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人沒有不怕死的

2024-09-23 17:02:24 作者: 鹿明凰
  太后是先帝後宮裡最幸運的女人,以德妃身份笑到最後。

  她沒做過皇后,甚至沒做過寵妃。

  但她如今所坐的位子,卻是先皇后和任何一個寵妃都比不過的。

  先帝後宮來來去去那麼多女子,她是唯一一個以不爭不搶淡泊名利著稱的「德妃」,先帝蓋章認可的賢德女人。

  所以當初她認晏東凰做女兒時,先帝沒有反對,晏東凰也感受到了她的誠意,在後宮中所有嬪妃的示好下,唯獨跟她親近。

  如果一個人可以十年如一日偽裝得溫柔善良,那麼就算是如何孤僻難以親近之人,都不會不由自主地卸下心防,對她多一點信任。

  只是坐上太后之位之後,這樣的善良溫柔似乎不再那麼重要了,所以連偽裝都顯得多餘。

  後半生坐享榮華富貴,身邊奴僕成群,她成了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臉色,也無需再對任何人露出善良的一面。

  楚太后以為這樣的榮華富貴定會伴隨她整個後半生,連百年之後的葬儀都會隆重風光,無人可比。

  可今天一早起來,她就有些心神不寧。

  坐在案前抄經抄了半個時辰,往日抄經時凝神靜氣,很快就能靜下心來,可今天卻連續寫廢了幾張紙,太后心頭總盤旋著一股焦躁不安的感覺。

  「畫屏。」

  「奴婢在。」

  「今天宮裡可有什麼事情發生?」

  畫屏面露不解之色:「太后問的是後宮還是前朝?」

  後宮之事歸皇后管,但皇后和嬪妃們都還年輕,每日晨昏定省不會疏忽,太后想知道的事情都會知道。

  前朝之事後宮不可私自打聽,這是規矩。

  除非皇上主動說起。

  「皇上駕到!」

  高亢的聲音響起,太后執筆的手一顫,一滴墨汁落在宣紙上,瞬間玷污了剛抄寫好的經文。

  慈安宮宮人齊齊跪下,恭迎聖駕。

  太后把毛筆放在筆架上,慢條斯理地轉貼身在嬤嬤端來的盆里洗了手,擦乾之後,才轉身走了出去。

  一襲龍袍的昭明帝抬腳跨進殿門,朝太后行了禮:「兒臣參見母后。」

  「往日下了朝,皇上都要在勤政殿批閱奏摺,召大臣議事,傍晚才有空過來陪哀家用晚膳,今天怎麼這麼早過來?」

  昭明帝神色陰鬱,抬手揮了揮:「都退下。」

  太后眉頭微蹙,察覺到皇帝神色異常,方才那股浮上心頭的不祥預感越發強烈:「怎麼了?」

  「外面出事了。」昭明帝聲音沉冷,「晏東凰調兵入了皇城。」

  短短一句話,瞬間讓太后一顆心沉入谷底。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不安,問道:「她想造反?」

  「確實有謀反意圖。」昭明帝輕闔著眼,語氣陰鷙憤恨,「並且就在剛剛,晏東凰帶兵包圍了國舅府,說楚尚書剋扣軍餉,中飽私囊,罪無可恕。」

  砰。

  太后跌坐在鳳榻上,面上血色盡褪。

  昭明帝面上浮現一絲狠意:「母后,晏東凰大約是瘋了,我們要趕緊想辦法。」


  太后神色驚怒,戴著精美護甲的手緊緊握著几案邊緣,心頭忐忑而惶然:「盛景安沒對她下手嗎?她怎麼會不受威脅?難道她不想要解藥?」

  人沒有不怕死的,尤其是位高權重之人。

  大權在握,享盡榮華。

  高高在上的日子還沒過夠,怎麼會想著去死?

  就算晏東凰自己不怕死,也會擔心青鸞軍受到牽連才對,怎麼突然就失去理智,做出領兵造反的事情?

  「她可能想孤注一擲,逼朕主動交出解藥。」昭明帝嗓音陰冷,「可她已然領兵造反,朕還能容她繼續活著嗎?」

  太后心神不定:「現在該怎麼辦?」

  「母后可有什麼主意?」

  「事到如今,只能先把一切罪名都推到盛家。」太后咬牙,神色決絕,「毒是盛景安下的,誰能證明他說的話是真的?他在大婚之日羞辱長公主,妄圖妻妾同娶,本就是藐視皇權。」

  昭明帝沉默片刻:「那個平妻是德妃的妹妹。」

  雖然是個庶妹,可到底是德妃娘家人,若把罪名全部推到盛家,不但鎮國公府不保,連德妃母族沈家也會跟他離心。

  「皇上,眼下局勢緊急,顧不得那麼多了,必須棄車保帥。」太后當機立斷,「沈筠未婚先孕,無名無分住在盛家,是為家族恥辱,沈家應該把這個女兒打死以正門風。」

  昭明帝明白她的意思。

  這是捨棄盛景安和沈筠,沈家能保就保,保不住也可以捨棄。

  總之必須給滿朝文武一個交代,給晏東凰一個交代,給青鸞軍一個交代。

  不管晏東凰信不信,只要能拖延一段時間,讓她體內的毒發作迅猛一些,直到侵入肺腑,讓她再也無法動武,甚至說不出話來……

  安穩熬過七天,一切自然有驚無險。

  可皇帝還是有顧忌:「晏東凰調了一萬兵馬進城,一半人手分布在各大城門口,另一半則駐紮在宮外御道上,母后可知這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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