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搖光懶得再搭理這個何不食肉糜的愚蠢貴婦。
寬闊的庭院裡,楚家老老小小皆被押了過來,抄家來得毫無徵兆,讓人猝不及防。
楚家子女驚慌失措,啼哭聲止不住。
「晏東凰,你奉的是誰的命令?有何證據證明楚家貪污?」楚元錚大怒,「沒有皇上旨意,你私自帶兵查抄重臣之家,是大逆不道!是謀逆造反!」
「證據稍後會給你們。」晏東凰神色淡漠,「至於奉誰的命令……這個問題問得好,本宮不妨告訴你們,本宮自己就是命令。別說你一個楚家,便是那偌大的皇宮,本宮想抄也能抄了。」
楚家眾人聽到這句話,頓時大驚失色。
楚元錚驟然明白,晏東凰的確是想造反!
雖然他們不明白她的造反為何來的這麼突然,可她的意思已經很明白。
她今日抄家調的是青鸞軍。
不管是私自調兵,還是無詔查抄官員府邸,都是意圖謀反的行為。
楚元錚心頭駭然,晏東凰這是瘋了嗎?
「長公主殿下。」他被押跪在廳門外,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父親一直以來對皇上忠心耿耿,不管做什麼都是遵照皇上旨意而行,從未貪污過軍餉。若有人在長公主面前挑唆,那一定是居心不良,何況太后這幾年對長公主視如己出,我們也把長公主視為自己的親妹妹——」
「親妹妹?」鳳搖光走到他面前,狠狠一巴掌扇到他的臉上,「長公主是君,你是臣,楚公子竟敢大言不慚,把長公主當成你的妹妹?找死!」
重重的一耳光毫不留情,打得楚家大公子整個人撲倒在地上,臉頰迅速腫脹起來。
「大哥!」楚二公子楚元簫驚叫,隨即憤怒地看向鳳搖光,「你放肆!」
鳳搖光心裡壓著恨,抬腳朝他心口踹去。
楚夫人嘶聲喊道:「元錚,元簫!」
楚元簫被狼狽踹倒在地,五臟六腑像是被移了位似的,疼得他臉色慘白,冷汗涔涔。
鳳搖光眼神狠戾,望著眼前這些錦衣玉食里長大的蛀蟲,新仇舊恨湧上心頭,恨不得一刀一個,把他們全部送下地獄。
一群敗類。
楚元錚不顧身上疼痛,嘶聲開口:「太后疼愛長公主是真,長公主若聽信他人讒言,未免讓人覺得寒心……」
「楚公子覺得搬出曾經那份情誼,就能讓長公主心軟?」鳳搖光冷冷睥睨著他,嘲弄地勾起唇角,「那個老婆娘對殿下好,都是為了助她的兒子登基,然而一朝問鼎帝位,就開始忌憚長公主兵權在手,妄想過河拆橋,可他們未免太著急了些。」
但凡他們再等上一年半載,或許長公主就真的沒了反抗之力。
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
「殿下。」墨凜押著一個人走來,鬆手把他放開時,那人自然而然摔在地上,渾身傷痕累累,「這人是在楚家長子楚元錚的屋子裡發現的。」
楚元錚轉頭望去,隨即瞳眸驟縮,厲聲道:「這是楚家的一個奴僕,他犯了錯,被我教訓罷了——」
「閉嘴。」鳳搖光呵斥一聲,有些不耐地命令,「把他的嘴堵上。」
有手下聽到命令,直接從楚元錚身上割下一片衣角塞到他嘴裡,楚元錚激烈地搖頭,試圖反抗。
可他那點力氣在訓練有素的精兵面前無異於蚍蜉撼樹,轉眼就被人堵住嘴,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晏東凰沒理會楚元錚的反應,目光遠遠落在那個男子身上:「帶進來。」
墨凜把人扶起,半扶半拖著把人帶進廳里,鬆開手,那人軟軟地跪了下來,低垂著頭,露出白皙修長的脖頸。
晏東凰看著這個一身傷痕的男子身上:「抬起頭。」
男子緩緩撐起身子,動作艱難滯澀,伴隨著輕微的鎖鏈摩擦聲響起。
晏東凰順著聲音看去,才發現他手腕上竟然戴著金色的鏈子,不是尋常懲罰犯人所用的笨重鐐銬,而是一條精緻而小巧的金色鏈子,但足以讓人行動不便。
晏東凰眯眼,視線落在他臉上時,才發現此人竟是如此年輕,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身姿高挑卻清瘦,有種風一吹就跑的羸弱。
那張臉很漂亮,漂亮得不似男子。
凌亂的髮絲垂落下來,像是長久不見陽光的膚色蒼白而病態,襯著身上累累鞭痕,幾乎一眼就讓人聯想到了某種見不得人的嗜好。
晏東凰神色淡漠:「你叫什麼名字?」
「明珠。」
「明珠?」鳳搖光眉頭微皺,上上下下打量著他的面容和身體,「你眼下這副樣子,看起來跟明珠完全不搭邊。」
男子年紀很輕,處境一眼看得出悽慘,但不知是心態好還是早已絕望,聞言只是木然道:「大公子說我是他的明珠,所以取名為明珠。」
鳳搖光皺眉:「那你原本的名字是什麼?」
「……忘了。」
「長公主!長公主!」廳外一個女子撕心裂肺地哭喊著,「他姓楚,是尚書大人的兒子,可他從小到大一直被視為奴僕,求長公主饒過他,他什麼都沒做過,生下來就被磋磨……長公主,賤婦給您磕頭了,求求您放過他!」
楚夫人臉色大變,她轉頭怒道:「你這個賤人閉嘴!」
晏東凰抬眼朝外看去。
「閒著也是閒著。」她語氣淡淡,「搖光,把那個說話的女子帶進來。」
鳳搖光領命,轉身走了出去。
不大一會兒,他帶著一個婦人進來。
婦人年約四十歲上下,穿著一身素淡衣裳,姿容清麗卻掩不住憔悴蒼白,渾身上下透著被磋磨已久的卑微瑟縮和恐懼。
「長公主殿下!」她跪著哭求,還不敢哭得太大聲,「他是賤婦的兒子,是楚家庶子,可他這些年過得生不如死,求殿下饒了他,他什麼都沒做過,他連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楚家庶子不需要上族譜嗎?」晏東凰淡問。
婦人不敢去看楚夫人,幾乎是匍匐在地:「賤婦不敢有如此妄想,只求他能活著,活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