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指揮使跪在地上,惶恐地回道:「他說……他說他不相信皇上,不會一個人進宮,最少要帶五千人才能保證他的安全。」
此言一出,殿上大臣一驚:「五千人?不行!萬萬不行!」
五千精兵足以把皇上從皇位上拽下來。
雖然……雖然宮中有御林軍,但兵馬在旁就意味著隨時可能發生衝突。
萬一御林軍不是他的對手怎麼辦?
皇上會有危險啊。
「他還說,還是如果皇上真心求他回來,就會答應他的要求,若不是真心,就是故意騙他。」指揮使臉色蒼白,「若皇上騙他,他就會攻城。」
「他敢?」皇帝大怒,「朕是他的父皇,他還敢弒君弒父不成?」
滿朝文武臉色都不太好看。
當初有人獻計說要利用鳳搖光的身份,挑撥雍國君臣的關係,藉此達到拆分雍國青鸞軍的目的時,他們就不贊成,覺得這是自尋死路。
南陵跟雍朝多年未有戰爭,雖邊關一直戒備,但兩國相安無事多年,何必去蹚渾水?
鎮守在邊關的武陽王打著什麼主意,他們不太清楚,但一定是女帝登基影響了他們的利益,所以武陽王才想找個盟友,藉此反對他們的女帝。
可南陵一向重文輕武,兵力上根本不是雍國的對手。
尤其是當年那件事發生之後,南陵真正能領兵的將軍都沒幾個。
皇上登基之後,國庫連年空虛,沒錢養兵,治理好自己的國家尚且力不從心,竟然還有餘力去摻和別人的事情?
武陽王就算給他們一點好處,那點好處在戰爭面前也可以忽略不計,他們真不知皇上心裡是怎麼想的,竟就答應了武陽王的合作。
如今可好,騎虎難下。
竟被人直接帶兵堵在了皇城外。
而且帶兵之人恰恰是跟皇族有血海深仇的九皇子……
南陵皇帝臉色鐵青,坐在椅子上動也不動。
他想不通鳳搖光怎麼這麼快就到了皇城外。
解陽和他的邊關大軍到底是幹什麼吃的?那麼多兵力,都沒有把搖光軍攔在邊境外?
大殿上一片死寂。
良久,南陵皇長子殷天磊沉聲開口:「父皇,九弟可能只是歸國心切,所以快馬加鞭趕路,以至於解將軍還沒來得及……」
沒來得及什麼,在場之人都聽得懂。
南陵皇帝那張縱慾過度的臉上,怒意終於稍稍緩解。
他沉聲道:「不管什麼原因,他帶了兩三萬兵馬來都是事實,皇城禁軍千萬不可懈怠,不許他的兵馬進城一步。」
殷天磊自告奮勇:「父皇,具體情況暫且不明,兒臣願意帶人出城迎接九弟歸來——」
「皇上!」一名士兵慌忙上殿,跪下稟道,「搖光軍已經入了皇城,請皇上示下!」
南陵皇帝霍然起身,又驚又怒:「怎麼會讓他們進入皇城?守城兵都是死的嗎?」
「搖光軍抵達城外時,城門緊急關閉,但……但在此之前,大概在昨天晚上,就有數百人分批喬莊進了城,他們個個身手了得,方才趁指揮使進宮報信,他們下了殺手,把守城之人全部殺了,打開城門放搖光軍進來了……」
皇帝大駭:「怎……怎麼會這樣?」
「九弟竟直接殺人攻城,這不是……這不是要造反嗎?」南陵三皇子殷天德戰戰兢兢開口,「他會不會把我們都殺了?」
「放肆!」南陵皇帝怒喝,「休得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殷天德臉色一白,低頭不敢在說話。
「鳳搖光就是人人得而誅之的野種,朕沒有這樣的兒子,你們也沒有這樣的九弟。」南陵皇帝語氣陰沉,「他早已被朕逐出皇城,你們忘了?」
「皇上……」
「荀琰。」皇帝看著跪在殿上的指揮使,「你立即調兵擋住鳳搖光的大軍,不惜一切代價,若能將他射殺,朕給你加官進爵,封你為侯。」
「臣遵旨。」荀琰領命而去。
他心裡清楚大軍是擋不住的,封侯根本是天方夜譚。
進宮之前,雍國精兵的陣仗他見識過了,那是一支絕對訓練有素的兵馬,根本不是皇城軍能擋得住的。
他最好的結局是戰死。
但如果此時抗旨,皇上會立即誅他九族。
荀琰離開之後,大殿上陷入一陣壓抑的不安。
滿朝文武無心再去議事,只焦急地等著外面的結果。
「鳳搖光……」皇帝眉頭皺緊,「他以前叫什麼名字?」
大臣們面面相覷。
皇上對這個曾經的兒子當真是深惡痛絕,連他的名字都忘了……大概是因為這麼多年來,他的名字一直是宮廷禁忌,誰都不敢提。
久而久之,誰都記不清了。
大臣們低著頭,做出思考的表情。
「皇上!」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疾步而來,單膝跪下,「皇城軍頂不住了!」
皇帝霍然起身:「隨朕去看看。」
他匆匆走出大殿,轉身往宮樓上而去。
大臣們浩浩蕩蕩跟在他身後,心頭不安。
宮中充滿著山雨欲來的氣息。
登至高處,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錯覺,遠處隱隱傳來震天的喊打喊殺聲,血腥味飄散而來。
皇帝踉蹌了一下:「天磊,天磊!」
「父皇。」殷天磊連忙上前,躬身道,「父皇請吩咐。」
「你即刻出宮告訴鳳搖光,就說朕願意立他為儲,同意他……同意他帶兵進宮……」
「父皇!」殷天磊臉色一變,撲通一聲跪下,「萬萬不可啊,父皇!」
皇帝怒踹他一腳:「快去。」
殷天磊狼狽地起身離去。
皇城軍的抵達就像蚍蜉撼樹,對鳳搖光根本沒一點影響。
搖光軍入了城,就像收割生命的死神,所過之處,橫屍遍地。
平民百姓嚇得躲在家裡不敢出來,城中酒樓、茶樓、商鋪紛紛關門,掌柜的躲著瑟瑟發抖。
空氣中充斥著濃郁的血腥味。
忽然一個聲音響起:「九弟!刀下留人!父皇請你進宮一談,他很想你,要當面跟你賠罪!九弟,我們是一家人啊,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人……」
鳳搖光抬頭看去,隨即舉起弓,從背後抽了支箭矢,冷冷對準遠處那個不停叫囂的男人,拉緊弓弦——
嗖!
奉旨來勸說的殷天磊話都沒來得及說完,忽然瞳孔驟縮,下意識地想躲。
可他整個人像是被釘住了似的,完全無法動彈。
噗呲。
帶著雷霆之力的箭矢正中胸膛,殷天磊從馬背上栽了下去。
眼睛睜得大大的,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