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與桑見情況不對,立馬將葉允菲護在身後,朝幾人訕笑:「誤會,她身體有些不舒服,都開始說胡話了。」
和瑾一個健步,搶先將門關上,「那不行,出了這門,我名聲不保。」
她半眯眼,上手試圖將和瑾推開,但發現並無用,於是轉身坐在圍椅上。
「沒什麼好說的。」
葉允菲瞧著和瑾,滿臉不悅,沒想到他竟這般沒骨氣。
「殿下你就當我剛才是胡說,但你將與桑強留在府中,違背她意願,就是不對。」
賀觀逸反問道:「葉小姐,夫妻是否理應在一處,若是分開,你覺得可合適?」
她思考片刻,「自然不合適,夫妻理應,但你不該。」
賀觀逸沒有繞彎子,這事他早就擺明,也騙不了聞與桑,最多讓她再氣惱自己一陣。
「我與世子妃,共處屋檐下,有何不該?」
「三年前我娶妻一事,不知葉小姐可有耳聞,正是你眼前之人。」
葉允菲猛地從圍椅上起身,「你...」
她震驚得難以言喻,將視線落在聞與桑,她臉上並無震驚,只是狠狠盯著賀觀逸,是厭惡。
好半晌,她才回過神,「但,與桑並不喜歡你,甚至...我想不必言明,殿下能感覺到。」
賀觀逸冷哼,「是嘛,但世子妃乃聖上賜婚,我做不了主,若葉小姐真這麼好心,不如去聖上面前說道。」
聞與桑斂目,她沒想到這是聖上御賜,看來狗皇帝,是十分厭惡賀觀逸,恐怕只有等他死了,婚事才能作廢。
她抬手攔下葉允菲,沖她搖搖頭。
「說完了嗎?」
她冷冷看向賀觀逸。
對面卻噤聲,避開視線。
聞與桑拉著葉允菲,陰狠朝和瑾瞪去,他自動挪開位置,兩人同時氣惱離開。
葉允菲看著她趴在桌上泄氣,「今日一事,是我沒有弄清楚,對不起啊。」
聞與桑苦澀笑道:「沒關係,你也只是聽到些風聲,是因為擔心我才至此。」
「允菲,你能將我的情況告知公主嗎,請她暗中派人來救我,我是一天也不想在這待。」
葉允菲連忙點頭,輕撫在頭頂,「你放心,我出去便尋公主救你。」
聞與桑左等右等,等了六日也未見人來救她。
每每撞見賀觀逸遇上,她總是第一時間避開,逃避可恥,但確實有用。
杏月二十三日,距除夕夜還有兩日。
春嫵早早將聞與桑喚醒,坐在梳妝檯上許久。
聞與桑半睜眼,看見髮鬢上滿頭珠釵,雙手托腮,聽著耳邊不斷絮叨聲。
「這個貴氣,但是實在俗氣,配不上世子妃。」
「這個太小氣,有失身份。」
「顏色太亮,不適合,顏色太淡,沒存在感——」
春嫵的話就像念經,哄得聞與桑哈欠連連,枕著臉便昏睡過去。
一隻手落在春嫵肩頭,她睜大眼,在賀觀逸的示意下,躡手躡腳離開房中,緊關上門。
「世子妃好像不太喜歡殿下,不過殿下這麼好,是早晚的事吧。」
春嫵在門邊愣神。
賀觀逸指尖落在滿頭珠釵上,輕輕剝離一個又一個,望著銅鏡中熟睡的臉,眼底閃起磷光。
髮絲中只剩下一隻青綠玉花簪,「淡淡的,我想你應該喜歡。」
他坐在梳妝檯上,俯身吻在額間。
聞與桑只是皺眉,並未甦醒。
看著搖搖欲墜的腦袋,他彎腰將她抱起,她順勢就勾上脖頸,喃喃道:「春嫵,你力氣變大了...」
她聲音細小,賀觀逸幾乎是貼在唇邊,有意無意蹭過,耳尖逐漸滾燙。
他將她平穩放在榻上,蓋好被褥,指尖在臉頰上遊走,「你是小豬嗎?整日不是睡覺,就是吃喝。」
聞與桑直到申時才醒,睡得太久,有些昏沉。
她散開睡亂的發,隨手用布帶扎在發中,手掌落在碗壁上,還是溫熱,想來是春嫵沒送來多久。
沒什麼胃口,她隨意吃了些。
正打開門,雪便被風吹攜,飄進屋門,輕薄紗擺向後揚舞,更顯單薄。
但聞與桑被雪吸引,顧不得太多,跨步便走到院中,素粉紗裙在雪地里,像是一朵綻放的海棠。
指尖很快就烏紅,她抬手接住雪,有的從她指縫溜走,有的靜靜躺在手心,隨著溫度,變成透明,消失得無影無蹤。
屋門前的紅梅,在雪中屹立,紅白相交,美得動人心魄。
思緒紛飛,她似乎看見一道人影,黑色呢子大衣,灰色圍巾,修長的手插入雪中,揉搓滾轉,逐漸成型。
「聞與桑,你可別告狀,比賽就得公平。」
對面,一個女孩全副武裝,毛絨米白帽遮住她容顏,紅色圍巾裹得嚴實,只露出一雙亮黑的眸子。
「聞敬川,你還好意思說,不知道是誰告狀!」
「砰」雪球落在黑色大衣上,砸出一朵雪煙花,也將她拉回現實。
聞與桑眼前站著一道黑色影子,他正為她系眼前繩帶,幾乎是脫口而出,「聞敬川,下雪了。」
腦海中稚嫩的女聲,與她的聲線重合,十五歲的聞與桑第一次看到雪,興奮地站在落地窗前。
指著霧氣蒙蒙的窗戶,轉頭對男孩道:「聞敬川,下雪了!」
賀觀逸的手頓在胸前,看著少女耷拉下的臉,神色莫測,又慢慢將繩帶系好。
「嗯,下雪了。」
清潤的少年音色,和她印象中的聲音不一樣,聞與桑後退兩步,從胸口抬頭向上看。
賀觀逸白淨的臉,在雪中更甚,墨發黑衣,襯得他風光霽月,眉目溫和,對她明朗一笑。
聞與桑轉過身,「怎麼,在院子裡也不裝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你的秘密,就算你將世子妃的消息鬧大。」
「我也不會留下,只會更討厭你。」
賀觀逸拉住她毛絨雪裘,「阿聞,能不能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不、能。」她環臂,語氣態度十分惡劣。
她將大裘從他手中抽走,正對他,「賀觀逸,我問你,你喜歡我嗎?」
賀觀逸視線閃躲,抿唇遲遲未開口。
「既然不喜歡,剛好,我也不喜歡你,雖是御賜,但並無感情,為何又要糾纏?」
「你是覺得我是公主之人,會影響你的計劃,還是會和肖京墨合作,這些你都可放心,我可以確切回答你:不會。」
「你也許因為之前的事愧疚,才對我這般好,但從前的恩怨,我都不記得了,上次就當我菩薩心腸,不同你計較。」
「我也不怨恨你了,放我走行嗎?」
聞與桑上前一步,拽住他手臂,黑白分明的眼無比真摯。
他哽在喉頭的話,硬生生咽下,緊繃的臉透出凌厲,他冷哼笑著靠近,「你怎知我們之間並無感情。」
「那我若放你走,你還會回來嗎?」
聞與桑手掌下滑,低垂著頭,「會吧。」
賀觀逸沒說話,只是安靜看著她。
:【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