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奶奶,沈譽卿就想讓人把燕儀送回沈家,燕儀有些猶豫:「我能不能先住回自己租的房子裡?」
「岳母晚上也要回去的,看到你不在,她怎麼想?」
沈譽卿微笑起來,握住她的肩膀低聲道:「我之前一直對外說,我的沈太太身體不適,閉門養病,外面沒什麼人知道你離家出走的消息。你正好趁這次機會回來,過兩天我出院的,還有件事找你幫忙。」
燕儀心裡不情願,卻也沒辦法,只好掰開他的手:「知道了,說話就說話,不要靠這麼近。」
沈譽卿沒在意,只是含笑整了整她的衣領:「是不是不喜歡現在這個房子?」
燕儀臉色一白,不好的回憶湧上心頭,心頭有些發顫,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他又走近了一步,直把她逼到牆角。
溫熱的氣息包圍了燕儀,他的輕喘幾乎貼在她耳邊:「我知道了……以後你有什麼不喜歡的,就直接跟我說。」
沈譽卿眸色逐漸晦暗,望著她蒼白精緻的臉龐,笑了笑:「奶奶說你一直很乖,在我面前倒不是。」
燕儀生得纖弱白皙,是個楚楚可憐的弱質美人,然而若是仔細看她,就會發現,她五官雖小巧,卻秀麗得有些凌厲。
眉宇間隱隱有英氣倔強,中和了身上那種弱柳扶風的柔弱感。
她這副模樣完全長在了沈譽卿心尖上。
每當那張瑩白漂亮的臉上露出倔強的神情,水光瀲灩的杏目染上怒意,都能輕而易舉地讓沈譽卿渾身燥熱起來……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望著她被衣衫包裹著的身軀,只有他知道底下是多麼曼妙的存在。
沈譽卿心神蕩漾起來,輕聲道:「動不動就提刀威脅人,看著可不像個乖孩子。」
說到後半句,他故意拉長了聲音,促狹的語氣里多了幾分調戲的意味。
燕儀聞言冷笑了一聲:「彼此彼此,你剛才演得那麼孝順,也不是自己的本性。」
沈譽卿挑了挑眉,笑得有些興奮:「你怎麼知道不是?其實……只要是你在乎的人,我都會對他們好的。」
「不過,我就喜歡你對我不乖,」他又道,「太懂事的人,會過得很辛苦。」
燕儀不禁抬眸,對上他深邃的眼眸,微微有些發怔。
他小時候被過繼給沈應蟬,又間接害死自己的親生母親,能說出這番話,也不奇怪。
她垂下眼帘,心知眼前這個無論怎麼被情蠱操控,本質上還是那個心狠手辣的沈譽卿,只要時間一到,他就會變回原來那個樣子。
還是少知道他太多私事為妙。
沈譽卿看著燕儀,眸色微沉,著迷地摸了一下她小巧的耳垂,「在我面前,你可以隨心所欲,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顧忌這麼多。」
「我想讓你遠離我。」
燕儀閉了閉眼,推開他。
沈譽卿已經習慣了她的拒絕,沉默地笑了笑,跟上前去,直把她送到門口,司機早已經開著車在那裡等候。
燕儀徑直坐上了車。
沈譽卿望著黑色汽車消失在路的盡頭,唇邊笑意漸漸淡下去。
他倨傲地抬了抬下巴,英挺的面容在淺淡夕陽下顯得有些冷冽,眸光逐漸幽深。
「想擺脫我?」
許久,他輕笑了一聲:「哪有那麼容易?」
燕儀再次回到這個自己千方百計逃離的地方,忽然想起上次雨天重逢時,沈譽卿說過的那句話。
「總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願地跟我回去。」
她心神一晃,感到有些悚然。
雖然自己只是為了離婚暫時妥協,但某種意義上,竟然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她回來了。
燕儀攥緊了衣角,心裡升騰出迷茫不安的感覺,她深深吐出一口氣,走進門去。
「太太回來了?您的東西我們都提前放好了,」管家迎上來說道,「廚房準備好了晚飯,您隨時可以用餐。」
傭人們都低著頭,並沒有用奇怪的眼光看燕儀,所有人都很自然,就好像她不是失蹤了這麼一大段時間,只是今天早上剛出門,現在回來了而已。
「……辛苦你們了。」
燕儀走到沙發前,剛想坐下來歇息歇息,卻忽然被什麼東西晃了一下眼睛。
她愣了愣,一抬頭,便見到一個幾乎占據了半面牆的巨大相框掛在眼前。
吊燈晶瑩的光打在上面,便折射出絢麗光彩,像件精美的藝術品,卻因為過分龐大,而顯得有些詭譎。
燕儀頓時愣在原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相框裡放著的照片,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
那是燕儀剛去京城時的照片。
在宴會上被冷落,她跑了出來。主人家的孩子養了只特別可愛的小狗,小孩問她要不要抱,她小心翼翼地抱了一下,就被路過的一個洋人抓拍了。
照片裡的燕儀笑得有些羞澀。
她當時沒有別的照片,跟沈譽卿議親時,燕霓成就送了這張過去。
她幾乎都快忘了自己有這麼一張照片。
原本只是巴掌大小的照片,不知道沈譽卿用了什麼手段把它弄得這麼大,還上了顏色。
「把它摘下來吧。」
燕儀忍不住對管家說。
這麼大一張照片掛在這裡,進進出出的人都能看見,這讓燕儀覺得有些不自在。
管家尷尬地搖了搖頭:「太太,先生讓人把它焊住了,咱們取不下來。」
燕儀愣了一下,眉頭蹙得更深了,她按了按太陽穴,煩躁地離開了客廳。
吃過晚飯,趙俞傑才回來,她堅持在醫院和燕老太太一起吃,所以回家時天都黑了。
見周圍的傭人基本都退下了,趙俞傑便走到燕儀面前:「我看今天姑爺對你的樣子還不錯。」
燕儀聞言頓了頓:「娘想說什麼?」
「找你爹的事,你跟他說說吧。」
「我……」燕儀語塞,一時間又不知道怎麼拒絕,只得悶聲道,「我知道了。」
趙俞傑見她這副猶猶豫豫的樣子,火氣一下子又冒了出來:「你能不能有點出息?他是你男人,讓他幫忙做點事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燕儀想說很快就不是了,但想到趙俞傑容易壞事,還是把話壓了下去。
趙俞傑目送著女兒上樓,皺著眉直搖頭。洗完澡,她發現自己的小鏡子不見了,便推門進主臥去,想找燕儀要一個。
一打開門,燕儀卻不在裡面,趙俞傑愣了愣,便聽見浴室傳來水聲。
想來是在洗澡。
趙俞傑徑直往她的梳妝檯走去,翻開匣子就找了起來,忽然間,餘光瞥見衣櫃抽屜的縫隙里閃著奇異的光。
趙俞傑頓了頓,拉開那個抽屜,便看見紅布包裹著什麼東西,露出半角剔透的鏡面,她掀開那塊薄薄的布,一個花紋精緻的銅鏡便展現在面前。
臥室燈光下,那塊銅鏡愈顯透亮,剛才趙俞傑看見的光,便是鏡面反射燈光產生的。
她睜大了眼睛,輕輕撫摸著那看起來價值連城的鏡背。
饒是她見過不少好東西,也不得不被那精緻的做工和神秘的紋樣吸引了。
「燕儀,娘拿個鏡子——」
趙俞傑當即沖浴室那邊喊了一聲,美滋滋地拿著鏡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