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得遇龜丹

2024-09-14 09:58:56 作者: 灞橋柳
  皓翎五神山,侍衛通稟,軒轅王二世又命人送了不少奇珍異寶過來。北國的冰玉;南疆的靈寵;中原的並蒂蓮;海底的珊瑚……應有盡有,琳琅滿目。阿念很高興,親自派人清點入庫。

  自大婚後,瑲玹哥哥只有在接手皓翎初期待在五神山較多,神農山諸事,除了較為重要的事情外,都由黃帝定奪。那時候阿念大半年都可以見到瑲玹哥哥。只要不是瑲玹處理政事的時間,大部分時候阿念都黏著他。時而要建全新台子,用來舉辦盛大的宴會;時而要培育大荒內久未露面、幾乎被人遺忘的珍稀仙草。

  瑲玹對阿念也很是疼愛。命人尋來最好的工匠為阿念建造台子,也派人在大荒各大仙山尋找珍稀仙草。可以說瑲玹對阿念的要求無有不從。阿念很是歡喜,她自幼眼高於頂,在她眼中,瑲玹便是這世間最為雄韜偉略的男子,再無人能出其右。即使其他的男子再好,在她的心裡也不能與瑲玹哥哥相提並論。

  後來,皓翎政事慢慢穩定下來,瑲玹哥哥也要啟程返回神農山了。阿念知道,瑲玹哥哥意欲統御大荒,給天下萬民安定平靜的生活,只要回到神農山,統攝四方,定能實現這一宏偉願景。她心裡有些難過,但她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有些事情能夠改變,有些事情無力改變。

  望著瑲玹哥哥的御輦消失在蒼穹盡頭,阿念收起失落,強打著精神,回到了五神山。此後,除了來五神山處理政事的一個月,瑲玹都會派人不定期給阿念送禮。阿念收到禮物,很是高興。這表示瑲玹哥哥心中一直記掛著她。她知道在瑲玹心中黎民百姓、天下大事最為重要。但這又有何關係?她只要瑲玹哥哥的一分好。

  當初阿念以舉國之禮嫁給瑲玹,這裡面固然有她對瑲玹的執著,但也不全然不是在為大局考慮。兩國兵戎相見,西炎以蠶食政策慢慢攻略皓翎城池,皓翎戰敗只是遲早的事。父王屬意瑲玹,早有退位的打算,只是在靜待一個時機。那麼兩國聯姻,而後禪位,便是最好的時機。

  父王以整個皓翎為嫁妝,為阿念換來了最大的底氣,讓阿念能按著心意選擇自己的夫君。阿念也確實「任性」了一回,她選擇了這天底下最受萬民敬仰的男子。這樁婚事,於阿念、皓翎、西炎皆為利好之事。瑲玹哥哥會護著她一輩子,雖然瑲玹每年只能來皓翎一個月,但這一個月都能陪著阿念,阿念單獨住在一座神宮中,不用與其他女子分享夫君,她已是心滿意足。

  此外,她也並未無所事事。守衛五神山神殿的禁衛兵都由阿念掌管。父王從前布下的皓翎暗衛網也都由阿念掌控。阿念不僅有護衛五神山之職,她還是皓翎王室後裔,世代守衛日出之地湯谷和萬泉之眼歸墟。更何況,嫁給瑲玹後,阿念不僅代表著皓翎,也代表著西炎。從西炎搬到皓翎的氏族,她要進行安撫。皓翎本地出現水患,她也要以身作則,聯合群眾抗災。

  沒想到從前只會任性撒嬌,跟在瑲玹哥哥身後的小女孩竟然也能獨當一面了。阿念行事愈顯成熟,在皓翎深得民眾擁戴。

  母妃往返於軒轅城和五神山,時而陪伴她,時而陪伴父王。阿念得了空閒,也會跑到軒轅山找父王。她嘰嘰喳喳地說著皓翎諸事,專撿些有趣的說,逗得父王開懷大笑。

  有時阿念實在無聊,就會在皓翎神宮外的海域發呆。她想起那個時候,有一個白衣白髮、容貌俊美的男子請她幫忙,並讓她保守秘密。那枚遍布血咒的海貝救了姐姐一命,也救了瑲玹哥哥一命。阿念很聰明,她知道有些事情一經手,就應該立即忘掉。

  只是那名男子最終還是走向了末路。阿念眺望海域盡頭,有時她也會想姐姐和姐夫去了哪兒?他們會碰到什麼好玩的事?他們是不是早把自己忘了?倘若有一天姐姐知道了真相,應該也能做到坦然接受了吧。

  阿念時而有些羨慕姐姐,她身邊的三個男子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愛著她。哪怕自己陪伴瑲玹哥哥的時間不輸於任何人,阿念也清楚,姐姐和瑲玹哥哥之間的羈絆無可替代。但阿念又覺得姐姐很辛苦,因為這三人都在不同程度地讓姐姐傷心過。倘若讓阿念用自己的人生換姐姐的人生,阿念不願意。她自幼順風順水,萬事不愁。除了西炎、皓翎兩國交戰,讓她一夜之間長大之外,再無任何波折。她也順理成章地成為了瑲玹的王后。

  海浪拍打著礁石發出濤濤聲響,阿念的思緒也隨著聲響飄向遠方。光陰流轉,日月變換。阿念並不困擾,她只需做姐姐口中能夠聚福的小傻子就好了!

  東海荒島。

  小夭和璟結束了尋蹤探秘,從山上回到了住處。

  小夭覺得乏了,璟讓她先去榻上休息,飯菜備好了叫醒她。小夭躺在石榻上,石榻很舒服,但是小夭伸手一摸空蕩蕩的,她頓時睡意全無。於是她索性不睡了,一股腦地從榻上爬起來找璟。


  璟好似早有預感,搬來一張椅子,讓小夭去那邊坐。小夭坐在椅子上,看著璟忙碌,洗菜、切菜、燒火、做飯。不知為何,她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好像自己又回到了清水鎮,看著十七忙忙碌碌。

  璟做事總是很有條理,哪怕只是簡單的洗菜也做出了一絲不苟的模樣。很快他發現椅子上的人不見了,身邊多了一個人。他要做飯,小夭便給他遞菜;他要燒火,小夭便給他遞柴。上一秒璟還在想要些什麼,下一秒小夭便遞給他了。不得不說,他們兩人之間的確存在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默契和心靈感應,仿佛能夠洞悉彼此內心的想法一般。

  飯菜做好了,有從海里捕得的蛤蜊湯、鮮蝦和烤魚,也有從山上獵得的滷味,野果和果子酒。香氣四溢,色澤鮮艷,小夭不由得食指大動。

  「璟,美酒美食最是人間樂事!」說完小夭又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璟讓小夭慢點喝。他本想讓小夭少飲些酒,但想到小夭許久未痛快暢飲,況這酒不烈,便隨她而去。

  小夭拉著璟喝了不少酒,期間不停誇讚璟,把璟說得天上有,地上無。璟被小夭這番誇獎弄得十分不好意思,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紅暈,但心裡卻暗自歡喜。他看著小夭那開心的樣子,也覺得心情格外舒暢。

  飯後,小夭拉著璟說了好久的話。期間她拿出一顆藥丸給璟服下,這藥丸有醒酒養神的功效。隨後,他們二人又午憩了一番。

  小夭很快便醒了。她抬眼望去,璟正睡得香甜。小夭在藥丸里加了些寧神助眠的成分。這幾日,因著小夭常做噩夢,璟把全身心都拴在小夭身上,憂心忡忡,深怕小夭有任何不妥,夜裡也睡不安穩。小夭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便讓璟服了藥,安心睡下。

  預估著璟還有兩個時辰醒來,小夭決定下潛到深海。一是繼續打探鮫人的下落;二是為璟尋找海底仙草,醫治傷痛。

  海面風平浪靜,安靜得有些詭異。

  小夭慢慢下潛,她現在不需要魚丹也可以在海底自由換息。一路上,那些海魚海怪聞著她身上的氣息,都自動躲著她,小夭覺得自己可真像深海霸主。

  「你看到過鮫人嗎?」小夭攔下一尾陵魚問道。那陵魚狀似美人魚,倒與鮫人有幾分相像。別看這條魚呆頭呆腦的,實則聰明得緊。它看前路受阻,隨即轉了個身,從另一邊逃也似地溜走了。

  「哎呀,別走呀,你還沒回答我呢!」小夭在身後喊道,但那條魚早已消失在遠處。

  小夭無奈,只得繼續潛行。她潛到一處,只見海浪翻湧,海魚海怪行色匆忙,一眾海龜四處逃竄。

  小夭好奇,便迎上去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你們為什麼要跑?」

  「渦流,海上大渦流要來了!我們的先祖玄龜爺爺讓我們趕緊找地方躲起來!」眾龜異口同聲地說道。小夭循著遠處望去,只見一鳥頭蛇尾,形如山嶽的玄龜,正在靠近渦流側,庇佑一眾小龜。

  「渦流,海上大渦流!」小夭重複道,她簡直不敢相信,竟被她碰到兩次渦流。

  「天哪,我的璟,我的璟還在上面等我呢!」小夭痛苦地說道。

  海浪翻滾得愈加厲害,五彩繽紛的海底蒼穹突然變得暗沉,小夭感覺整個大海都在顫抖。她感到害怕,想即刻逃走。但她逃走的速度遠不及渦流旋轉的速度。

  危急時分,小夭想起當初她的水晶棺捲入渦流中心時,相柳救了她。還對她提過,大海偶有渦流。遇到渦流,要麼躲得遠遠的,避免被捲入其中;要麼尋一堅固狹窄之地,如岩石的縫隙或海床的凹槽,利用這些屏障保護自己。

  小夭讓自己強行冷靜下來。她朝四周望去,果然看到身後不遠處有一斷裂的海底山脈。這處海底山脈裂縫顯得異常穩固而狹窄,儘管寬度有限,但裂縫處卻深不可測。小夭沒有遲疑,徑直遊了過去。

  她觀此地是一個不錯的藏身之所,遂向外面還在四處逃竄的海龜招手,讓他們一同躲進來。很快聚集在此處的海龜愈來愈多,大家都屏息凝神,不敢出聲,唯恐惹怒了外面咆哮翻湧的海水。

  玄龜爺爺守在裂縫的入口處,像個頂天立地的巨人,同翻湧的海水對峙著,不肯後退一步。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大海的怒聲先是悽厲猙獰,好像要將一切都摧毀攪碎,拋灑在茫茫的海域之中。再是逐漸減弱。即便是洶湧澎湃的海水,也有自己的節奏和規律,憤怒終將會平息。

  小夭聽著海浪的咆哮聲漸漸消減,長吁一口氣。就在剛才,她已經設想了無數種可能。假如自己真的出事,璟怎麼辦!他一定著急得不得了!小夭幾乎都可以想像到,璟找不到她,幾欲崩潰的模樣。想到此,小夭還是覺得很後怕!她不應該無所顧慮,扔下璟一個人跑到海底來的。


  很快整片海域又恢復了平靜。許多海龜大著膽子,游到小夭身邊,緊貼著她,像是在表達感謝。

  「不用客氣,不用客氣!」小夭推脫道,她很想脫身,因為她還不甚習慣被眾龜團團圍住。

  很快小夭就被眾龜推搡著來到先祖玄龜面前。小夭第一次直面玄龜,只見他身軀龐大,宛如一座小山般聳立在自己面前。頭部像鳥,尾部像蛇,身體呈綠色,殼上有幾條黃色的斑紋。花紋暗沉,滿是歲月的痕跡。背甲色澤各異,形狀和顏色非比尋常。兩隻古老而明亮的眼睛閃爍著神秘的光芒,正溫和的看著自己。

  「多謝你救了我們。」玄龜爺爺緩緩開口了,聲音低沉而有力。

  「哪裡,我只是投機取巧罷了,沒想到僥倖躲過一劫,玄龜仙人不必掛懷。」小夭推辭道。

  「你不像是海底生靈,為何能在水中自由換息?」玄龜問道。

  小夭正欲解釋,卻聽玄龜的聲音再次響起:「罷了,世間萬物各有靈。很多事情看似不平常,卻又真實存在。」他似乎已經接受了小夭的不同,並不欲深究。

  「為何你要到這海底來?」玄龜又問道:「你本是陸上生靈,正如你所見,這片海域有時並不安寧。」

  「我在找鮫人。」小夭回道,聲音帶著一絲感激:「鮫人夫婦救了我的夫君——璟。玄龜仙人神通廣大,可曾知道這附近鮫人的行蹤?」

  玄龜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知情。它又用眼神示意一眾子孫,似乎在詢問它們是否知道鮫人的行蹤。然而,所有的海龜都沒有任何的反應,仿佛它們也不知道鮫人在何方。

  小夭並不氣餒,她收起失落的情緒,繼續問道:「玄龜仙人,璟受傷了。他曾在海上的荒島昏迷七年,幸能醒來。但傷及心肺,偶有心疾。我想尋一對症仙草,為他治療。仙人您見多識廣,可知這附近何處有此仙草可尋?」

  「向東行數海里,有一珊瑚密林。林中生長著瑞草,名喚紫芝。三莖六葉,色呈深碧。上綴一紫色異果,隱泛光芒,清香沁人。這或許便是你所求之物。」玄龜緩緩說道。

  小夭很高興,正欲拜別。卻見玄龜從腹中吐出一塊瑰麗無比的碧綠色龜丹,送到自己眼前。這龜丹仿佛一顆璀璨的寶石,呈橢圓形,大如青杏。純淨無瑕,四周散發著幽綠的光芒。

  小夭不解,怔怔地望著玄龜。

  玄龜解釋道:「我活了上萬年,大限將至。這是我的內丹,是我修煉數年凝聚出的精華。我見你我有緣,想趁此機會,將它送予你。」

  小夭很是錯愕,雙眼瞪得大大的。這塊內丹一看就是可遇不可得的寶物。就這麼送給她了嗎?她又如何能心安理得收下這麼貴重的禮物呢?

  「玄龜仙人,您的內丹修煉不易,怎可輕易贈予他人?再說了,若是要送人,也該送給族中後輩,而不是我。」小夭推辭道。她不能平白無故接受別人那麼大的饋贈。

  「收下吧。」玄龜低聲說道,平靜的聲音里有不容置疑的威嚴。「今日多虧了你,才保全了我族眾多子輩。這是我對你的謝意。而且,我族後輩自幼便會修煉自己的內丹,無需多此一舉。」

  小夭略作思考,還是收下了謝禮。她朝玄龜爺爺鄭重地拜了拜,隨後快速向東海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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