老夫婦，竟憑空復活！
「後生慢走，路上小心！」
老漢熱情地向他揮手，還停留在方才的那一刻，舉止神態如故。
秦桑催動神識，一遍遍探查老夫婦全身，和方才一樣，毫無異狀。
「是幻術嗎？」琉璃落到秦桑身邊，皺眉問道。
「如果是幻術，肯定是極為高明的幻術！」
秦桑表情凝重，隨著天目蝶境界越來越高，天目神通也愈發強大，鮮少遇到天目蝶也看不穿的幻術。
方才，他不僅觀察老夫婦，還關注著周圍的村落和城池，這些村民世世代代在此繁衍，生老病死和常人無異。除了他們自身是虛幻的，一生的經歷都是真實的，幻境和真實已經沒有區別了。
這麼完美的幻術，為何會被那股邪風破壞，邪風又是怎麼誕生的？
兩人縱至高空，不久便來到柏國都城，見柏國國人雖談不上茹毛飲血，卻也頗為古樸，並不富足，沒有精緻的藝術，人們崇尚力量，大而美。
沒能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他們飛離柏國，繼續向前又遇到濃霧阻路。
「這裡可能不止柏國一個國家，都被霧氣分割開來，」琉璃道。
可是，濃霧和妖獸在記載中是不存在的，之前的幻境又是什麼樣子？
他們帶著疑惑繼續趕路，在霧中穿行了一陣，秦桑手指遠處道：「盤龍洞就在那邊。」
記載中，盤龍洞是島上最具威脅的地方之一，洞中亦不乏機緣，但並不是他們此行的目標。不過，他們仍去盤龍洞附近看了一眼，觀察盤龍洞有無異變。
接下來，他們離開濃霧，果然看到另一個國家，風土人情和柏國相差仿佛。
橫穿此國國土，再入霧中，秦桑忽然感應到熟悉的波動迅速逼近，正是那種邪風！
在濃霧之外，邪風如普通的狂風一般，但在濃霧之中，竟將周圍攪得天翻地覆，聲勢不可同日而語。
邪風狂襲而來。
秦桑和琉璃連忙催動護身寶物，秦桑甚至喚出了明山鎧，琉璃身上也浮現出寒冰法衣。
『呼！呼！』
狂風呼嘯，風雲激盪。
四周充斥著混亂至極的力量，瘋狂向他們衝撞而來，猶如置身在亂流之中。
他們穩住身形，逆風而行，不料這股邪風好似無邊無際，威力越來越強，天上地下儘是蒼茫景象。
意識到這股邪風不簡單，他們不敢久留，加快速度，向前疾沖，不知飛過了多少個山頭，終於快要飛出邪風的範圍。
恰在此時，遠處也出現了一道遁光，和他們一樣正在風中跋涉。
這時，雙方都感應到彼此的存在，不約而同停了下來，暗暗戒備。
「難道是之前進來的那一位？」秦桑心中閃過此念。
對方並未掩飾，氣息堪比煉虛後期，乃是一位異人族的頂尖強者。
邪風逐漸遠走，他們的身影暴露出來，隔著群山，秦桑遙遙望見對方，乃是一名身著青衫的陌生男子。
青衫男子乍然看到秦桑和琉璃，眼底閃過一抹訝然之色，旋即緩緩向後退。
「他認得我！」
秦桑注意到青衫男子一瞬間的神情變化，陡然冒出這個念頭。
自己只在朱厭和司幽兩族有些名氣，對方也不是一起進來的那些異人族修士之一，為何認得自己？
難道是……
秦桑心中一動，作勢便要上前，口中高呼，「道友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