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樣的眼神威懾對鳳搖光不起作用。
他衝著應榮投去一個睥睨的眼神,很快從容離去,絲毫不理會對方氣得鐵青的臉。
帶著一行人把明珠送到長公主府,看見謝雲間悠然守在大門外巡邏,鳳搖光沒進府,而是命人把明珠從馬車上扶下來,交給謝雲間。
「這是殿下剛從楚家魔窟救出來的可憐人,身體孱弱,被人折磨多年,你派人請兩個醫術精湛的大夫過來看看,再給他安置一個安靜的住處。」
謝雲間詫異,正要詢問這人是怎麼回事,卻見鳳搖光利落地翻身上馬:「人交給你了,我要去國公府走一趟。」
說罷,韁繩一甩,瞬間疾時而去。
身後的搖光軍風馳電掣一般跟了上去。
謝雲間收回視線,打量著眼前這個瘦弱青年,確實孱弱得很,他懷疑自己一隻手指就能把他推倒在地,而且對方極有可能爬不起來。
謝雲間想不通殿下帶這麼一個人回來是要做什麼,但這個問題他不操心,反而是鳳搖光應該有些危機意識。
畢竟眾所周知,越是強大的人,其實越容易憐惜柔弱無助之人,萬一……
……
盛家老夫人和盛景安已經被關在凰居大半天。
沒人送飯,沒人傳話,對外面的消息一無所知。
老夫人焦躁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早上晏東凰離開之後就沒再回來,留下他們這些人被關在此處,無比惶恐而焦慮地等著。
可大半天過去,府里就跟死了一樣靜悄悄,只有數不清的精兵守在東府外,不許任何人出去,也不回應他們的任何問題。
老夫人吵鬧過,叫囂過,威脅恐嚇,低聲下氣,卻不起一點作用。
國公府兩位小姐無助的啜泣聲清晰入耳,外面當值的精兵也像是鐵石心腸一般 絲毫不為所動。
盛景安昨夜被鞭子抽得傷痕累累,額頭血跡斑斑,狀況看著格外慘烈,兩位姨娘精心照顧了好一會兒,他才勉強站起身,靠在柔軟的榻上。
可氣色憔悴難看,心頭總是籠罩著陰霾,襯得一張臉死氣沉沉,沒有半點生氣。
而昨日誌得意滿,以為能靠著腹中孩子在盛家母憑子貴,又能靠著解藥讓晏東凰言聽計從的沈筠,像是驟然從天堂跌落地獄,摔得她粉身碎骨,支離破碎。
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沒了,她的臉也毀了,沒有大夫來給她醫治,沒有傷藥,劇烈的腹痛讓她臉色慘白,體力流失殆盡,此時只剩下滿心的絕望和痛苦。
「景哥。」她蜷縮在床上,用枕頭抵著小腹,聲音顫抖而絕望,「我們該怎麼辦?我的臉毀了,孩子也沒了,晏東凰肯定不會放過我們,她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賤人,你還敢在這裡哭喪!」老夫人氣得一拐杖打在她身上,「要不是你犯蠢,仗著有孕在她面前耀武揚威,晏東凰怎麼可能那麼瘋?你就是個掃把星,盛家是被你拖累的!」
沈筠被打得慘叫一聲,「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是誰?」老夫人不解氣,狠狠又打了她一棍,「未婚先孕,恬不知恥,你活該有如此下場!」
沈筠被打得受不住,聽到她這句話,心裡的絕望和怨恨被突然放大。
她像是被逼到絕境,突然生出了勇氣:「是,我是未婚先孕,恬不知恥,你家盛景安就知恥了?要不是他哄騙我,我一個人能把肚子搞大嗎?我是個賤人,我就是一個沒羞沒臊、品德敗壞的賤女人,你家盛景安倒是偉大,偉大到在新婚夜給妻子下毒,偉大到寵妾滅妻,反被妻子打得慘叫連連,你們國公府都快保不住了,你還在這裡耍你的太后威風!」
老夫人被她這番話氣得渾身顫抖:「你……你你你這個賤女人,你給我住嘴!」
「大嫂。」二夫人急急上前阻止,「沈筠剛滑胎傷了身子,你別再這麼罵她了,她也不是故意——」
沈筠尖酸反擊:「我是賤女人,你兒子就是賤男人,你這個養出賤男人的老夫人就是老賤婦,誰也別看不起誰!」
老夫人氣得眼前一黑,直挺挺暈了過去。
「母親!母親!」盛楚玥驚慌失措,連忙把她扶到一旁坐下,並對著沈筠怒吼,「你能不能少說兩句,還嫌不夠亂是不是?」
沈筠冷道:「若不是你的母親一直指責我,我會這麼說她嗎?你應該管好你的母親。」
二夫人看著眼前這一團亂,心裡無比後悔一早被邀請過來,早知道她就託病不來了。
三夫人何嘗不是?
雖然她心裡一個勁地說服自己,這件事跟自己無關,大房二房早分出去了,國公府的榮耀他們沾不上邊,罪名他們也不願意承擔。
可盛景安犯的不僅僅是寵妾滅妻,更是謀害長公主之罪,哪怕他口口聲聲說是奉旨而行,可長公主手裡有精兵二十萬啊。
如果她真的失去理智,即刻調兵攻打皇宮,皇帝和太后根本毫無應對之力,到時他們只會把鎮國公府推出來頂罪,絕不可能承認是他們有謀害長公主之心。
謀害長公主,誅滅九族。
二房和三房又能逃得掉嗎?
「我跟晏東凰已經成親,她現在是我的妻子,是國公府的當家主母。」盛景安虛弱地靠在榻上,閉眼開口,「她命人把嫁妝送去長公主府,只是為了給我們一個教訓,母親不用擔心,她不會調兵謀反的。」
老夫人躺在榻上,緩緩睜開眼,腦子還有些發暈。
「可是國公府里里外外都是長公主布置的人手,聽說一早她就派人調了一萬精兵入城。」二夫人不安地開口,「長公主這次應該是來真的。」
「不會的。」盛景安堅持自己的觀點,「她中了七日斷腸散,一夜過去,她的毒早該發作了,她之所以緊急調兵,就是威脅皇上,想儘快得到解藥,只要皇上熬過七天,晏東凰就會七竅流血而死,入城的一萬兵馬涉及謀反,應該會被全部射殺。」
「鎮國公真是好大的自信。」一個充滿諷刺意味的聲音響起,紅衣男子推門而入,大踏步走了進來,「是不是還在夢中沒醒?」
偌大的房間頓時安靜下來。
老夫人急急從榻上起身,滿懷希望看向紅衣男子:「你……你是誰?是不是奉旨來放我們出去的?該死的晏東凰,她是長公主,也是我國公府的兒媳,她手段殘忍,心胸狹窄,不但容不下妾室,還鞭打自己的丈夫,她是個女人嗎?真是個心狠手辣的惡魔!」
鳳搖光聽到這樣一番話,微微眯眼,眼底迸射出危險狠戾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