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齊和北齊才是同宗。
幫著外人打自己人,北齊這麼做圖什麼?
總不可能是因為北齊女帝欣賞雍國女帝吧。
陸明宇眉眼沉肅,緩緩落座。
南陵跟雍國夾擊,即便北齊冷眼旁觀,南齊也會輸得一敗塗地,若是加上北齊提供的糧草、兵器和戰馬,南齊哪裡還有半分勝算?
能堅持半年都是他們厲害。
雍國還真是狡猾,不費吹灰之力拿下南陵,又鼓動北齊助她攻打南齊。
南齊覆滅的消息尚未傳來,雍朝大軍竟然已逼至北梁邊關,且還是女帝御駕親征……
雍朝哪來這麼多兵力?
陸明宇想到宮連城剛死,朝中其他武將未曾跟那位女戰神交過手,且黑甲軍內部爭鬥加劇。
這個時候若是對上雍朝,他們能有幾分勝算?
陸明宇眉心難掩焦躁。
北梁剛結束內亂,尚未收拾善後,雍朝大軍就逼至邊關,主動挑起戰事——以前一直是北梁興兵,雍朝疲於應付。
如今卻是局勢反轉,北梁完全落入被動局面。
陸明宇抬眸看向探子:「還有什麼情報?」
「屬下查到那晚元姑娘是被一個男子接走了,他們的關係暫時還不得而知,但二人應該還在北梁境內。」探子回道,「他們之所以沒離開北梁,或許就是為了製造一個合情合理的藉口,讓雍國對北梁發兵。」
陸明宇瞬間如醍醐灌頂,仿佛一瓢冷水兜頭澆下。
腦子裡仿佛突然出現一根線,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都串聯了起來。
從宮連城遇刺中毒,女大夫出現為他解毒,然後端王帶她進宮為父皇治病開始,這一切就是個陰謀?
皇帝本該駕崩,可因為元紫櫻的出現而得以多活幾天,端王在父皇面前把宮連城遇刺一事告訴給父皇,父皇懷疑是他所為,生出廢儲另立的心思。
後面發生的一切好像都順理成章,可偏偏都是從雲紫櫻出現之後才發生的,包括他中毒一事。
陸明宇甚至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宮連城遇刺一事是不是也跟她有關?
如今雍朝要求交出女帝的妹妹,偏偏她又失蹤,讓雍朝順理成章找到了攻打北梁的藉口……
陸明宇臉色漸漸陰沉,那個狡猾的賤女人,果然是有備而來。
這一切自始至終都是雍國的陰謀。
殿內空氣像是凝滯了似的,溫度一點點下降。
良久,他冷道:「來人!」
御前太監上前:「皇上。」
「傳凌將軍。」
「是。」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邊關的渡水城客棧里上,獨居一間廂房的元紫櫻滿頭冷汗,像是陷入一場夢魘,耳邊不停地迴蕩著一句話:「殺了晏東凰!」
「殺了晏東凰!」
「殺了晏東凰,殺了晏東凰……」
她驀地睜開眼,眼神驚惶,黑暗中只能聽到她急促的喘息聲,帶著壓抑的不安。
元紫櫻輕輕閉眼,抬手拭去額頭冷汗,心臟還在咚咚跳個不停。
夢裡那是誰的聲音?
殺了晏東凰?
「紫櫻。」謝雲間抬手叩門,「你怎麼了?」
元紫櫻驚魂未定地轉頭看去,卻只看到一片漆黑。
她緩緩平復著呼吸,從床上坐起身,靠著床頭:「進來。」
謝雲間端著燭火推門而入。
漆黑昏暗的屋子裡頓時有了光亮。
謝雲間把燭火放在桌上,走到床邊,見她臉色蒼白,眼神關懷:「怎麼了?」
元紫櫻抬頭看著他:「剛剛做了噩夢。」
「夢見了什麼?」
元紫櫻輕輕閉眼,有些疲憊地靠在床頭。
夢見有人在她耳邊不斷催促,讓她殺了女皇陛下,那聲音像是近在眼前,卻又格外遙遠。
元紫櫻無法確定自己是被人控制,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冒險。
「我夢見了北梁端王。」元紫櫻垂眸,聲音聽著心有餘悸,「他站在一片火光中,冷冷地看著我,說我害了他,他要找我索命。」
謝雲間皺眉:「端王又不是你害死的,他找你索什麼命?」
元紫櫻抿唇,怔怔看著自己的手:「醫者仁心,可我殺的人好像比救的人多……」
謝雲間摸了摸她的頭:「沒事了。別想那麼多,我去打點水給你洗洗臉。」
元紫櫻低垂著頭,輕輕嗯了一聲。
謝雲間轉身走了出去。
元紫櫻抬頭望著他的背影,眼神漸深,嘴角輕輕抿起。
謝雲間,你那些年在我身邊,到底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謝雲間很快去而復返,端著一盆水走進來。
元紫櫻起身洗了臉,披著衣服走到窗前,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謝雲間,你覺得女皇陛下多長時間能打下北梁?」
「以北梁現在的處境,一年吧。」謝雲間判斷,「北梁雖然剛剛經歷一場內亂,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整體實力不容小覷。」
元紫櫻點頭:「那我們暫時先不回雍國了。」
謝雲間詫異:「為什麼?」
「我想留在北梁幫忙。」元紫櫻擰眉,「如果陛下遇到比較難纏的對手,我就用毒藥毒死他。」
謝雲間面色微妙:「這應該不太容易,因為你進不去軍營,接近不了主將。」
元紫櫻語氣淡淡:「總能找到辦法的。」
能不能幫到女皇陛下不重,重要的是她暫時還不能回雍國,萬一真有人能控制她的行為,在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命她去殺女皇陛下,她該怎麼辦?
等她找回被封住的記憶,確定沒有人可以控制她,她才能回去。
謝雲間望著站在窗前纖細的身影,總覺得兩人之間像是隔開了一層看不見的距離,讓他無法看透她心裡在想什麼。
想了想,他道:「陛下人在邊關,你不想回去報個平安?」
元紫櫻搖頭:「暫時先不回去,北梁境內探子都在尋找我們的蹤跡,我們若是露面,就會破壞陛下的計劃。」
謝雲間沒再說什麼,像是默認了她的決定。
接下來兩天繼續趕路,第三天終於抵達姜城。