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傍晚,蟬在枝頭髮了瘋般叫著。
「季言言,季言言,季言言,言言…你在哪兒?趕緊回家了,天都黑了,季言言…」
媽媽在外面焦急地叫著季言言。
季言言躲在好朋友家正入迷的看著《喜羊羊與灰太狼》,根本沒注意媽媽焦急的聲音。
但很快,媽媽的聲音越來越近了。
「季言言,你是不是在裡面?」媽媽在門口問著。
「糟了糟了,媽媽來了,我的喜羊羊還沒看完呢!」
「珺珺,珺珺,你等下給我媽媽說我沒來,記好了奧,就說我沒來!」
季言言急沖沖的說完就躲到了武珺珺家的沙發後面。
「這樣不好吧…」武珺珺的話還沒有說完,季言言的媽媽就走進來了。
「珺珺,言言在這兒沒?天都黑了她還沒回家。」
「沒,沒有,她來了一會就走了的。」
本著對姐妹的仗義,武珺珺一起撒謊了。
「這孩子,又野哪兒去了?」媽媽自顧自地說著。
季言言平時就是個吃百家飯的小孩,媽媽也猜不准她現在在哪兒。又急急忙忙的去了下一戶人家家裡問。
媽媽剛離開,季言言就一骨碌從沙發後面鑽出來爬回沙發上了。
……
「我一定會回來的。」
季言言意猶未盡的看完喜羊羊,跟珺珺說完了拜拜,趕緊心驚膽戰的跑回了家門口。
言言小心翼翼的探著頭看著屋裡,眼珠子不停的提溜提溜轉。
「季言言!你給我滾進來!」媽媽怒吼著。
「媽媽,我錯了,我下次一定早點回來。」
要是說季言言有什麼比吃好吃的還快的,那一定就是道歉了。
「你給我跪下,跟你哥哥一塊跪在那。」
媽媽今天典型吃了秤砣鐵了心的,完全不想聽季言言在那撒嬌賣萌的討好。
「我今天繞著幾條街到處找你,嗓子都喊啞了,愣是不見你回答我,你知不知道我都要急死了!
還有你,季星!大晚上的也不知道回家!你老師都給我打幾次電話了…
季言言,你下次再讓我好找,回來我把你腿都打斷!」
媽媽被兄妹倆氣狠了,罵了這個罵那個,跟個炮仗一樣不停不休。
「你們倆今天給我跪在這兒反思反思,沒我允許都別想起來!」
媽媽說完這話去後院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才緩過來勁。
「哥哥,你觸犯天條了嗎?怎麼媽媽今天居然讓我們跪在這兒?」
季言言稚嫩的臉龐睜著大大的疑惑的眼睛望著哥哥。
「你從哪裡學來的這些稀奇古怪的詞,還觸犯了天條,我看你是皮癢了差不多。」
季星低著個頭直挺挺的跪在水泥地板上。
「我看電視裡都那樣演的呀~哥哥,所以你犯什麼錯啦?」季言言繼續追問。
「小孩子別管那麼多,好好跪著,不然等會被媽發現你就慘了。」
不怪季言言話多,主要是第一次把媽媽氣那麼狠,之前都沒跪過,今天直接讓兄妹倆齊齊跪在了冷冰冰的水泥地板上。
大概十點的樣子,季言言打著哈欠腦袋一點一點的,媽媽才走進來語重心長的對著兄妹倆問:「你們知錯了沒?天天跟皮猴兒一樣不讓人省心。」
媽媽在兄妹倆面前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
估計十一點多了吧,媽媽差不多徹底消氣了,才擺擺手讓她們起來去洗漱睡覺。
……
三年級這一年真的過的挺快的,季言言嘻嘻哈哈的就過完了這一年。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平淡快樂的日子,也總是過得那麼快,武珺珺一家也搬離了這個小鎮。
「老師,我不想再讀書了。」四年級下冊的時候季言言掛著兩行清淚面對著老師。
「為什麼呀?言言,告訴老師發生什麼事情了,好嗎?」老師很溫柔的說著。
「她們說花的錢太多了,老師,我是不是就是一個拖累啊?」小小的季言言沉默了半晌才回答老師。
「言言,你怎麼會這麼想呢,你是一個聽話懂事的孩子,要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爸爸媽媽會解決問題的,你要好好學習,好好的照顧好自己,讓爸爸媽媽為你放心呀~」
老師在一旁盡心盡力的勸著。
「我知道了,謝謝老師,老師再見。」言言給老師鞠了一躬,轉身回了教室。
四年級這一年,季言言的家裡用動盪一詞來形容也是不為過的。
「哥哥,媽媽呢?她今天又不在家嗎?」季言言最近每天到家都要問這句話。
「媽今天接到電話說爸爸又出事了,東西都沒收拾就坐車去縣城了,鍋里熱了飯,菜蒸在飯上的,你自己舀著吃。」
哥哥說完又去上學了。
晚上九點,哥哥下晚自習請假回來,言言正乖巧的趴在燈下的桌子上寫作業。
「季言言,時間不早了,媽今天也回不來了,你趕緊洗漱了去睡覺。」
哥哥陪著言言去了房間,等言言睡著了才去睡覺。
「哥哥,哥哥。」言言在哥哥的門外敲門。
「怎麼了?又做噩夢了嗎?別怕,別怕,哥哥在。」哥哥聽到言言敲門趕緊打開了門。
過了兩三天,媽媽回來收拾換洗的衣服,給季言言請了幾天的假帶走了她。
「我們走了哥哥怎麼辦?他一個人在家裡嗎?」季言言仰著頭望著媽媽。
「你哥哥初三了,這個時候不能耽誤學習,走不了,我讓你姑姑來照顧他幾天。」媽媽帶著言言走得很快。
又過了兩三天到了爸爸手術的時候。
一家人內心焦急的守在手術室門外。
幾個小時後,手術室的燈終於綠了。
「家屬放心吧,手術很成功,只要後續修養的好不會留下後遺症的。」醫生走出了手術室對著媽媽說著。
……
一個月後,爸爸恢復了些辦理了出院,爸爸媽媽一起回家了。
但之後的家裡一直籠罩著低迷的氛圍。
哥哥趕著中考最後一年的複讀機會,媽媽是一個典型的家庭婦女的形象沒什麼收入來源,爸爸腳受傷也臥病在床,一家人都為著生計發愁。
爸爸在一天天的壓力下脾氣也變得越來越暴躁,媽媽也是炮仗脾氣,一點就著。
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那樣的氛圍維持了好久,好久,每天家裡都是雞飛狗跳的模樣,季言言開始謹小慎微的活在父母的怒火中,變得越來越沉默。
「媽媽,我考了第三名。」季言言欣喜的拿著成績單遞給媽媽,但媽媽沒有接。
「媽媽,我數學,英語,道德與法治都是一百分,還有語文…」
季言言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聽不到了。
「言言,你到旁邊去玩,媽媽先做飯。」媽媽自顧自的切著手裡的菜。
「你還沒做完,孩子都放學了,等你做完天都黑了,老子還吃個屁!」
爸爸具有穿透性的聲音從院子裡傳了進來。
「你能不能小聲點,你天天躺著還躺出氣來了!你不嫌丟臉我還嫌丟臉!」媽媽不甘示弱的回懟著。
……
季言言每天晚上都做作業做到很晚。
做完老師布置的作業就開始複習,預習,背誦課文,每天都期待著媽媽會溫柔的誇誇她。
後來的後來,季言言那時的成績一直都名列前茅,也沒有得到媽媽哪怕一句「你真棒!」的誇獎。
漸漸的,季言變得像一個只會讀書的書呆子了,不哭不鬧不調皮,也不會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